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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一章 (8) 文 / 殘影斷魂劫

    那人不知他打的又是什麼鬼主意,但想他現在只有一人,濟不得什麼事。單講武功,自己是贏定了的,說不定能就此獲得一線生機。於是吃力的點了點頭。玄霜笑道:「好,爽快!那就開始了?」那人也不多言,一拳就向他近在眼前的鼻樑揮去。玄霜稍一閃身,就勢扣住他脈門,向旁一扭,另一手作掌刀劈出,削向那人喉嚨。那一擊在功力深厚者使出,原可當即將對方手腕折斷。然玄霜修為尚淺,不過是擺個架式,稍許限制了些他的行動而已。那人似也瞧出,出手更是勁急,如雷霆萬鈞之勢。他懂得眼前再想取勝,惟有盡早將他打趴下。因此也是毫不留情。

    玄霜一邊招架,笑道:「啊呀,當真好狠!想要了我的命怎地?」依照秘笈中圖形,將招式依樣畫葫蘆的使了一遍,他沒練過內功,全仗招式精妙,也將那人逼得無半分抵抗之力。最後一個側步拐到他身後,雙臂連番交錯,封住他背心穴道。歎了口氣,故作惋惜道;「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能老實些?」那人哼了一聲,倔強的轉開腦袋。估計到此時也沒想通,一直練著三腳貓功夫的凌貝勒怎會忽然厲害起來。

    玄霜提起拳頭,在他頭頂重重敲了幾下,道:「我不惜自賤身價,叫了你那許多聲大哥,你道是白叫的?」總覺打過拳數不夠,就是討不回場面。又一連敲了幾次,才算罷休。扯過他一隻胳膊,搭到肩上,半拖半扛著他,走過了大半個街道。途中偶有人好奇觀望,也都滿不在乎,時不時再鬼哭狼嚎的扯幾句「大哥小弟」之言,便又騙過了眾人,還能引得他們為這對苦命兄弟「掬一把辛酸淚」。

    走街串巷,回到了城角那一家偏僻酒館。忍不住又自言自語的抱怨道:「真沒天理。倒像我真成了你的孝順小弟。還要把你背過來?」抬眼張望,見酒館中空空蕩蕩,有幾張桌面上放的飯菜還在冒出熱氣,而等待品嚐之人卻已不見了蹤影。再看地上堆得滿滿當當,均是身穿捕快服色的「屍體」,不知死活。玄霜心裡有幾分恐懼,壓下喉頭湧起的陣陣不適,四面叫道:「師父?師父……你在這裡麼?」

    背後忽然傳來個冷冷的聲音,道:「鬼叫什麼?沒見過將死之人?」還不等玄霜回頭,眼角先見一道黑影飛一般飄入客棧,在椅中落座。這不過是展露輕功的慣常形式,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但在那人使出,自先透出一股森寒的壓迫氣勢,彷彿他是天生尊崇無比,在場者便該給他俯首膜拜。

    玄霜聞言大喜,道:「將死之人?你是說……他們還沒死了?」江冽塵哼了一聲,道:「你的興致倒不錯。還一直背著這半死不活的東西?也不嫌累?」

    玄霜經他一提,才意識到背上還負著個累贅,皆因情緒太盛,竟連憑空多出的重量也未加留心。這時訕然一笑,仍掩不住暗中欣喜。扯著那人胳膊,一把將他甩了下去,笑道:「師父,您瞧我把他活捉來了。怎麼樣,這任務完成得還算出色罷?是否不負您關門弟子之名?」原是想聽幾句鼓勵,江冽塵卻不遂他所願,冷哼道:「點滴小成,便要沾沾自喜,將來有何出息?我一早說過,事在人為,沒什麼是你辦不到。」玄霜心道:「也包括殺你?」這句話在口邊轉得數轉,幾次衝動欲出,最終還是強自壓下。

    江冽塵抬手環繞店中一指,道:「這些人只是昏過去了,還剩著最後一口氣,都交給你料理了。」玄霜聽得懂他所說「料理」便是「殺光」之意,心道:「原來你暫時留著他們性命,並非是突發善心,無非想將這一樁滔天罪孽推到我身上。」看到那些捕快一個個東倒西歪,心裡油然生出一股同情。或許他們也是有妻有子,家中嬌妻做好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伴著一盞昏黃孤燈,寂靜相候。兒子等待著父親,盼著坐在他的膝頭,聽他講日間抓捕兇犯的傳奇故事。即使過程再艱險,最終也必能平安無恙,皆大歡喜,因為父親便是家中的頂樑柱,是孤妻幼子心目中的大英雄。而今天殺了這些人,不知更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白髮人送黑髮人,好生淒慘。他善心未泯,想來實在不忍,嘗試著代為求情道:「你……就定要殺了他們?」

    江冽塵道:「廢話,誰叫他們膽敢冒犯我?死有餘辜!」玄霜道:「他們吃的是公家飯,所行所為,哪由自主?都是上頭的命令啊,總也抓不住你這朝廷要犯,你兀自逍遙快活,他們那邊是掉腦袋的大罪。說不定,人家本來是對你十分敬重的……」江冽塵道:「囉嗦什麼?這幾個雜碎與你非親非故,你犯得著為了他們來求我?」

    玄霜歎息一聲,想到這魔頭殺人如麻,企圖求他純屬癡人說夢。想著個『對牛彈琴』之說,自娛自樂片刻,再轉頭望望那一群橫七豎八的捕快,強忍住心中憐憫,寬慰自己道:「就算沒有我,他們撞在七煞魔頭手裡,同樣也是要死。但我現在如能順他之意,將來就可如願殺他,為所有枉死之人報仇。殺百救萬,這筆買賣值得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些你們死前的痛苦……」雙拳握緊,臉色板得僵硬,猶如將要上刑場赴死的將士。剛向前邁出幾步,江冽塵忽道:「慢著!你見識過本座的手段沒有?嗯?」話裡還頗有些自矜之意。玄霜立時全身發冷,眼前浮現出停在福親王府那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機伶伶打了個寒戰,顫聲道:「沒……沒有……」

    說完當即後悔,果然江冽塵道:「很好,那就給你瞧瞧!去抬一具屍體上來。」玄霜恨不得割了自己舌頭,看來「言多必失」果是至理,可恨偏就改不掉這多嘴的毛病。磨蹭著走到人堆中,挑了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壯漢,扛到桌上攤平。頂著一張苦瓜臉別過頭,不願見這人間慘象。江冽塵冷笑道:「有什麼好怕?」在那人臉上扇了幾巴掌,那人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尚不知身在何處,臉上便是陣陣發痛,脫口喝道:「操他娘的哪個混蛋?敢打擾老子睡覺?」

    江冽塵冷哼一聲,道:「憑他這句話,死一萬次也夠了。」前臂疾探,指甲迅速伸長,「撲」的一聲捅入那人胸膛。五指有如利刃,穿透鎧甲通暢無阻。稍一轉動,胸前就由五個血窟窿化為一個血洞。玄霜雖是恐懼異常,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看著他從胸腔內掏出顆鮮紅、猶正跳動的心臟,平舉到那人眼前,緩緩加力,一縷縷血水和成塊的破碎血肉都淌到了臉上,散發出一陣陣強烈刺鼻的血腥味。他動作極快,掏出心臟之瞬,那人意識還未全失,眼睜睜的看見自己心臟在眼前被人捏碎,那滋味實在不是好熬的。玄霜看得屢次胃裡翻騰,幾乎等過了幾百年,才終於將這場酷刑熬到頭。江冽塵還不肯放過他,冷冷道:「接下來的,你依樣行事。不用我多說了罷?」

    玄霜一手輕輕撫在胸前,恍然間竟也有種內裡空空蕩蕩的煩惡感。艱難嚅動口唇,擠出些聲音,道:「何必……要挖人心臟?假如純為向清廷示威,豈非幼稚無比?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是不是……好得多了?」江冽塵道:「你只管想著,只要現在照著我的話辦,將來總有一天,你也可以這樣對我。過去!」玄霜咬著牙看了他一眼,不知這究竟是出於巧合,還是自己心思已給他看穿,最終仍是點點頭道:「好……都交給我罷。」走到角落一人身前,忽地靈機一動。當著他面在那人胸前用力按了幾下,隨後攤攤手道:「師父,徒兒不及您功力深厚,難以效仿您的高明之處。不敢讓仵作檢驗傷口之時,稍墮您的威名。」自忖此言褒獎有餘,拍足了馬屁,他就看在這份兒上,也該給些面子。

    豈料江冽塵竟當真是鐵石心腸,聞言二話不說,從桌面抽出一把匕首,順手向玄霜甩了過去。玄霜雙手接住,知道這一回反是自絕退路。惟有俯下身去,將那人衣衫解開,脫去鎧甲,露出胸膛肌膚。剛將刀刃橫了上去,便覺整條手臂都發起抖來,心裡仍是在抗拒此事。江冽塵見他遲遲不動,也不再多費口舌,直接端起一杯酒,對準了那人潑過去。酒中隱帶內力,那人面門剛中,就醒了過來,眨巴了幾下眼睛,環望四周,很快就記起一應經歷。立時嚇得涕泗橫流,語無倫次的哀求道:「凌……凌貝勒,求求你不要殺我,好不好?我把全部家當都給你……不不不,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要靠我養活……你饒過我,今後我一定死心塌地的追隨著您,絕不會洩露了你的秘密半句,否則,就咒我舌上生瘡……我……我知道您良心最好,上天會保佑好心人,您以後做了皇帝,也必將是一代明君……我還會日夜給您燒香祈福,將您當做我的救命恩人一樣敬重著……」說話間,眼角滾下了幾大顆淚水。

    江冽塵道:「死到臨頭,還敢給我說嘴。這種低賤野狗為求保命,什麼都講得出來。不必跟他囉嗦,殺了!」玄霜心裡卻是陣陣發酸,懇求道:「師父,原諒徒兒對著一個無冤無仇,又是剛剛答應給我祈福之人,實在下不去手。您想,收服人心,遠比誅戮淨盡要管用得多。他既已誠心臣服,又何必再趕盡殺絕?咱們逼他立一個毒誓,不向任何人吐露我的秘密。然後……就放了他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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