事情沒有如李冥銳所想,回去的路很快就走到的盡頭。
「我進去了。」寧欣屈膝告別。
李冥銳握緊了照明用的燈籠竿子,「寧小姐。」
寧欣回頭,此時李冥銳手中的燈籠是垂下的,看得清路面但看不清他隱晦不明的臉龐,寧欣完全轉過身,面對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說?」
李冥銳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耷拉下腦袋,彷彿他的耳朵都垂下了,寧欣突然想到一物,「李冥銳。」
「寧小姐先歇著。」
因為府邸裡亂了套,僕從大多玩忽職守,李冥銳和寧欣院落隔著的鐵門並沒有上鎖。
即便是上了鎖,只要李冥銳想得話,一樣可以翻牆過來,不是怕嚇到寧欣,他也不會因為想見寧欣而忍得這麼辛苦了。
李冥銳準備拉開鐵門時,寧欣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喝一杯酒可好?」
出門迎寧欣的抱琴腳底下一個踉蹌,喝酒?晚上?還是同李公子?
李冥銳一閃身重新回到寧欣面前,眼睛火亮火亮的,「不打擾寧小姐?」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寧欣不知怎麼很想寵他一下,李冥銳著實有趣的緊,「我不想孤單一個人。」
寧欣走到院落裡的石凳旁,指了指另外一個石凳,「坐。」
李冥銳看她坐下後,慢慢的走過去,將手中的燈籠放在石桌上。
抱琴端著酒壺,酒杯走過來,順便放了一碟花生米,一碟將酒肉,一碟腰果,一碟滷味。
知曉主子不想人打擾。抱琴警告的瞥了一眼李冥銳退回了屋裡,趴著窗戶注意外面的動靜,微弱的燭光,時隱時現的月光能讓抱琴看到李冥銳沒有輕薄主子。
寧欣和李冥銳手中的酒杯碰到一起,寧欣笑道:「嚇壞抱琴了呢。」
「嗯,她還警告我。」
李冥銳睨了一眼寧欣,抱琴不明白,即便他傷了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寧欣。
李冥銳仰頭飲酒。清酒並不濃烈,比起韓地的烈酒差了許多,李冥銳本身就是千杯不醉,清酒在他口中沒有一點的滋味。以前他都不喝這種淡而無味的清酒,可今日他竟然品出了清酒中一抹甘甜。
也許是因為對面一起喝酒的人?
李冥銳的嘴角翹起。「等有機會,我請寧小姐用韓地的烈酒。」
寧欣小口啄酒,眼瞼低垂但卻掩飾不住眼裡的笑意,不在盡力控制甜柔的嗓音:「你想灌醉我?韓地烈酒,也就是刀子酒很烈的。」
李冥銳側頭,寧欣臉頰微紅,水潤的眸子嬌艷欲滴。她好美,好媚。
身上一股股的熱氣到處流竄,李冥銳手掌做扇子扇了兩下,明知道移開目光會舒服一些。可他就是捨不得不看眼前的嬌媚美人。
「你是喝不了烈酒」李冥銳嘴唇一陣陣的酥麻,「寧小姐。」
「嗯?」寧欣撩起眼瞼,似酒醉了一般,疏懶的說道:「什麼事?」
「你能不能答應我。不同旁人飲酒?」
「為什麼?」
李冥銳紅著臉,「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醉了。」
你醉得時候。有另外一種魅力,你就像是最誘人的幽蘭。
胳膊撐著石桌,寧欣托著腦袋,「你以為我會醉?還是以為我酒醉以後會被人佔便宜?」
「都有。」李冥銳垂下眼,此時他是徹底的不敢看微醉的寧欣了,怕怕控制不住輕薄了她。
難怪柳下惠千百年來只有一個,對旁的女子,李冥銳能做柳下惠,但面對寧欣,李冥銳的方寸心神都亂了,他會順從本能的**。
寧欣笑了,清脆的笑聲在夜空中蕩漾,笑聲如同波紋一般擊穿了李冥銳。
「我不會醉。」寧欣如此說。
「可你現在像是醉了。」
李冥銳倒酒,喝酒,拿了滷味放到口中用力的咀嚼,好像這樣做可以分散寧欣對他的吸引力。
如果她不醉,寧欣是絕對不會表現這樣給他看的。
「齊王世子什麼時候病好?」
「不知道。」
「你是他左膀右臂,沒有問過他?」
「他不說,我不會多問。」
寧欣唇邊的笑容更濃,「那你們每天在一起做什麼?耍猴玩嗎?」
李冥銳又拿了一顆花生扔到口中,猛然聽了這話,花生直接扔進了喉嚨裡,李冥銳咳嗽起來,臉龐憋得更紅,「沒耍猴咳咳咳?」
寧欣不重不輕的捶著他後背,李冥銳咳嗽得更厲害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噎死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
「很難受?」
「咳咳咳咳。」
寧欣使勁一拳砸在他後背,李冥銳知道寧欣生氣了,拆破了他的詭計,不敢再咳嗽了,嚥了嚥口水,沙啞的說道:「好了。」
「算你識相。」寧欣又輕輕的拍了他後背一下。
李冥銳心裡的不滿隨著這一下煙消雲散,恨不得再被寧欣捶兩下,只要最後給個甜棗吃,怎麼都成啊。
「看二舅母的意思是要分家的,如今這不是威武伯爵府了,此處是泥潭,有本事的人都想早一點離開。」寧欣平淡得就彷彿在說別人家的事兒,「三日後我會南下。」
「你會回來嗎?」李冥銳心中一緊,「你不會住在江南了吧。」
「不會。」寧欣搖搖頭,京城才是她以後生活的重心。
李冥銳鬆了一口氣,「我護送你去江南。」
「你不準備科考護送我?而且齊王世子會放你離開?」
「他憑什麼不放我去江南?我獻給他得是忠誠,不是隨傳隨到。」
「」
李冥銳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你也說過這裡是泥潭,我去江南散散心,有你指導我功課,我高中的可能更大一些。我一直在韓地。沒去過江南。」
寧欣笑意盈盈的問道:「你知道我去江南做什麼?你就敢跟著?」
「你不會騙我,不會耍我,我有什麼不敢的。」
「誰說的?」
「就算你騙我,你耍我,我也心甘情願。」
李冥銳看向寧欣,再一次珍重的重複:「心甘情願。」
寧欣別開了眼兒,他的目光太深沉,太凝重,太熱情。彷彿能將她給烤化了一般,寧欣操縱算計過世間最優秀的男子,可對李冥銳她的心有一些亂,理智好像也不太管用,若是還有理智。她不會此時同李冥銳喝酒。
「我對你好,心甘情願對你好是我自願的,我樂意!寧小姐不要想得太多。」
李冥銳見寧欣沉默下來,他有些慌了手腳,慌忙解釋:「對你好,不需要你報答,其實我沒什麼能幫到你。而你幫了我很多很多。」
「也好,一起去江南。」
「真的?」李冥銳亮得滲人,「去給寧三元掃墓?一起?」
寧欣含笑點點頭:「一起去給我爹掃墓。」
既然她對他有特別的感覺,她就要抓住他。錯過機會。將來再後悔也沒用了。
不管對什麼,只要寧欣認準了,她就不會輕易的錯過。
若不是怕嚇到寧欣,李冥銳真想打一趟拳。隨寧欣去江南拜祭寧三元意味著什麼,李冥銳一清二楚。
他興奮。他惶恐,他亦有點不知所措,他配得上寧欣嗎?
還有可能存在的同王家的婚約,李冥銳手掌放在膝頭,「我會解決的。」
「什麼?」寧欣看著一本正經,像是隨時聽長輩訓斥的李冥銳,「你解決什麼?」
「我」李冥銳目視前方,「反正我不會讓任何人說你一句不好,後患我來除去。」
李冥銳站起身:「三天?足夠了。」
「喂,你在說什麼?」寧欣叫住了李冥銳。
李冥銳背對著寧欣:「我會幹乾淨淨,清清白白的隨你去拜祭寧三元。」
「乾乾淨淨?」
「嗯,很乾淨。」
寧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不是吃喝的銀子都得用我的?」
李冥銳腳底下一個踉蹌,可憐巴巴的說道:「我真沒什麼銀子,要不,以後還你?」
寧欣微微抬起下顎,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她臉上,似冷玉雕琢出的五官顯得越發的清冷精緻,「你想怎麼還?」
拍了拍臉頰清醒了很多,李冥銳道:「以後我得的銀子都歸你,怎樣?你只要留給我騎馬的錢就成。」
噗嗤,寧欣笑了起來,「很可憐呀?」
「不可憐。」李冥銳拉開了鐵門,身影沒入黑暗中,「一點都不可憐。」
寧欣手指摩挲著酒杯,這可是你說的,李冥銳!
翌日,二房太太果然提出分家,她跪在已經病倒在床榻上的楚氏面前,「母親,爵位既然被奪了,我們這一大家再住在府裡,日常嚼用會讓大哥很為難。府裡進項不多,我們還是搬出去住吧。」
楚氏氣得一拍暖炕,「你們想要分家?爵位雖是沒了,但丹書鐵卷還沒被毀去。」
孟氏道:「本來爵位就是長房的,我們搬出去,長房是恢復爵位,還是怎樣,同我們二房無關,該項順您的,兒媳不會不做。您若是為兒女孫子著想,也該做主分家的。」
「叫老二過來。」楚氏怒道。
二老爺來到楚氏身邊,跪地道:「母親就依了兒子吧,兒子搬出去也是您的兒子。」
「你們你們」楚氏倒在了炕上,大難臨頭各自飛「好,好,你們別後悔。」
孟氏拽了丈夫的衣袖,道:「母親好好養病,分家的事情,兒媳一早已經給兒媳的娘家送了消息,兒媳可不敢貪長房一點點的財物。」
言下之意,長房也別想貪墨了應該屬於二房的財產。孟氏的哥哥可是兵部侍郎,有他坐鎮,分家會很公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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