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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六章 (3) 文 / 殘影斷魂劫

    江冽塵見到失蹤已久的殘影劍突然出現在面前,心裡一凜,隱約記起昏迷中彷彿也聽得眾人叫過「殘影劍」。但這把寶劍被楚夢琳私自帶走,此後就沒了蹤影,難道這少女竟與夢琳之死有所關聯?強忍激動,道:「殘影劍怎會在你手上?快說!」

    程嘉璇道:「那是敝上交待……」說到半途忽感有異,似乎自己是無意中犯了個大錯誤,正想掩飾,江冽塵追問道:「交待什麼?」程嘉璇在他面前,便覺一層無形威勢沉沉壓迫,竟是不敢扯謊,吞吞吐吐的道:「要我……要我到各處山頭,用這把劍與掌門人比試,為祭影教耀武揚威。在華山、點蒼則須下手加倍重些。再將崑崙派梁掌門捉拿回宮……」她才說出一個「宮」字立即醒覺,但先前說的連貫,停頓不及,仍是清晰的說了出來,再要圓謊已自不能。江冽塵回想起李亦傑等人在密室中連聲喝罵,都是指責他殺害自己師父,那時還不明就裡,只當這群人是無理取鬧,也不以為意。此時聽她說起方才恍然:「原來就是她在陷害我!……」立時想出掌將她斃了,轉念又想祭影教覆滅已成事實,再難挽救,眼前查出她幕後主使才是關鍵。何況他久歷江湖,早學會了處變不驚。將心頭火氣壓了下去,道:「你繼續說。」

    程嘉璇也不知到底給他聽出來沒有,一顆心在胸腔裡怦怦亂跳。為隱瞞指使者身份,只有將緣由歸在自己頭上,盡量說得合理可信,才能令他不致懷疑,道:「我是利用任務之便,有心報復。我全家都是被祭影教所滅,害我自幼與哥哥失散,一個人孤苦伶仃,這個仇是定要報的。即使不是出於主子命令,我也會這樣做。」江冽塵不耐道:「什麼叫為祭影教所滅,我等哪有閒時理會你家閒事!當年陳府無故遭滅滿門,根本就是……」這又是一樁冤案,全因沈世韻栽贓陷害,與此次行動如出一轍。但想幾天前在那密室之中,暗夜殞口口聲聲說自己害死了夢琳,這天大的冤枉也未向人解釋,如今又何必向這小丫頭澄清真相?冷哼一聲道:「你果然是來報復我的,還不承認?」

    程嘉璇雖要掩蓋事實,但也不想讓他因此而誤會自己,忙道:「不,我不要報復你,不要報復!再說下這命令的也不是你……」江冽塵淡淡道:「如果是呢?」程嘉璇搖頭道:「不……不怎樣。祭影教已滅,我絕不為此遷怒於你。否則,我也不會冒著危險去救你了。」江冽塵道:「你說這也是你自作主張,你主子並不知情?那你回去以後,不怕給她責罰?」程嘉璇還道他忽然關心自己,忙道:「我都想過,我以後就不再回她身邊辦事了。反正……她屬下人手眾多,不差我這一個。就讓我跟著你好不好?不管你到哪裡,我都陪著你。」江冽塵道:「我去皇宮又如何?你要跟著,就先得喬裝改扮,提防著給你先主子認出來——」程嘉璇不知是計,臉色鄭重的點了點頭,沉吟道:「不錯,她是個精細人……」江冽塵冷冷道:「你連江湖上的草莽賊寇都無緣結識,認的主子來頭倒不小,連皇室中人也給你攀上了,嗯?」程嘉璇臉色霎時全白。她在江冽塵面前始終是以仰慕的眼神觀望著他,心神俱醉,口邊完全不加把門,這才不知不覺就中了圈套,將不該說的都漏了出來。往日單憑她耍幾個小聰明,也不該似這般狼狽。

    江冽塵對於陪她玩這訊問遊戲再無興趣,道:「別再裝了,你以為能騙得過我?我勸你還是識相些……」程嘉璇不等他說出威脅之言,脫口道:「我……我是韻貴妃娘娘的侍女。」

    江冽塵早已疑心此事,但聽她親口承認,感受還是頗為不同。冷哼道:「沈世韻看人的眼光是越來越差了,像你這種廢物也拿得出手。上次在赫圖阿拉,也是她交待你埋伏在左近?」程嘉璇神色尷尬,委屈得似乎就要哭了出來,道:「不是,是我在暗中跟蹤。我聽說那荒村地底藏著一座陵墓,是穆青顏前輩為莊王爺秘密修建。『七煞絕音琴』就是從冥殿給人尋著,或許索命斬也藏在那裡。我是為打探此事才以身犯險。至於……會遇到你……那就只是個意外了……」江冽塵道:「難為你也知道七煞至寶,沈世韻得了斷魂淚和絕音琴,仍是賊心不死,她是派你來一路監視我,找全了寶物就趁機盜取?」程嘉璇道:「她沒算到你在受各大派圍攻後還能活命,只是我……是我……對你……我……不想看你有任何危險,你能明白麼?以前有一位葉赫的格格,也在韻貴妃手底當差,一向最受她器重,她雖然死得早,可我卻還十分羨慕她。」江冽塵不耐道:「又關洛瑾什麼事了?」在他眼中,那一段過往雖不堪,究竟也是他獨有的珍貴記憶,不容旁人肆意觸碰。程嘉璇卻不顧他避諱,自顧自道:「她是獻出了生命,至少……至少能在你心裡留下刻痕,讓你一直記得她。洛瑾姑娘曾為你做過什麼,我也都可以做到,我已經決定背叛韻貴妃了,你……不要這樣對我好麼?」

    江冽塵心道:「我記得她?」這才想起了洛瑾,那也是一個癡心不悔,甘願為自己而死的女孩兒。她受沈世韻威逼,卻始終不願改變心意,走投無路之下,在後院投井自盡。那時江冽塵就站在一邊,冷眼旁觀著她半身伏在井口,不住抽噎,口中低聲哭訴,說的都是對自己的愛意,請求自己相信她從未背叛。又將自己頭上珠釵、身上配飾一件件摘下,放在井邊的青草地上,又道:「韻妃娘娘,是我對不起你,你利用我,我也並沒怪過你。我……我知道你恨他,為報仇可以不擇手段。可我……也是真心愛他啊。夾在你們這對冤家之間,我左右為難,已是太累……太累了。最終只落得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這是我立場不堅的報應……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想背叛任何人,可我更不願背叛自己。我不能忍受活著受他憎恨,寧可一死以示清白。任憑我屍身朽爛,成泥化灰,此情終不改。韻妃娘娘,原諒我再也不能伺候您了!」說著朝前一栽,身子如同一隻折了翅膀的蝴蝶般墜入井底,很快就聽到沉悶的「咚」一聲響。江冽塵眼睜睜的看她自盡,只冷笑一句此女倒也烈性。雖與設想有所出入,畢竟還是實現了讓沈世韻逼死至親姊妹的原目的。以後便可令愧疚、怨恨久久折磨著她。正是抱了這般心態揚長而去,回總舵後也很快將這與自己有過一夜之歡的少女忘了。現在程嘉璇卻來說羨慕自己曾經的棋子,想到就只覺滑稽。跟她說了這半天話,傷處又隱約作痛,道:「沈世韻的新狗是麼,你現在給我滾遠一點,別打攪我練功!」又補充一句:「記著不准出這座廟。」

    程嘉璇滿臉悲哀,幾顆淚水掉出眼眶,卻不敢出抽泣之聲。慢慢走到角落坐下,想起他還肯讓自己留在廟中,或許是起居尚有不便,仍需人服侍。但再要從旁偷看他,終究是拉不下這個臉。躺倒在地,拉過一攤茅草當作被子,蓋在身上。幾根硬硬的草茬戳得她下巴、脖子都是又癢又痛。不斷無聲的流淚,心情既喜且悲。喜的是終於能當面跟他說話,悲的卻是他對自己的態度始終便如審犯人一般。她雖是受到極大侮辱,滿心情意卻依舊蓬勃旺盛,期盼日後事事依從,能有望討得他幾分歡心。現在自己畢竟還有點利用價值,也是好的。一邊想著,終於哭得乏了,沉沉睡去。

    以後接連幾天都是如此,江冽塵每日全心練功,將她當作空氣。程嘉璇只怕再惹到他,乖乖的待在牆角,很是聽話。約莫過了半月左右,江冽塵功力終於恢復如初。但再想突破頂層境界,卻也並非易事,短期內不敢貿然嘗試。他自幼年便是奔赴各地執行任務,沒片刻得閒,反倒是這幾日較為安閒舒適。只是內力雖調息如常,身上所受創傷卻每一處都是極重,當真應戰時還會受此牽累。不得已只得繼續在小廟中藏身,心裡的怨憤也是與日俱增,暗中咬牙切齒的誓,康復後定要血洗江湖,讓所有背叛自己的人付出慘重代價。

    這一天江冽塵坐在廟堂正中,面前放著幾個疊加起的蒲團,提指凌空虛點,剛到半途牽動胸前及肋下傷口,劇痛直襲心臟,手臂也抬不起來,擊出的氣流僅夠將頂層一個蒲團掃落下地。想起先教主初次讓他這般練習時,也未拙劣至此,明知不會給別人看到,仍感臉上掛不住。程嘉璇還道他專要考較準頭,須將蒲團一隻隻掃落,於是拍手稱讚,指望能投其所好,跑上前笑道:「你在練什麼武功?我也要練,我也要練!」江冽塵聽來卻只覺她句句皆是諷刺,心頭更惱,道:「你懂什麼武功了?拿你喂招都嫌不夠格,滾開!」程嘉璇歎了口氣,深感待在廟中只能惹他煩厭。她曾與玄霜私下談起,都覺若想追求某個心儀之人,採取若即若離的方式反而更能吸引他。世人都覺得不到的才是最美,渲染夠了神秘感,效果立竿見影。垂頭喪氣的就向廟外走去,想在附近躲藏一會兒,希望他習慣了被人照料,形成依賴,找不到自己會不習慣,往後才能意識到她的重要性。還沒等跨出門檻,江冽塵忽道:「你站住。說過了沒經我允許之前,你不准離廟半步,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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