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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18) 文 / 殘影斷魂劫

    又過幾日,練習時已不再全身戰慄,可劍法也沒多大進步,成了個不上不下的局面。閒時口訣在腦中翻轉,似乎看出些什麼,又摸不著抓不住。有次悄悄默寫在紙上,待得夜深人靜,獨自關在小房間中,桌上點起一盞昏暗的油燈,雙手支著下巴,眼睛幾乎都要貼上紙面。這在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卻未深入細思,趁晚間清靜,將每一字逐一拆開詳解,同時結合起練功時身體各器官的異同感受,逐漸稍入門路。到得最終,油然而生豁然開朗之感。但他極重面子,尤其是在仇家面前,更加不能丟了半分顏面。於是瞞過眾人,起早貪黑,先在暗地裡自行練習,等得足夠滿意,才正式給江冽塵試演。劍氣在夜晚帶起道道白光,靜謐中任何細微響動都聽得一清二楚,氣勢又比白天強過了一倍。最終收勢時騰身而起,手臂慣常揮出,還未等看清,就見面前一棵大樹轟然倒地,騰起塵土瀰漫。玄霜半舉起袖子,遮在眼前,腦中想到的是武林高手僅憑一劍之氣,將一列大樹盡皆砍倒,姿態瀟灑已極。早就深深盼望自己也能具這等功力。江冽塵靜靜看過,經玄霜幾番催促,才道:「馬馬虎虎算你通過了。正好前些天拖下個任務,這就隨我走罷。」

    玄霜這一回真哭喪起了臉,自己依他所言,日夜苦練,最終直令得自己喜出望外,在他眼裡,還不過是一句「馬馬虎虎」便罷。沮喪許久,腦中忽然一亮:不管他賞識與否,練成功夫的好處總還在自身,到時打敗李亦傑,就可趾高氣揚的說幾句風涼話,都是遲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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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權力中心,爭鬥一時半刻也不會稍停。混亂中宮廷內外各有行動,程嘉璇時常前往攝政王府,如實稟告「最近凌貝勒總像是很累的樣子,白天讀書會哈欠連天,練完武功,就腰酸背痛的。女兒留心許久,總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多爾袞奇道:「莫非他已在暗地裡籌謀?你再給我盯緊了些,密加探察,有情況速來回報!」玄霜這一次不論何事,都攤在了明面上,正因一切太過尋常,才讓程嘉璇抓不出破綻來。在多爾袞面前也就一拖再拖。

    這天正好是玄霜滅了「仁義山莊」,回宮後累得倒頭就睡,第二天也直躺到日上三竿。程嘉璇來探過幾次,他都只是隨意揮揮手,拉過被子抱在胸前,翻來覆去,躺得四仰八叉,繼續做他的美夢。後來覺得悶乏無趣,乾脆叫程嘉璇坐在一旁,陪他說故事取樂。雙眼半瞇著,一派悠閒懶散。等到又是昏昏欲睡,耳邊忽然聽到一聲響動,似乎有人腳踩瓦礫,輕步疾行。那人已自忖謹慎,但玄霜如今功力非同等閒,任何細微聲音都逃不過耳朵。當即瞪大雙眼,恰好看到一個黑影在眼前掠過,門板前又閃現一道陰影,隨即隱沒不見。莫非吟雪宮又進了刺客?這回困意全消,一骨碌爬了起來。四處張望一番,低聲道:「小璇,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程嘉璇倒給他嚇了一跳,眨眨眼道:「沒有呀!是你自己做夢了罷?好啊,騙我給你講故事,害得我口乾舌燥,你倒是舒舒服服的在一邊睡大頭覺?」

    玄霜哼了一聲,道:「幼稚!像你這種淺薄無知之人,是聽不出來的。也怪我自己不好,何苦浪費口舌,對牛彈琴?」順手在床邊抓過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邊繫著扣子,同時翻身下地,一步跨到門前,先附耳細聽片刻,遂將門板稍稍推開條小縫,瞇起一隻眼睛,湊了過去。程嘉璇只覺好笑,道:「這是幹嘛?在自家還要做賊麼?」玄霜迅速做個「噤聲」手勢,又將縫隙推得更大了些。就見福親王與上官耀華正在殿內,與沈世韻寒暄幾句,三人各自分賓主落座,遣退一應下屬,又將大門牢牢關緊。玄霜「咦」了一聲,暗道:「莫非那刺客是來刺殺福親王,想嫁禍給吟雪宮?」有此一想,不但不存慌張,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之念。心道:「惡有惡報,這回叫你也嘗嘗,給人栽贓陷害的滋味!」但躲在斗室內,聽得斷斷續續太不過癮,稍加思索,笑嘻嘻的招呼程嘉璇道:「喂,想不想去見見你的耀華哥哥?」

    程嘉璇頓時羞紅了臉,嗔道:「你便是取笑我!再說,那也不是想見就見得著的。」這一說來,已承認她確是有所動心。玄霜淡淡一笑,道:「我會法術,包你心想事成。」想到她與上官耀華真是親兄妹,那句玩笑話卻怕是會一語成讖,頓時一陣悶悶不樂。程嘉璇心道:「真有本事,你叫『他』……叫他娶我,待我好些啊。」但這些話不敢隨意亂說。即使玄霜對她與江冽塵種種知根知底,她也還有一份女孩子家的矜持。幫襯著他穿戴梳洗,收拾得一應俱全後,玄霜又走到門板邊,低聲道:「福親王父子就在殿內,跟那個女人不知談些什麼。你過來瞧瞧。」

    程嘉璇將信將疑,雖怕玄霜有意拿她開心,但即是萬中取一的概率,也不願錯過了見上官耀華一面。叮囑幾次「可別騙我」,才肯挪著小碎步,走到門前張望。

    玄霜一邊招呼道:「是了,是了,就在這裡。」等程嘉璇放下心思,整個人貼上門板,忽然用力將她一推。程嘉璇猝不及防,直跌了出去,連帶著將門板一同推開。頓時殿中幾道視線齊刷刷的投射過來。程嘉璇大是窘迫,匆忙行禮。沈世韻斥道:「怎麼回事?沒有一點規矩!」

    上官耀華輕搖折扇,眉峰略微一挑,悠然道:「耳濡目染得久了,難免會做出些出格之事。還得看她是誰家的丫鬟。」福親王也淡淡一笑,道:「想來是娘娘治下仁厚,以致吟雪宮規矩寬鬆,主子議事,丫頭們可以隨便出現打斷。在本王府上,卻是決計不允。輕者杖刑,重則死罪。」說時目光猶如兩道利劍,落在沈世韻臉上,又緩慢轉向程嘉璇,似乎要看她如何收場。

    程嘉璇左右辯解不得,只道是玄霜有意出她的醜,一邊訕笑著連連請罪,剛想關起門來,再好好的算一算這筆帳,玄霜忽而自她身後轉出,腳步悄沒聲息,大搖大擺的走到眾人面前,淺淺一揖,笑道:「在商量什麼哪?開什麼秘密的大會,也不邀上我一個?真不給面子。」

    沈世韻全沒好氣,皺眉道:「本宮正與幾位貴客商談要事,你不要插嘴,人越大越不懂事了麼?小璇,帶他回房間去。」接著立即向福親王道:「王爺,小兒不懂事,讓您見笑。」

    玄霜瞪起雙眼,心道:「憑你也配命令我?」程嘉璇輕拉了拉他衣袖,低聲道:「貝勒爺,咱們別自討沒趣,還是先回房罷。」玄霜重重一甩手,冷哼道:「怎麼,是誰不歡迎我啊?拉出來咱們理論理論!」這一句說得聲音甚響,殿中眾人都能聽得分明。

    福親王微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且讓凌貝勒留下便是。他是自己人哪,咱們的大事,沒什麼需要避諱他。」沈世韻眉頭一擰,似是對玄霜牽扯進此事極為不滿。但礙於福親王,也暫不便多說。

    玄霜走到正中,立即一跨步奔到上官耀華身前,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他身旁,笑道:「承王爺,我同你一起坐,不會不歡迎罷?」上官耀華淡笑道:「樂意之至。」沈世韻眉頭又是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擰,抬眼瞟向一旁侍立的程嘉璇。程嘉璇也還識趣,立即站到她背後,垂眉低首,雙手交叉,規規矩矩的攏在腹前,唯恐惹禍上身。

    福親王哈哈一笑,將尷尬氣氛拉了轉來,道:「凌貝勒少有大才,本王也十分欣賞。到底是皇宮天傑地靈,才養得出這般人中龍鳳。吟雪宮果真人才輩出!接下來麼,不知娘娘希望我多講幾句客套話,還是單刀直入?」

    沈世韻道:「本宮也倦了,最討厭別人說話時,給我拐彎抹角。因此王爺……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福親王本已備足了一肚子的客套話,給她一堵,頓時極不自然起來。過半天才道:「娘娘果然是爽快之人,頗有幾分女中豪傑之象。本王若再支支吾吾,倒是小家子氣。好,您也看到了,皇上對凌貝勒的太子一事久拖不下,私底有不少人懷疑,他已有意改詔,可不是本王獨個兒危言聳聽,此事在宮裡幾近無人不知。只是誰都不敢對娘娘和凌貝勒講明。本王不過是衝著作為一位朋友,特地好心前來提醒。一個人若是有心做一件事,方方面面,定然會露出稍許破綻。前些天的驅鬼一事,也能得到不少線索。皇上並不是個無情之人,現下竟不答應玄霜請求,是要眼睜睜的看他中邪而死,也毫不關心。那是為何?只怕另立皇儲一事,是十有**。再加上前幾天,本王與他閒談時套出口風,依萬歲爺之意,打算隨便封一名阿哥為太子,至少先斷了你的念頭。誰能正式繼位,才是一應瑣事之根本。不管他說幾句『玄霜是最疼愛的兒子』,都是不值錢的,不聽也罷……」

    玄霜從案前撿起個茶杯,翻過杯底,貼近眼前察看。又將視線橫到兩人之間,聽著福親王不加避諱的高談闊論,想來倒並不全是謊話。自己暗中調查是一回事,從外人口中得知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兩者感受全然不同。表面還做著搞怪模樣,心裡早在暗中盤算。上官耀華抬手將茶杯直接按了下去。福親王餘光掃了眼同側爭端,又看向沈世韻,微笑道:「本王此來,一是給娘娘提一個醒,好讓您和凌貝勒心中有數。二來麼,也想聽聽,您是什麼態度?」

    沈世韻微微一笑,道:「既是皇上的決定,本宮無法扭轉,也唯有遵從。最多是心中稍覺惋惜,還能有什麼態度?」這是將問題又推了回去,玄霜冷哼一聲,眼皮翻上了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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