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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九章 (20) 文 / 殘影斷魂劫

    李亦傑剛才聽陸黔恐嚇福親王,因自己詳知究竟,自然瞭解他言語誇大其實,不足為信。這會兒僅道他故技重演,苦笑道:「陸賢兄,說你喜好危言聳聽,看來還真沒錯。捕風捉影之事,你倒拿來嚇人。玄霜怎會當不成太子?除了他之外,哪還有更合適的人選?他才能超群,也一直很得皇上和各位王公貴族的賞識。他有什麼不好?」

    陸黔道:「沒什麼不好,他就是太好了,這才麻煩。」心想要給李亦傑解釋明白這權位爭鬥的複雜,極為困難,他是沒了這份耐心。「玄霜的確挺有出息,可唯一的缺點,也是他千算萬算,唯一漏算的一著,便是在皇上面前太過飛揚跳脫,一點兒也不懂得內斂鋒芒。他假扮的乖巧聽話,確然已經深入人心,可在皇上面前,太注重賣弄,給自己拉盡風頭,這的確能達到令皇上欣賞的目的。但帝王心思高深難測,誰不想做千古名君,受後世讚頌?最好功績還在那三皇五帝之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前人固可超越,後人又當怎生防範?能做的只有先壓制住嫡親兒子。父子雖親,可做得天子,誰願意自己的英名給兒子輕易搶去?子輩中才智最為過人者,往往受皇上喜愛,卻絕不會封他為太子。要找就得找個有些能力,卻在自己之下的。這也難怪,繼任的新皇要是太過無能,守不住江山,他也得一併淪為笑柄。可是皇子皇孫,受寵無權,又有什麼用?等父皇一旦撒手西去,那個繼位的兄弟必然妒嫉他的驚才絕艷,定會使手段害他,最好是除之而後快,否則能力不及,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給他搶去怎麼辦?因此這玄霜麼,怕是也只能這樣了。此時要再『泯然眾人』,只能更招人厭憎。現在皇上顧及著韻貴妃,還不願明言,可局勢遲早是要變動的。除非他先一步篡權……」

    正自左思右想,迎面忽然走來一位官員,定睛一看,可不是湯遠程?只見他走到李亦傑面前,道:「李大哥,小弟有兩句話,要跟您談談。能否耽誤您一點兒時間?」

    李亦傑一想到他在宴席上不給自己面子,假借善言以譏諷,心裡就沒安著好氣,冷哼道:「不必了罷?湯少師仕途上正得意,還來找我幹麼?道不同不相與謀,你是皇上封的太子少師,我卻是一群草莽英雄的頭兒。你我文武相異,主張相左,就不須浪費雙方的時間,去扯些牛頭不對馬嘴的瑣事了罷?」

    湯遠程道:「李大哥,方纔你對小弟有些誤解,這世上有許多事,並不以眼前所見為準。」李亦傑冷笑道:「這當口又來大哥小弟的叫,假親熱什麼?咱兩個就是湯少師和李盟主,倒也爽快。沒聽過一句話叫做『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麼?現在你不讓我相信眼前所見之『實』,卻相信你巧言利辯之『虛』?要論口才,那不用說的,下官是一定輸給湯少師。誰不知道,你可是新科狀元出身哪?那我知難而退,成不成?」

    湯遠程道:「可眼睛也是會騙人的!官場盡存猜忌,勾心鬥角,要是別人有意在你面前做戲,你一時也難辨真偽。」李亦傑道:「兩者都是假的,我寧可相信自己的眼睛。況且誰又知道,你如今不是在做戲?」

    湯遠程道:「因為我沒有欺騙李大哥的必要!不客氣的說,你已自承宮中官位在我之下,凡事都有個目的。我巴結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李亦傑冷哼道:「那要問你啊,我怎知道?」

    湯遠程不慌不忙,道:「李大哥,小弟此來,不願跟您作口角之爭,乃是全出於一片誠意,想找您談談凌貝勒學習之事。您又何苦不近人情,距人於千里之外呢?那究竟是小弟算計您,還是您對小弟心存偏見?」李亦傑見他應答不慌不忙,神色鎮定,哪還有任何一點當初動不動就臉紅的羞澀少年相?聽他提到玄霜,畢竟他還是教自己徒弟學文的師父,也不想鬧得太僵。卻仍是語氣不善的道:「湯少師找錯了對象罷?我算什麼身份?您要向上頭匯報凌貝勒的功課,也該去尋韻貴妃和皇上,或許還能順便邀個功,請個賞什麼的。你看,我可真無意要同你爭,這不,你一時忘記了,我還好心提醒你呢?」

    湯遠程道:「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大哥話裡帶刺,小弟我實在是不愛聽。凌貝勒今日曾說,他覺得與李大哥學武沒什麼用,那又是為何?你可有做過反思,或許是你的教法,他不大適應?你練武刻苦,對他也要求過於嚴格,小孩子天**玩,你是否該考慮,換一種方式了?」

    李亦傑聽過幾句,從鼻孔裡哼出幾聲冷笑,道:「還輪不到你來質疑我的教法。你要是那麼想干涉,就按照程嘉璇說的,乾脆些搶了太子少傅去當,那就名正言順了!」

    湯遠程被他逼得實有幾分無奈,正待再勸,陸黔卻從李亦傑身後轉出,拱手笑道:「湯少師,久仰久仰。聽聞大人當年參試科舉,連中三元,實是了不起,就連素來不服人的崆峒掌門老師也想納你為謀士,輔佐他共掌大事。下官佩服之至,一直想尋你飲酒敘話,卻始終福薄不逢機緣。今日得以在此巧遇,實是不勝之喜,聊慰欽慕。」湯遠程微笑道:「陸大人客氣了,小弟幼時家貧,雖勤奮苦讀,卻就連點燈的油,都時常買不起,實在不值一提。陸大人接手青天寨,聲勢通天,更超越先任大寨主,直成武林中第一黑幫。那是何等的霸氣,何等的輝煌。要說仰慕,也該是小弟對陸寨主仰慕已久。」

    陸黔笑道:「湯少師太謙了,我一介『草莽賊寇』,哪比得上您堂堂的太子少師?湯大人家道貧寒,卻貧不泯志,自學成才。正因如此,才更為不易啊!可比某些富家子弟,腦滿腸肥,卻無一技之長,只會坐吃山空的公子哥兒好得多了。更因您家貧,手無閒財,無以交付官場,打通門路,你這狀元成績,才更為真實可信。」湯遠程道:「科舉之道,原就是選拔學識高明之士,居官效力。便是憑著一時弄假,日後總有拆穿之日,況且對其餘考生也不大公平,小弟是不贊成的。」

    李亦傑聽兩人互道謙詞,儘是些肉麻吹捧,實是聽不下去。想到要論虛偽,面前這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卻不知陸黔當著他面,大加逢迎,究竟是何用意。本待轉身離開,卻聽陸黔語氣一轉,道:「可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宮裡對湯少師也有不少質疑……下官自然是相信湯少師誠信不欺,剛正不阿的。但要知眾口鑠金,口水也能淹得死人。聽聞你應試前就與韻貴妃關係密切,她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於是有些人沒事找事,就說您是靠著韻貴妃的裙帶關係,這才撈到了狀元公的位子——」

    湯遠程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能高中,憑的是真才實學。我對韻貴妃娘娘,也是單向愛慕,明知她是皇上的女人,身心都該是屬於皇上。因此與她從未有過半分逾矩之行,彼此間向來清清白白。此類傳聞純為一廂情願,不足取信。」陸黔道:「是啊,我也跟他們說,湯少師不是那樣的人。可這話並非是我造謠,宮裡幾乎人盡皆知。湯少師……萬萬不可誤會,切莫以為是我無事生非,在詆毀您名聲。」

    湯遠程侃侃而談,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湯遠程自忖問心無愧,不會向任何人辯解。但若說皇上因愛妃之故,給我大開後門,便是指責他身為人君,卻為美色所迷,不顧考場規矩。那不僅是誣蔑我,同時也在誣蔑韻貴妃,誣蔑皇上。這些後果,不知是不是他們承擔得起?我想這些傳言也不是一、兩日了,他們敢在背後議論,為何不敢當著我的面,當著皇上的面提起?恐怕就連他們自己,也知此言大逆不道,不敢直說罷?在背後放冷箭的小人,最令人瞧不上眼。總而言之,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全宮人都不相信,只要還有我一個人心裡明白,真相就絕不會被扭曲,仍會還原它最本質的樣貌,謠言也當不攻自破。」

    湯遠程一連應對幾句,都是一氣呵成,滴水不漏。陸黔讚道:「說得好!不愧是湯少師!」轉向李亦傑道:「李兄,你也瞧見了,方纔你妒嫉湯少師,在宮裡比你更得人心。其實你從未留意過,這些背地裡的謠言罷?可湯少師從沒放在心上,依舊是我行我素,大家還不是對他禮敬有加?你越是在乎別人看法,那些人反以戲弄你為樂。現在你該懂得,有時幾句話就能將人罵得體無完膚。但只消擺正心態,別人又怎能奈何得了他?逃避往往更顯心虛。你就聽湯少師說幾句話,又怕什麼了?」

    李亦傑此時面上真有些掛不住了。聽湯遠程那番話,分明還是個正直有加之人,或許在宴席上的舉動也有其原因。於是頷首應道:「那好罷,湯少師請說?」湯遠程向旁一攤手,微笑道:「李大哥,勞請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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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吟雪宮中,又是另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程嘉璇看著滿地碎片,想收拾又不敢,不收拾更覺心裡填堵,雙手五指互相按著手背,滿心煩亂不安。江洌塵遠沒她那份複雜心境,冷冷問道:「本座命你在宮中打探斷魂淚和絕音琴下落,現今情形如何?」

    程嘉璇神色尷尬,訕笑道:「真對不住,我回宮這些天,一直和凌貝勒待在一起。我們好久沒見啦,你知道,我跟他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那個嘿嘿,非同一般,自是有好多話要向對方說。不過,他怎能比得上你?七煞的事,雖說是暫時擱下了,可我還一直放在心裡,等過了這幾天,我一定全力去找。問題只是,我還沒決定,要不要把他也拉來同一陣線……」一邊說著話,同時接連抓著頭皮,發出討好的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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