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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24) 文 / 殘影斷魂劫

    雪山派一名弟子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索命斬是上古至寶,誰不想要?搶也就搶了,裝得一本正經做什麼?我們來此是何目的,至少敢跟你挑明了說。可不像你心裡是賊,嘴上卻是聖人。真叫做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他們先前就是為此給陸黔好一通羞辱,這回終於遇上同道中人,都是興奮異常,要將剛才吃的癟都扣到這陌生青年頭上,也就如自身找回了場面。看他年歲甚輕,想來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就算有幾分本事,但得罪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太大威脅。他話音未落,另一人立刻接口道:「貪空了一個縣,還想要人人稱頌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第三人續道:「殺光了一城的無辜老幼,還想別人稱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第四人語聲不斷,接道:「當了土匪打家劫舍,還要給自己安上個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名。」眾人說得一個比一個起勁,轉眼間已接了十來句。陸黔始終抱肩冷笑,沉默不語。若在往常,以他口才自能說得天花亂墜,活活將人氣死,但此時心裡總有些唐突,只覺原翼該是個極為了得的人物。他見過各種奇人異士多了,自然而然懂得種辨人之術,眼前他敵友未分,還不宜輕舉妄動惹毛了他。程嘉璇心裡想笑,又怕惹得她的「原翼哥哥」不快,右手握成拳頭,假作托著臉龐沉思,藉機掩住嘴巴。

    原翼也不動怒,聲音一如往常般森冷,道:「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嘴上積點口德,說話也別太難聽了。不宜稱『搶』,指的是你們根本不夠格讓我用這個字。一群烏合之眾目光短淺,不辨是非,只懂得胡亂鬥毆。就算有了個贏家,他也得不到索命斬。倒不如趁著現在集思廣益,先想想到底該走哪一條路,才是正經。」

    眾人此前一心想著只要自己得勝,就能暢通無阻的得到索命斬,對於那幾條路的線索倒確是暫時忽略了。聽他及時指出,都有些後怕,又是滿懷慶幸。這問題陸黔之前也困擾許久,仍未得解,聽他先指出,正好抓住機會,上前幾步,道:「那就請問公子爺,木片上所說『順應其中心意』,到底是誰的心意?是莊親王還是穆青顏前輩?這起始的入手方向若是錯了,將來相差何止萬里。」

    原翼道:「怎麼,在你眼裡,世上就只有他兩人?起初就受這框條所限,還怎能再展開思路?」先前有幾人也曾私下設想過,自從聽了沈世韻所公佈的宮廷秘事,所想也一無例外,都圍著莊親王二人打轉。此時聽他所言,彷彿面前出現了另一條光明道路,都紛紛讚道:「有理,有理,不錯。」李亦傑拱手道:「在下不明,要請公子指教。」

    原翼道:「所以我說,你們都是給束縛住了。那答案其實再簡單不過,正是索命斬的心意!」群雄本還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如珠妙語,好教眾人得窺希望,絕處逢生,誰成想竟是這般「再荒唐不過」之言,他們一起始練武,講究的就是駕馭手中兵刃,能夠完全為己所用,才能百戰百勝。也只有半大孩子才會相信刀劍還有自己的心意。看來這小子還是個沒長大的毛孩子,先前所言儘是虛張聲勢,可恨自己還將這一寶押在了他身上。滿打滿算的願望落了空,最教人難以接受,隨後就轉為憤怒。當即有一名弟子冷哼道:「說得真是好聽,怎麼還要讓索命斬自行選擇,它要誰做主人,誰就能得到它?別說笑了,索命斬不過是個死物,怎能有認主意識,又講什麼心意?真夠愚蠢!」

    原翼冷冷的道:「不錯,索命斬是個死物。各位就為這死物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那不是更加愚蠢?」陸黔雖處於半信半疑,但他頭腦活絡,卻比旁人多轉了一層心思,試探道:「那你說,要怎樣才能順應索命斬心意,要它乖乖認主?」原翼道:「索命斬的心意算什麼?誰說咱們就非得照辦?它既是作為一把刀來到這世上,任其有通天神力,還得供人驅使,本就是天經地義,誰管它認可與否,終究得為主人效命!咱們所該做的就是強行奪取寶刀,一群大活人竟給一個死物擺弄得團團轉,那是蠢上加蠢,無可救藥了。」

    陸黔冷哼一聲,道:「公子爺好大口氣,卻不知你是憑什麼說這番話?好,便算你有道理,你倒是再給大夥兒解釋解釋,牆上這些鬼畫符又是什麼意思?」

    原翼淡淡道:「沒問題。」負手走到那一面牆壁前,眾人目光也都追隨著他。李亦傑直到此時才正式看清了長劍排列,若以數列算來,共分有一十二列。每一列自成一體,與旁側稍有間隔,使觀者得以清晰分辨。這十二列又呈三組,每組四列,組與組相隔比兩列之間更遠些。長劍插放雜亂無序,看來只像是初學射箭之人毫無章法的亂射。東插一把,西插一把,還真有些鬼畫符的意味。一時間對陸黔這比喻頗感啼笑皆非。舉頭張望,那一塊方形寬洞也古怪之極。湧動的粉紫色波紋初看還似小溪流淌,盯得久了,彷彿目光就給它粘住,再也撥轉不開,同時魂魄離體而出,向那洞穴飛去。眼看就要進入洞口,忽感丹田中一熱,升起一股內力,及時將他幾欲渙散的魂魄扯住。李亦傑全身一震,意識恢復過來,倒要感謝這次內傷發作的正是時候。甩一甩頭,也將視線投到原翼一邊,再不敢對那洞穴多看一眼了。

    原翼站在右手第一列起,道:「就從這裡開始好了。眾位看這圖形左右涇渭分明,長劍分別聚集緊密,又顯出一定坡度,似乎是從頂層由陡轉平,這形勢是個山峰。兩座山中間橫著一條繩索,危崖之間,僅可憑此通行,夠不夠突顯?因此說是內裡重中之重,這幅圖形歸結下來,是個『索』字。」不等眾人打話,就如是自顧自的分析一般,走到第二列前,道:「這一副仍是那高山危崖,一隊將士在橋上行走。可那小橋半途卻裂開了一道缺口,底下就是鬼門關,只等他們來親手叩響。以字形拼接,是個『命』字。再看下一副,迎面堆造得密密麻麻,是座大山,壓迫感盡顯。但其中卻又有條曲折迂迴的空隙穿插來去,這不難猜,是取『車到山前必有路』之意。底下獨木橋上有條細線,牽連著一個秤砣,是要取足斤足量,再能通行。兩者各取一字,左車右斤,拼湊起來是個『斬』字。下一幅僅憑觀感,道路向兩側逐漸開闊,前方一片遠景大好,令人觀之而生拔步之意,離開舊地,是個『出』字。」

    眾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似乎很是有理,一時雖未盡明,但不願落於人後,都跟著點了點頭,嘴裡嗯嗯啊啊的贊成。此事也不敢太過輕信人言,頷首同時,心裡捉摸著他所做分析,細看圖形,要找尋是否有甚與理不合之處。陸黔一肚子憤慨,他往日在此情形中,一向是最占風頭,眾人都得聽他侃侃而談,嗟歎不已,受著如眾星捧月般的待遇。這一回雖說暫時沒能想出答案,卻也深信,最終解開謎底的定是自己。卻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青年搶了先,一時怎能接受得了。一片贊同聲中,他卻偏要唱個反調,冷笑一聲道:「說的倒是挺好,但只怕也是先前躲在暗處,考慮了很久才得到結論,就出來賣弄,有什麼了不起的?」

    原翼微微一笑,道:「的確,我沒什麼了不起,實在差勁透頂。但你與我同時看見圖形,考慮同等久長,最後卻什麼也沒看出來,那是不是比我這最差勁之人還要不如?」眾人哄笑聲中,陸黔氣得臉色鐵青。

    原翼對他也不多加取笑,走到第二組圖列前,道:「這一副沒什麼特別意義,只是上端長劍劍尖指下,下端劍尖指上,所示意的都是當中空出的一塊白地。不過那也實在談不上特別,不過是光禿禿的石壁罷了。因此暫取一『壁』字。下一幅長劍排列有序,是一幅沙場征戰圖。站在面前,就能感到那一股磅礡之氣。能夠深入戰場,都是那些經驗老到的將領,姑且取一『將』字。再看這一副,描繪的是兩種動物,前者為駿馬,後者為獵豹,一前一後,急奔不停。這可說是一場賽事,又或是狩獵之景,但這兩者間該是不能共存的,還不如別去設想具體情形,套用一句成語『返璞歸真』。簡單看來,體現的就是一個『追』字。若說為何不是『逃』,莊親王常年征戰沙場,最看不起的就是逃兵。穆前輩在他的墓室中,總也該避這一道諱,不能讓任何不光彩的字眼出現在她心目中英雄的陵寢內。她將莊親王比作獵豹,追逐獵物,而不是逃跑的獵物,原因就在此處。所以也不用怎麼自作聰明,說我是一廂情願。下一幅圖上方疏疏落落,卻又各自聚集成堆,像極了天空中自由浮動的白雲。下方奈何橋頭,喝過了孟婆湯的野鬼正待投胎,一雲一鬼,拼起來是個『魂』字。」

    每幅圖形分析到最後,都成了一個字,其中方法各有不同,雖含大同小異之處,但能準確尋出,亦是不易。原翼解釋時往往一語帶過,稍顯牽強,但聽他講得順口,想來是先前做過詳細分析,將錯誤觀點一概推翻,提煉精華,化零為整,才向眾人說出,精準多半得保。李亦傑此前茫然摸不著頭腦之處,順著他觀點一路推想,那些渺無頭緒的長劍線條似乎真成了一朵雲、一匹馬,清晰得呼之欲出。除了他所推得的結論,的確再無更合適之語可代,若是換作自己,只怕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許多,不由暗生欽佩。

    陸黔心服口不服,冷笑道:「這位公子爺,果然是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少,整日裡琴棋書畫,涵養熏陶得好。在我們看來是劍氣逼人,放在你眼裡,卻能瞧出詩情、畫意來。佩服!你就該回斗室舞文弄墨去,才跟你身份相合,跑到這黑漆漆的墓室來湊什麼熱鬧?你那雙手,天生是握筆桿子的,不是拿刀的。回去罷,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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