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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4) 文 / 殘影斷魂劫

    程嘉璇一怔,淚水凍結在了臉上,道:「你怎麼知……誰……誰說的?」那話一旦出口,就是認同他所說屬實。可她私心裡是絕不願承認,費盡心思也要試圖遮蓋,才臨時改口。但因自己比誰都清楚真相如何,又不善說謊,發問全無底氣。聽來就像個溺水之人垂死掙扎,也只有教人更堅信自己早前判斷。

    陸黔道:「自然是看出來的。但凡他對你稍有一點情意,也不會讓你落得剃頭挑子一頭熱。你為他做這許多,他除了坦然接受外,不會再有任何感激。」程嘉璇鼻中一酸,道:「我只要……他肯接受,那也好啊。我就怕他拒絕我的幫助……」陸黔笑道:「得了罷,你除了倒忙,還能幫到他什麼?你跟他本來就沒站在過平等一線。我老實跟你說,我確實對不住雪兒,傷過她極深,可她待我也還比你那邊好些。」程嘉璇每見南宮雪對陸黔厭憎,百般推拒,心裡也總有隱隱疼痛,那或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現在他既將話挑明了攤上檯面,才知事實遠比所想更為殘酷。默默流下兩行清淚,輕聲道:「我只想讓他高興些,能夠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不管有多艱難,我都願意去盡力,我只想為他付出,傾盡所有……」陸黔道:「你覺得,這樣他就會愛上你了?」程嘉璇道:「我不敢說,可如此一來,他待我,總該與對旁人不同些。」陸黔道:「是啊,的確不同,他不是待你尤其的差麼?」

    程嘉璇簡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眼前又模糊了。強辯道:「紀淺念說過,他最看重的是權力。那麼就該會愛那些能幫他得到權力的人。就像斷情殤……還不能說明問題麼?」陸黔道:「謬論。如果他會愛你,就算你什麼都不做,甚至像夢琳一樣處處傷他的心,他也還是會愛你。如果他不愛,即使你把天底下金山銀山都搬到他面前,他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我也早就說過,他愛權力,不愛女人,夢琳是個例外,但她不在了。紀淺念要跟著他,只會成為一個犧牲品,過不了多久就得被甩到角落裡去。可惜了紀大美女,如果肯做我的愛妃,該有多好。你不如趁早放棄他,做我的貴嬪好了。現在迷途知返,尚且未晚。」

    紀淺念和江冽塵之間新一段糾葛,都是程嘉璇在路上說給他聽的。只因自己實在無法承受,急需有人分擔,而李亦傑與南宮雪又沒一個合適,這才與他說了。陸黔聽後一個字也沒說,沒料到今天倒舊事重提。

    程嘉璇聽他前幾句話還說的頭頭是道,最後卻又露出本性,開始油嘴滑舌起來。忍不住道:「可你既然懂得這道理,為何還死纏著雪兒姊姊不放?唔,你可別誤會,我覺得你們般配得很,絕沒勸你放棄之意。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一定要堅持到底啊,如有任何需要我效力之處,我一定在所不辭。」

    陸黔道:「多謝了。那是自然,就算你勸我放棄,我也不會照辦。不過你能跟我比麼?你做不到的事,我多半是能料理的。我是什麼人?我可是男歡女愛的祖宗,什麼事解決不了?」

    程嘉璇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還真是兒孫滿堂啊。怎地隨便哪一件事都是祖宗?」陸黔道:「那是說明我事事精通。行了,不跟你閒扯廢話,咱們先找索命斬要緊。」程嘉璇忙道:「是,是。」

    兩人雖有目的,在這偌大冥殿中卻也等同於無。只得先在四角到處晃蕩,盼能再如前時一般尋到些線索。但那是胡為一時不慎,尚有跡可循,這索命斬卻從無一人挖出過。既無成功先例,難度自然提升了不只一星半點。殿中昏暗,一點艷麗色彩便尤為引人注意。程嘉璇一看到石門前散落的幾瓣「噬魄異株」殘片,嘴下又停不住,向陸黔說了些有關此花的來歷、效用,以及聽來的楚夢琳自甘殉身,以討德豫親王多鐸歡心之事。陸黔道:「假如是你,要被這妖花吸盡全身精血,你肯不肯?」他初聽傳聞時還有些好奇,但對著幾片殘缺花瓣,實是興味索然,隨口問了一句,根本沒想聽她回答,就徑直走開。畢竟他冒著危險進入冥殿是尋索命斬,而不是來與程嘉璇探討情愛。程嘉璇木立良久,手指輕輕撫摸著花瓣,心裡也不住問自己這問題:「假如是我,我肯是不肯呢?」如能用自己性命,換得他一生惦念,自是雖死猶幸,但他倘若絲毫未以為意,卻又如何?問了一遍又一遍,始終難以作出回答。歎了口氣,指尖一搓,揉碎了花瓣,快步追上。

    陸黔在石台前站了一會兒,心道:「斷魂淚曾藏在此,絕音琴又不知是從何處到手。一塊地方總不能同時藏兩種寶物,否則未免太遜,也顯得主人小器。」抱了幾分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問程嘉璇道:「你覺得冥殿中有什麼東西非同尋常。」

    程嘉璇驚了一跳,撫了撫胸口,才道:「我是第二次來,見怪不怪,還是你判斷罷。反正你一向比我聰明,不是麼?」

    陸黔心道:「第二次來就見怪不怪,對這冥殿熟悉得像家一般,那也不是見怪,是見鬼了。」但對她後一句恭維話卻無法反駁,同時也是不願反駁。冥殿中本就空空蕩蕩,可看之物不多。下一眼就盯準牆角一排石像,道:「我說這些傢伙最有問題。那算是什麼東西?」一邊打量著眼前一具高高大大的石像,那人虯髯滿面,似是個壯年男子,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抬起,處位與胸前同高,兩指屈起,大拇指與中指結成個半圓,食指遙遙遠指,當中略彎。皺了皺眉道:「你瞧這手勢,倒像個千嬌百媚的花旦。但他分明是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做那不倫不類的動作幹麼?」又看其他幾尊石像,也都各做相似手勢,區別只在所示方位不同。

    程嘉璇頗為負責的解釋道:「據說這是些想帶走冥殿寶物的盜墓賊,剛要離開,就成了這模樣。」

    陸黔道:「開什麼玩笑?我倒不信這古墓裡有那般厲害咒法。再說於理也說不通,他們偷得寶物,就該盡速離開才是,怎麼倒有興致跑到牆根去做手勢?一個人神智失常也罷了,難道後來者也紛紛效仿?再說他們如果正懷揣著寶物,突然變成石像,那寶物就該散落一地,可現在你見到過一點珠寶麼?」那幾人身上衣服也全化為硬石,難以再兜住什麼東西。繞著石像又走幾圈,忽然間猛省一事,道:「秘道的入口,你進來時蓋上沒有?」程嘉璇「啊」的一聲低呼,搖了搖頭。陸黔雙眉緊鎖,一拳擊在掌心,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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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黔與程嘉璇久去未歸,南宮雪從剛才起便一直留意著,每多一刻,就更多一分憂急,卻連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在擔心什麼。她一邊仍配合著李亦傑挖掘,心思卻早已不在此處。終於將寶劍收入鞘中,正色道:「師兄,我……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李亦傑神色輕鬆,道:「擔心什麼?擔心陸黔欺侮小璇?還是他倆會一起逃跑?你儘管放心好了,不會的。陸黔是何等樣人,說他對你心懷不軌,我信,對那個半點大的小丫頭,才不會有任何非份之想。再說你不覺得她陰陽怪氣的,讓人看了就不舒服?何況索命斬就在眼前,他倆都是一心奪取七煞至寶,不會放任大好機會溜走的。」南宮雪心裡卻似壓著一塊大石,總也無法釋懷,站起身道:「要不然……我……我去看看好了。」

    李亦傑頭也沒抬,道:「好罷,不去這一趟,你也是不會安心的。可我跟你保證,真的沒什麼事。」南宮雪腳步不動,還想等著他建議同去,即便是出言挽留,那也總是對自己極為關心。而他卻是毫不在乎,似乎她安危都是無關緊要。心裡不禁難過,卻又不願在他面前表露情緒,轉身快步走了。

    她這一走,李亦傑心裡就像卸下了個千斤重擔。他不擅長在人前表達自己真正心意,更不善拒絕。剛才與南宮雪言笑晏晏,於她是不勝之喜,對自己卻是坐牢般的煎熬。勉力擠出笑容,對她每一個話題都裝得十分起勁,可也實是全無興趣。只為不掃她興致,這才強自咬牙硬撐。自己是她師兄,當然希望她能快樂。但畢竟並非情人關係,也少有那種獨特的默契投合。南宮雪若是一時半刻不在他身邊,他自是焦急不已,就怕她有任何不測。可若是粘膩在一起久了,又感不耐。平心而論,他絕不願傷害她,但也更不能單為憐憫和責任就違心與她在一起。娶而不愛,才是更大的負疚。能有任何事為此補償,他都願意去做。心裡是極想說服她放棄自己,再去尋求一份真愛。此事也不可含糊,自那以後,保護她的重任就得交在那個人身上,他須得品貌武功都是第一流,才配得上師妹。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一旦陷入愛河便不能自已,男女皆同,師妹也極有可能為人迷惑,自毀終身,他是絕不能看到這情形發生。因此寧可給她留下一個斤斤計較的醋罈子印象,在此也不能讓步。

    他還是止不住對沈世韻那一股狂濤烈焰般的愛慕,即使知道她絕不會拋下榮華富貴來投向自己,卻仍忍不住在腦中遙想她的音容笑貌。每臨事時常想:若是此刻伴在身旁的是她,那又會是何等情形。

    既然想到了沈世韻,那就一發不可收拾,思緒全亂,再也沒法專心挖掘。正深自苦悶,忽聽周圍一陣喧嘩,不少正派人士都在大步奔行,其勢直如排山倒海般壯觀。李亦傑第一反應是:「莫非村子裡來了敵人?」手按劍柄,雙腳一彈跳起。他不只是南宮雪的師兄,更是天下武林的盟主,還有許多重任在肩,不能因兒女私情就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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