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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13) 文 / 殘影斷魂劫

    程嘉華說道:「阿雪,你要是讓我留在這裡,待會兒老匹夫醒過來,記著我斷他雙掌之仇,就算他已是武功盡廢,殿裡這許多徒子徒孫,又都爭搶著在他面前邀功,那還不是隨傳隨到,隨使隨用?我功夫本就差勁得很,現在又添新傷,待會兒給他們打得全無還手之力,連你最後一面也見不著,就這麼悲慘的死去,那也是很可憐的啊。」說著握住她一隻手,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這番話裡難免有些造作,南宮雪明知如此,但聽他說得實在淒慘,心裡也稍感酸楚。往日裡道聽途說,畢竟不如親眼所見之震撼來得大。想到穆青顏為了愛人傾盡所有,自己雖稱愛慕師兄,但也做不到她一般。再念及她日後的最終下場,想來相戀之人也未必能夠白頭偕老,眾女共侍一夫,看似完滿,其實卻是人人痛苦。由此想到自身,正值極度憂愁苦悶,心腸也比平常更來得軟些。

    那群弟子都正忙著服侍劉慕劍,沒一個有閒心搭理他。程嘉華又低聲道:「口是心非,陽奉陰違,就算表面答應得再好,可暗地裡怎麼做,誰又能知道呢?阿雪,我不想令你為難,所以我總是會聽你的話。如果你執意要我留下,我就留下,即使真給他們殺了,我也絕無怨言。」南宮雪心裡一揪,看著眾弟子們腰間懸掛的佩劍,隔著劍鞘就能感到一股寒氣,更凌厲的則是殺氣。這群人曾眼見全程經過,知道師父昏暈前對這三人恨之入骨,尤其就是那暗使詭計,隨後又親手斬斷他雙掌的程嘉華。不等師父號令,若是能先取了這小崽子人頭,等師父一醒,便即獻上。師父定然「龍顏大悅」,說不定人人俱有封賞,而第一個捧著人頭的多半便能成為下一代繼任掌門。南宮雪在江湖中闖蕩得久了,不少從前一知半解的東西都已掌握純熟。這念頭連她都想得出來,那些成天計較算計的黃山派弟子又怎會想不出?若是真讓程嘉華留在殿中,那是只有任由人宰割的份。既然得他如此信任,就不能因一己之故而害了他。點點頭道:「那也好罷,你就跟我們去,但一路上可得千萬小心。」

    李亦傑不耐煩再聽他們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道:「底下情形不知如何,我先下去探探。等確認安全了,再知會你們。」南宮雪道:「師兄,你也受了傷,一定要小心啊。」李亦傑哼了一聲,心道:「原來你還記得,我『也』受了傷。」甩開她扯住衣袖的手,縱身躍下。他原已做好了中途多次換氣的準備,然而卻是出人意料,幾乎剛一躍出,雙腳便已踩上實地。這洞並不深,踏在地面,頭頂與洞口大致齊平。只因在上方光線昏暗,看不清洞中如何,才生出無底深洞之疑。又在地上用力跺了幾腳,揮手在四壁擊打,確認並無機關。這才仰起頭叫道:「雪兒,你……你們……下來罷!這裡很安全!」

    忽然腦中冒出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如果不再招呼他們,我自己掉頭就走,先去取到索命斬再轉去會合,那又怎樣?反正師妹不願讓程公子冒險,做哥哥的該當保護妹妹,危險就讓我一個人擋著好了。」隨即又想:「李亦傑,你是怎麼回事?一個暗夜殞不夠,現在為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子,便又來懷疑雪兒?她是怎樣的為人,難道你還不清楚?你的腦子裡,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麼?當真該打!該打!」

    一邊握緊拳頭,在自己頭上擊打。咚咚幾聲響過後,一個柔和如水的聲音訝道:「師兄,你在做什麼?」接著兩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拳頭,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打自己?」面前之人正是南宮雪,此時微薄光線下,她的面容平添幾分柔和,映照得更是如夢如幻。李亦傑一時間看得癡了,反握住她軟綿綿的手掌,真盼時間靜止,或是就這樣與她一輩子廝守在這黑沉沉的洞底。

    氣氛正自一片大好,程嘉華聲音忽然響起,語調油膩膩的笑道:「我想,李盟主大概是覺得他太聰明了,有礙旁人立身處世,因此想要將自己敲得笨些,才能融入大夥兒之間,不知我說得對不對?」南宮雪嗔道:「你啊,就是胡說八道。好的不學,盡跟你那個師父學油嘴滑舌。」李亦傑聽了更是不快,昏暗光線中見他們兩手正牽在一起,臉色立刻又黑了幾層,一言不發的拉起南宮雪另一隻手,轉身向前走去。耳邊聽到南宮雪向程嘉華笑道:「我師兄這個人啊,說風就是雨的,老是這樣……」心裡便有一股無名火噌噌直冒。走了一段路,心頭忽如擂鼓重錘:「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又在吃師妹的醋麼?難道我口口聲聲勸她放棄我,再找個好人家,都是講假的?難道我心裡畢竟還是捨不得她的?不……不……陸黔說得不錯,我不愛她,卻想霸佔著她,莫非……我是下意識地將她當作韻兒的替身?我……我怎可如此卑鄙!」此時只剩下一個念頭,就算不愛南宮雪,也不能再欺騙她,給她虛假的希望,她是自己的師妹,是自己應該保護的可愛小妹妹,絕不是給他治療情感創傷的工具。一想到這裡,立即甩手放開南宮雪,加快腳步前行。南宮雪正與程嘉華有說有笑,手裡突然一空,見到李亦傑絕塵遠去的背影,似乎心裡也被挖去了一塊,空洞洞的滴血。

    三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走了一段,彼此間都覺古怪,但誰也不願再主動打破沉默,落得一身尷尬。這段道路其實極短,只因那死氣沉沉的氛圍,才顯得尤其漫長,都巴不得它盡早結束。好在這時面前出現了兩條岔路,一條筆直向前,另一條向斜上角延伸,似有通向地面之勢。但這兩條路除延伸方向不同,其餘可說是別無二致。粗看委實難以決斷。李亦傑不得不放慢腳步等待兩人跟上,口齒僵硬的問道:「師妹,穆前輩在棺蓋留書可有指明,這會兒該走哪一條路?」南宮雪搖頭道:「沒有,後半段大意只說,順著路行走,就能找到有關索命斬的線索。至於順著哪一條,就沒再提及了。」

    李亦傑沉思道:「順著路走……順著路走……這句話歧義可大了,莫非是叫我們不用管其餘小路,一門心思的順著這兒的大路行走?」程嘉華道:「李盟主此言差矣,誰說小路就不是路?按我說,凡是面前出現的路,我們就該順著去走上一走。否則也極有可能索命斬就在那邊上頭的一個盒子裡,正等我們去取,卻眼睜睜的看你有意避開了它,故此失之交臂。寶物固有靈性,也與人一般懂得識趣,既然被你放下過一次,以後你就再別想做它的主人。」

    李亦傑想到這話倒也不錯,世事往往如此,找遍了各個角落也翻不到的東西,或許恰好就在被你忽略的某個顯眼處。點頭應道:「那好罷。」幾人拐向上行。走不了幾步道路重歸平坦,所在是個狹小的廳廊,可容幾人同時站立。再往裡處,有個更密閉的空間。滿室或凹或凸,都與人體骨骼構架十分相近。正中即前胸照應部位,刻著數行蠅頭小字,轉觀右側,大約處在半托臂彎之後,豎起的手指高度處,半握的拳頭中空,有一道狹窄短小的空隙,向斜上延伸,宛似一人言談時,翹起手指,向某處示意狀。

    李亦傑對這怪異所在全無興趣,正打算去瞧瞧壁上文字,或能發現端倪,不料就聽得「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塊石門突然降下,落在來路正中,將通道堵塞得滿滿當當。幾人齊聲驚呼,同時搶上察看。但不論如何鼓搗,那石門都如嵌在地裡了般紋絲不動,徹底將原路返回的希望堵死。程嘉華罵道:「活見了鬼!真他媽晦氣!」李亦傑一時不知所措,見到程嘉華就來氣,一步踏上前,喝道:「都怨你,看看你提的是什麼鬼主張?害咱們鬧了個上不去下不得……」程嘉華怒道:「說的什麼蠢話?剛才分明是你點頭答應『那好罷』,難道還是我扭著你脖子,強推你進來的?就算是我選錯了路,我自嘗苦果,是我活該,誰也怪不著。但你又算怎地?你是陪我白白送死的麼?是你不加細想,就輕信我的判斷,自己再加上一句贊同。如能找到索命斬,一切無事,你也不會來誇我什麼,反倒要自吹自擂,說你李盟主英明神武,千古僅存。如今被困在這兒,你就翻臉反悔了?你做的決定,有功則算你的,有過則賴他人,是不是?根本就全都是不算數的,是不是?」

    李亦傑怒道:「早知你是一派胡言,我就不該信你!」程嘉華道:「你現在才知道?你就是這樣做武林盟主,盡讓旁人替你頂罪?那也好啊,反正你手下人多,成千上萬,你慢慢找替死鬼罷。今天賴這一個,明天又賴那一個。就怕你犯罪太多,他們全給你賴過一遍,還不夠用。」李亦傑怒道:「你說什麼?我幾時……」

    南宮雪在一刻震驚後,立即冷靜,轉入裡間仔細觀看壁上所刻文字,一邊潛心默記,暗暗點頭。等她再回到石門前,見兩人仍是吵得不可開交,更有愈演愈烈之勢。無奈道:「別吵啦,你們想想,反正找不到索命斬,回去又有何用?穆前輩下這番佈置,只是叫咱們孤注一擲,不拿到寶刀誓不回頭之意。」兩人原都是極為固執,但對南宮雪所言向無二話,一齊停下來看著她。程嘉華道:「阿雪,你看到穆青顏的新一步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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