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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五章 (18) 文 / 殘影斷魂劫

    然天有不測風雲,連日來一直是碧空如洗的艷陽天,偏在出當日,風聲大作,電閃雷鳴,天空陰得有如深夜一般,接連炸響了幾個焦雷,卻不見半滴雨水落下。眾弟子中有些年輕識淺的,膽子也小得很,一見這勢頭,便在私底竊竊私語,道:「早不變天,晚不變天,偏趕在咱們出的大日子。啊喲,不好,可別是老天爺降下預示,暗指此行不順,是個不祥之兆哪!」他這一說,引來不少膽小弟子應聲附和。一傳十,十傳百,三人就夠成虎,何況數百人齊聲公認?連一些武功較高的弟子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都道:「不如就將出日子延個一兩天,等過了這雷期再說。反正魔教總舵也沒長腳,早去晚去還不是一樣?不怕它飛了!」

    李亦傑心知再讓他們喧鬧下去,軍心必亂,這一戰還沒打便自先懼怯,那還何談破敵制勝?暗想:「就是下了瓢潑暴雨,也不能耽誤趕路。難道打一輩子的雷,咱們就等一輩子?」走到隊伍最前,朗聲道:「眾位,請聽我一言。那魔教總舵確是不會飛,不會動,但江冽塵突破魔功境界的日子卻不會變。若是在此延誤時日,只消晚了一個時辰,一刻鐘,給江冽塵修身成魔,以後再想對付他,就是千難萬難!咱們正派子弟,向以攘奸除惡為己任,正要大舉攻打魔教,卻在出前因幾個響雷嚇破了膽,傳揚出去,豈不令同道中人恥笑?各位倘如實在相信蒼天預兆,不如換個想法:這確是不祥之兆,卻是他魔教的不祥之兆!大家知道,古來只有惡人才遭天打雷劈,這是預示正道必興,魔教必亡。怕的該是那一群妖人,給他們敲響了喪鐘!老天爺預示,對咱們是個大吉兆。」

    眾人議論紛紛,大都接受了這一觀點。他們對於牛鬼蛇神向來是寧信其有,並存有極大敬畏之心。李亦傑深知,要讓他們徹底忽視自然界預兆,決難湊效,路上如仍舊人心不穩,只會動搖得愈加厲害。倒不如順著他們心思,給出一條值得信服的理由來,反而可獲奇效。心態變化,雖是無形無質,於戰況卻有極大分別,故早有「望梅止渴」「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典故。

    暗夜殞雙手環胸而立,眼神冰冷,不知正看向何處。見李亦傑說得興起,右手握拳,高舉過耳,大呼口號,只覺愚不可及,冷笑一聲,道:「喂,李盟主,能否攻克祭影教,歸根到底還要拿實力說話。只憑你巧舌如簧,說幾句吉祥話顛倒黑白,討個口彩,又有什麼用?無知小兒!」

    李亦傑轉頭怒目而視,他早就對暗夜殞極為厭惡,最近又添了南宮雪一事,再聽他主動挑釁,這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去,怒道:「有沒有用,不是你說了就算的。這一向是我鼓舞下屬士氣的方式,你要是不愛聽,盡可不聽。」

    暗夜殞道:「照你說的,倒像是有哪個愛聽一樣?我當然是懶得搭理你,但你那比公鴨嗓更難聽的叫聲好死不死偏就傳到我耳朵裡,吵了我的清靜,那有什麼辦法?趁早給我閉上嘴。」

    隊伍中聽了這句話,不同位置都傳來了少許竊笑聲,最終彙集在一處,爆出一場哄堂大笑。李亦傑的盟主當得毫無威信,眾人暫時認他身份,也不過是苦於一時無人可用,對他的使喚,在場的未必肯聽,聽的未必肯做。這掛名司令也委實憋屈。此時別人見他受人言辱,沒一人想著要維護盟主,也沒覺自身一併受了辱沒,都忍不住偷笑起來。連孟安英、南宮雪、沙齊等與李亦傑關係較密切的,也忍不住抿唇微笑。

    李亦傑見這場面,更是怒不可遏,喝道:「暗夜殞,你這魔頭說什麼?想打架不成?」捋著袖管就想衝上前動手。孟安英正由他推著座椅,坐在右旁,此時忙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道:「亦傑,冷靜點,咱們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別衝動。」

    暗夜殞一開始就沒把李亦傑放在眼裡,在他作勢要衝上前時也是置之不理,走到隊伍前端,方位與李亦傑平行,當中間隔卻是極遠,冷冷說道:「我再說一遍,你們量力而行,如果覺得害怕,或是辦不到,不敢去的,就盡早提出來。出戰前的逃兵,沒什麼可恥。」說完視線在眾人間從左到右的掃視一周。南宮雪正抬起頭盯著他看,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總覺他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時,似乎多停留了片刻,又立即轉開,快得不留痕跡。南宮雪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幅度微小,意說她絕不退縮,足以前往,另覺他該是看到了的。

    李亦傑不能與他動手,一口氣憋在心裡不散,又轉為打嘴仗,冷笑道:「是啊,出戰前的逃兵不可恥,某些戰到半途,做了叛徒的,才真叫可恥了!」這話給明理人一聽,就知是在譏刺暗夜殞背離祭影教,歸降朝廷之事。

    暗夜殞也不點破,冷冷道:「要我說是,自己武功不行,戰時拖累了旁人的最可恥。所以某些武學甚雜,不善於運用內功禦敵的,還得多掂量著。」就此不動聲色的反擊了回去。

    李亦傑目光望向眾人,實則多是盯著南宮雪。剛才暗夜殞說完第一句話,南宮雪先搖頭後點頭的微小動作全被他看在眼裡。心中更是大怒,暗想:「雪兒竟公然對這個混蛋眉目傳情?」這團火氣越憋越大,高聲道:「某些夜路走多了的……」

    孟安英聽他再說下去,勢必又要不成話,臉色微泛淡青,一拉李亦傑道:「亦傑,別跟他吵,那種人不值得你為他動氣。」

    暗夜殞不再等李亦傑回話,道:「祭影教總舵機關繁雜,我不希望任何人出一點差錯。」李亦傑道:「不用你假好心。」

    暗夜殞冷哼道:「我假好心?少以己度人了,李亦傑,我暗夜殞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不會像你一樣,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各處機關連接密室,如有哪一處走了岔,機關自行報訊示警,江魔頭就會知道有人闖入,到時可不管什麼推卸責任的問題,那就是直接全軍覆沒。不是其後責怪某個人就完事了。所以覺得沒把握的,不如一開始就別去,免得拖累我。」李亦傑對這句不好反駁,不插話可又不甘心,道:「咱們到底走不走?還是只聽你的嘮叨?」暗夜殞不理,視線再度掃射一周,又在南宮雪臉上停了停,目光中似乎帶有些不忍。但南宮雪一抬眼對視,他又立即轉開目光。見仍是無人退出,冷笑道:「好,算你們都有膽識。」抬手一招,道:「走!」

    南宮雪被他這動作眩得眼前一花,恍惚中忽覺他的氣勢倒比李亦傑更像盟主。忍不住也抬起右手,悄悄模仿了一次,純為自得其樂。手才晃到眼前,忽見李亦傑回頭望來,南宮雪大窘,只好臨時將手掌上翻,手背在額頭上抹了抹,假裝擦汗。當天風勢森冷,要說熱得冒汗,必是不會。也不知給李亦傑看出來了沒有,尷尬異常,忙將視線垂下看著腳尖。但一想到前日在大廳中的對話,心情又低落下去。

    這一路上,又遇到不少自趕路的武林同道,問了目的地都是一致:正要前往魔教總舵。想到大隊伍下好容身,不等說過幾句,都自請加入。李亦傑心想多一個幫手,就多一份得勝把握,於是來者不拒。眾人又以幾尺來長的布料縫製出一面大旗,買了些小鼓、號角,吹吹打打的趕路。這是當今武林的頭號大事,聲勢自也極其浩大。祭影教的消息就算再怎樣閉塞,也絕無再沒聽聞之理。但這一路卻從未逢伏擊,不知是江冽塵有足夠的信心,還是底層教徒打聽得後,有意瞞住。總之去路是始終暢通無阻,李亦傑也就不再去費腦筋。時不時地向南宮雪瞟去,見她眼神迷茫,似是擔著諸多難言心事。李亦傑雖感不快,卻也知大戰將起,不想將精力浪費在無謂的吵嘴上,也就沒再諷刺過她什麼。

    行了足有半個多月,這日夜間終於抵達。已近子時,天空中再次雷聲滾滾,陰沉如墨。眾弟子心想同樣的天氣,所預示者必然也是相同,這次都沒再鬧什麼膽怯。

    這是個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小鎮,極為偏僻荒涼,人煙稀少,鳥雀也絕少到此。總舵就位於邊角的一處荒地上,那裡面積廣闊,卻如無主荒墳般破敗零亂。幾年前周邊還種植著不少樹木,而今也已砍伐淨盡。誰也料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魔教總舵竟會建在如此不起眼之處。那殿宇倒也修造堂皇,比之京城皇宮遜色不了幾分。所別只在佔地遠小得多,而紫禁城一眼望去,金碧輝煌,魔教宮殿的牆磚卻是全漆成黑色,遠遠觀來,還真像是地府中的冥殿。靠近大殿之前,一左一右的樹立著兩塊石碑,與墓碑同等材質,僅到常人膝蓋高度,碑上刻得有字。但這天色黑沉沉的,看不大清。有弟子已從衣袖中掏出火折,剛要點燃,蒼穹中忽就劃過一道閃電,來勢甚疾,大有將天空劈為兩半之勢,亮光也將周圍映照得如同白晝,白光與灰白底襯相映,竟照得墓碑呈顯出一種陰慘慘的紫光來。南宮雪第一次感到,原來顏色也可有這般恐怖。

    那光芒將碑上字跡映得清清楚楚,只見左一塊刻的是「擅入者死」,右一塊刻的是「唯我獨尊」。那刻痕深陷入石,轉角鋒緣凌厲,極是霸氣。

    一名手持利斧的漢子冷笑道:「擅入者死?好大的口氣!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老子今天就是要擅入了,死的卻是你們這群魑魅魍魎!」說罷一斧斜劈而下,將那石碑砍掉了大半截,滾落在地上濺起一片灰塵。剩餘的「者」字只剩底端一半,再加上一個「死」字。那漢子一腳踏在稍有傾斜的碑頂,道:「這樣看來,那可就順眼得多啦!」

    另一名持刀漢子看得心癢難搔,便也如炮製,喝道:「唯我獨尊?我——獨你奶奶的尊!老子讓你們這群妖魔鬼怪到地獄裡去獨尊!」大刀刺出,在「我」與「獨」字間戳出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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