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殘影斷魂劫

龍騰世紀 第二十四章 (19) 文 / 殘影斷魂劫

    暗夜殞正眼也沒看她,淡淡道:「我沒意見。」走到櫃檯前收起了半價房錢,道:「何必多此一舉?一間客房,我要了。」那掌櫃霎時歡喜得如同天上掉下了餡餅來,喜道:「好!好!還是這位爺頭腦清楚。哈哈,我什麼都沒說,兩位客官,這邊走。」說著費力的從櫃檯後挪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領先引路。暗夜殞默不作聲的跟上,仍沒回頭。南宮雪心下卻是起伏不定,對暗夜殞的反應大惑不解。6黔好色成性,對自己始終存有企圖,心思顯而易見。但暗夜殞則全然相反,時常對她愛搭不理,冷淡到了極點。南宮雪常以為他對自己非常反感。這次除了震驚,竟還有些隱約的欣喜,感到跟他之間的隔膜也並非無法消除。再想及兩人同處一室,面頰不禁漲紅燙。

    掌櫃的親自將房間打掃乾淨,鋪好床褥,禮數周到的鞠了一躬,滿面春風的退了下去。南宮雪等他下了樓,轉身將門掩上,插上閂,忸怩著想詢問一事,偏是不敢開口。在房中繞來轉去,徘徊不定。暗夜殞在房內正對一張椅上坐了,不耐道:「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轉得我頭暈。」南宮雪假裝委屈道:「是你不准我說啊,你看,我夠聽話了罷?」暗夜殞冷哼道:「得了,別給我裝受氣小媳婦。有話直說。」南宮雪做了個深呼吸,站在他座椅對面,手指沿著桌面紋路輕劃,低聲道:「我有個大膽的猜想。你說那店家所說的蒙面少女,會不會……就是夢琳?」

    暗夜殞半身回轉,雙指如電閃般點出,停在南宮雪眼前幾寸處,冷冷的道:「我告訴你,以後不准在我面前說起夢琳,連她的名字也不許提。」南宮雪怔怔的瞪視著他,道:「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只准你自己在心裡惦念她,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你還像揣著秘密一樣死守著它不放……」暗夜殞道:「你沒有必要明白。」抬起眼皮與她對視一眼,雙指下垂,肘腕支在桌面,以扇柄撐著額頭,道:「你想說我性格古怪,不妨直言。」

    南宮雪歎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古怪。但想古往今來,凡是有大成就者,哪個沒些怪癖?你更無須自絕於人群。」暗夜殞冷笑道:「奇怪了!向來只有我瞧不上別人,不屑結交,哪曾見因旁人冷落而自慚形穢?你這些多餘的善心,可以趁早收一收了。」

    南宮雪微慍的瞪他一眼,賭氣道:「剛才你在樓下說的話,是不是當真的?如果我在你眼裡只是個包袱,可以坦白對我說出來,我並不介意,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立刻分道揚鑣!我並不那麼賤,不是非要死賴著你。反正現在已經逃出了皇宮,回華山的路,我還是認得的,不勞你忍辱負重的陪著我!」

    暗夜殞眼神不易察覺的黯淡了一瞬,冷笑道:「離開了皇宮是麼?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你說話倒也坦誠,全不掩飾是在利用我?很好,你看見了,我命該如此,天生就是給人耍弄的。」

    南宮雪又氣又笑,道:「你就非要這等極端?我……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一向認同人與人應真心相待。你待別人好,別人也自然會待你好,正如投桃報李。那些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小人雖不稀缺,但既知彼類為人,不去理睬也就是了。只是我摸不透你對我的印象,有時你好像很關照我,有時又像是很討厭我,恨不得我在你眼前消失。你倒是說說,到底把我當作什麼?」

    暗夜殞自語道:「真是我看不慣的人,在我眼底活不過一刻,更別提讓他近身三尺之內。」這話說來極輕,南宮雪卻還是清晰的聽在耳裡,這話意自然是他親口承認,並不怎麼討厭自己,忍不住歡天喜地起來。接著又在心中暗罵:「南宮雪,你還真是沒出息。他暗夜殞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暗示一句不討厭你,你就喜出望外了,和那些攀附求生的軟骨頭有何不同?」責怪自己幾句,臉上卻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暗夜殞皺眉道:「喂,你笑什麼?」南宮雪心情正好,撫弄著辮梢,在鼻尖來回撥弄,笑道:「別叫我『喂』。我有名字的!」暗夜殞道:「誰耐煩記著你叫什麼?」南宮雪哼了一聲,道:「你聽好了,我叫南宮雪,記不住女孩子的名字,可是很失禮的!」

    暗夜殞道:「我從沒對誰有禮過。」繼而又道:「你說這些做什麼?不是心裡只有李亦傑一個?」

    南宮雪甩甩手,笑道:「你想得可也真多!至少我還分得清什麼是愛情,什麼又是友情。你不用擔心我為你傾倒。」暗夜殞淡淡的道:「隨便。」南宮雪膽子大了起來,雙手環在胸前,緩慢走到他身前,一邊沉思著,邊道:「你幫夢琳逃婚的時候,她也同時帶走了殘影劍。這把劍很是寶貴,她一定看得比性命還重要,不肯片刻離手,現在卻出現了一個和她年齡相近的少女,帶著劍到處行刺,你說,我能不想到是她麼?其實你心裡也這般想,只是不敢承認罷?因為你太害怕失望,就寧願開始便沒有希望。」

    暗夜殞冷冷道:「你這個自作聰明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繼而垂眉自語道:「那個蒙面女子是祭影教派出的刺客,那就說明,江冽塵果然得回了殘影劍,當真是他害死夢琳……沈世韻並沒說謊,可我……我更願意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會是夢琳的替身麼?江冽塵得不到夢琳,於是就找人假扮,自作欺騙,活在虛幻的滿足中……可笑!」南宮雪對他所言雖全然聽不真切,但見皆因自己一句話令他大為沮喪,稍感過意不去,扯開話題道:「今晚……唔,咱們也沒什麼關係,更不能同床共枕。不如我睡在地上,你睡大床,怎樣?」暗夜殞道:「可以。」

    南宮雪腦中一暈,她話中雖也有誠意推卻的一份,但更多是希望暗夜殞懂得客氣,適時禮讓,這一來卻是下不了台,只得咬著嘴唇抱下鋪蓋,在地上攤平展開,捋平皺褶,又抱過一團棉被,一面小聲抱怨著:「真不體貼,你就這樣對待女伴……」

    暗夜殞道:「你在說什麼?」南宮雪抬起頭望了望,見他面色不善,暗暗驚詫於還有人耳力這等靈敏,再一細想,必是常年訓練,以聽聲辨別暗器來路所練而成。苦笑著道:「我說,你真體貼,知道我面壁時睡慣了石地,這還特意讓我重溫舊夢,想得夠周到的,我很滿意。不過我本來以為,你會像師兄一樣主動把床鋪讓給我,現在就是稍微有點失望。」

    暗夜殞身子向後微仰,倚著桌面,冷笑道:「這樣逞強有意思麼?我不是你師兄,也不可能學著他樣,虛情假意的照顧你。我的東西,為何要平白給人?我一向可不具有謙讓的美德。」

    南宮雪垂歎氣,但既是自己故示大方,他又不肯給自己台階下,只能自認倒霉。拉過棉被鋪開,身子同時縮了進去,剛想閉上眼睛,忽聽暗夜殞道:「我給你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每日奮練功,幾乎沒怎麼休息過,一夜不睡是常中之常,任何時間都不能浪費。否則你當我是怎麼練到現在境地?」南宮雪滿心無奈,轉過了頭仰面躺著,低聲道:「真了不起,先別說我支撐不住,就算是像你一般刻苦,武功也不可能有你的成就。」暗夜殞道:「那也不能一錘定音。人生無常,許多事並非你付出就有收穫,它只令人受其牽引,總也達不到目的,不過是追逐的一個華麗假象而已。」南宮雪想到李亦傑,也不禁黯然失落,淚水順著眼角滑了出來,浸濕了枕頭,隨之又流入衣領。勉強笑了笑,道:「事不盡然,若拿學功夫來說,我相信世上確有武學奇才,但他花一刻的時間,你就花十天的時間,就算還無法過,要兩者並駕齊驅,想非難事。你該知道苦功下到了深處,鐵杵也能成針。」

    暗夜殞道:「你這樣認為?那傳說是否屬實還難有定論,況且磨杵者僅是『欲成針』,最後結果如何,更無人能知。」南宮雪道:「就算希望渺小,也比徹底的絕望好。在某些方面,咱們還有相似之處,都是抱定目標,不能達成就死不放手的人,你說,這到底是癡,還是傻?」

    暗夜殞幾不可聞的輕歎一聲,道:「你?你很好。別人要是聽了我的事,一定會假模假樣的講幾句關心話,說什麼休息得少了,對身子不好,難道我還會在意那些?笑話,我才不需要別人假惺惺的『為我好』。」南宮雪哭笑不得,道:「要是這麼說的,那確實是為你好啊,只是你不肯領情罷了。我現在也學乖了,就算我說,你也不會聽我的,我又何必自討苦吃?這只能叫做知難而退。」

    暗夜殞冷哼一聲,道:「你要真有那麼識相,現在也不會待在這裡了。」南宮雪一愣,揣摩他話意所指,腦內忽然通明,這自是暗示她應該乖乖去做6黔的老婆。噘噘嘴道:「我對你深表理解,可你還對我冷嘲熱諷的,有點不大……」半途想到他認同的正是世上並無公平,及時收住話頭。

    暗夜殞笑道:「好,算你聰明。」停頓了許久才道:「早點休息罷。到了半夜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挑上你的就全靠你自己解決,我絕不會好心照應你,記清楚了。」

    南宮雪心裡猛地一陣激動,掀開被子翻身坐起,雙眼興奮得閃閃亮,道:「你也想到了,是不是?那群商賈一定有古怪!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