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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章 (4) 文 / 殘影斷魂劫

    崆峒掌門見兩人走到床前,連忙偏轉過頭,靠在牆上,心道:「江冽塵這小子也會玩女人,他在我面前倒挺能扮假正經。」再將視線稍一偏移,見房中簾帳低垂,不知怎一輪翻雲覆雨,案頭燭火卻猶自未息。暗罵少年人行事不顧廉恥,實在待不下去。估摸著追兵也該去得遠了,將耳朵貼在大廳門板上聽了聽,果然寂無聲息。回身扛起楚夢琳,快步出了吟雪宮,東躲西藏,連夜遁離。但時值半夜三更,投宿客棧諸多不便。最終帶了楚夢琳來到街角,蜷縮著對付一宵。擔心她醒後逃走,睡前仍牢牢扣住她手腕。

    次日清晨,崆峒掌門還在睡眼迷濛間,右手習慣性的收緊,待覺掌心空空,指骨卻在沙地上摩得一陣鈍痛。他一個激靈,睡意全消,猛地抬手抓出,在楚夢琳肩頭三寸處硬生生停下。見她神情不大對勁,不知醒了多久,也不逃跑,仍坐在原處,雙臂抱膝,下頷抵著膝蓋,雙眼渙散無神,一動也不動,彷彿成了具泥塑木雕。崆峒掌門探過左手,在她眼前上下晃了兩晃,還是看不到半點目光變化。擔心她耍花樣,成心裝傻,推了她一把,道:「怎麼搞的?」楚夢琳如夢初醒,腦袋像被引線牽扯般,一寸一寸,極其僵硬的偏轉,對著他看了許久,崆峒掌門都覺被她眼光盯得毛冒汗了,楚夢琳才彷彿終於認出他,喉間溢出幾聲乾裂嘶啞的冷笑,淡淡的道:「你還想要什麼,是殘影劍麼?」每個字皆要停頓稍許,如同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孩童般。

    崆峒掌門應了一聲,滿心狐疑。楚夢琳道:「好,那麼我就給你,跟我來罷。」怔怔起身,僵硬的向前邁步。崆峒掌門五指一翻,抬掌扣住她手腕,看她這副神魂不屬的樣子,顯然已不可能逃跑,這卻是本能的出手。楚夢琳苦笑道:「你用不著這麼防我。答應你的承諾,我自會兌現,君子一言……」崆峒掌門受不了她一字字的向外蹦,無端令得自己陣陣毛骨悚然,搶先道:「駟馬難追,駟馬難追。可以出了麼?」楚夢琳突然被截住話頭,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抬腳上路,喃喃道:「你急什麼,還怕殘影劍長腳飛了?」崆峒掌門道:「夜長夢多,時不我待,這自須得趕在頭裡。」楚夢琳哼哼冷笑幾聲。崆峒掌門怕惹她反悔,沿途不敢多話,只「哎」「哎」的應著。楚夢琳走得極慢,他也不敢催促。抽空才問上幾句:「咱們要到哪裡找殘影劍?」楚夢琳冷冷答道:「青弋江。」語調平淡生冷,與其稱作回應他的問話,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更為恰當。崆峒掌門心道:「青弋江……青弋江?」

    楚夢琳趕路期間,猶如被人抽走了魂魄,每日不眠不休,不飲不食,腳程雖慢,卻節約下了不少時間,經過幾天,也走出了一大段。崆峒掌門生怕跟丟,只能陪著水米不進。最初還足以承受,但越走越是疲勞加劇,體力一天比一天差。這日來到處荒山,山坳間看到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楚夢琳一貫的愛美之心重又萌,央著崆峒掌門在此歇歇腳。崆峒掌門嘴上應允,獨自走到樹幹邊坐下,閉目養神一會兒,耐不住取出乾糧大啃大嚼。雙眼不忘緊盯著楚夢琳,以免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楚夢琳在溪水前俯下身,見一向最引以為傲的臉蛋上東一塊泥巴,西一塊污穢,蓬頭垢面的邋遢模樣,頓時感到無法忍受,捧起溪水洗了把臉,掏出隨身錦帕將臉上泥污拭抹乾淨。她抹得極是細緻,一寸寸擦拭而過,似是要將每塊皮膚都徹底清理一遍。隨後解開長,以手指當做梳子,插入絲中,自上至下的細心梳理。自與湯遠程初次重逢,怒而斷,不知不覺已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想到頭能夠再次留長,心中的傷痕卻永不可能癒合,想著十分難過,默默傷懷了一陣,重將辮束起。大致打扮結束後,端詳著水中憔悴卻不失秀麗的容顏,滿含愁緒的抿唇苦笑。又過了不知多久,覺倒影除自己外,突然又多了個人形,正緊貼她身後木立,先前卻始終無知無覺,沒聽到一點腳步聲,若非自己太過專注,便是那人武藝絕頂高強。為暫不驚動他,悄悄探出頭,想在水中辨識。那人看穿了她心思,擊出一掌,強大的掌力震盪得水面泛起漣漪,將那人影像也攪混了。楚夢琳壯著膽子,剛想回頭,卻被那人猛地拉住頭,朝後一扯。楚夢琳只見綠水、藍天一閃而過,接著就是一張銅製面具猛地在眼前放大,從眼窩窟窿處射出一道深邃的寒光。這正是自己從小到大最敬畏之人,楚夢琳大驚失色,張嘴想叫,教主手臂一振,將她從地上拽起,低喝道:「跟我走!」扯著她頭,不由分說便向前拖。楚夢琳禁不住根疼痛難忍,只得小跑著盡量跟上他步伐。明知這一回是凶多吉少,還想設法鑽些空子,道:「爹……爹爹!您老人家……」教主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冷聲道:「住嘴。用不著白費心機,跟本座耍嘴皮子。」中指運力,向下彈出。楚夢琳感到後心一麻,一陣痙攣擴展到心臟,痛得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背後有個身影疾撲上前,卻是崆峒掌門見楚夢琳在眼前被人帶走,想到殘影劍還未到手,怎能放任她離開。立即躥出,伸手拽住楚夢琳胳膊,向回拉扯。教主一向自傲慣了,除江冽塵之外,還從沒有人敢在他手底搶人。這一次出其不意,沒能及時防備,竟失手使獵物被敵人奪過。嚥不下這口氣,對準來勢,看也不看就揮掌拍出。崆峒掌門見他這一掌招穩力沉,不敢硬接,扯了楚夢琳一把,將她當作活盾牌擋在身前。楚夢琳週身癱軟如綿,動彈不得,後心立時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擊,她此時無內功護體,傷勢更重,登時噴出一大口鮮血。崆峒掌門身前衣裳都染紅了一片。教主毫不憐惜,掠身上前,又劈手搶奪。崆峒掌門將楚夢琳甩到背後,拱了拱手,道:「朋友,大家都是在江湖混口飯吃,就該守江湖上的規矩。這個小丫頭是貧道先找上的,閣下總該講究個先來後到罷?」教主怒道:「敢跟本座講先來後到?真算起來,我可比你早上個十幾年了。」崆峒掌門譏笑道:「什麼話?這丫頭也不過才十幾歲,難道她剛一出生,你就見著了?你是接生婆呢,還是她的奶媽?」

    楚夢琳深知父親與崆峒掌門野心勃勃,無非是為了殘影劍,才暫時沒對自己下毒手。但其後她不管落到哪一人手裡,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現在唯有利用他們的貪婪心理,從中挑撥,讓兩人互相爭鬥,才有望脫身。抹去滿嘴的鮮血,藏在崆峒掌門身後,狀若哀戚,叫道:「爹爹!爹爹救我!這老道士捉住了我,逼我帶他去取殘影劍。女兒受強權脅迫,不得不從,終於等到您來了……」教主怒喝:「該死的逆女,還敢在本座面前扯謊!你到底把殘影劍弄到哪裡去了?」

    崆峒掌門初時一愣,心道:「這妖女幾時又冒出個爹爹?」隨後稍加細想,她的爹爹,豈不正是6黔口中的「老魔頭」?今日竟然孤身遇上了**中的頭號兇徒,雙腿當即有些軟,只想賠笑求饒。再一轉念,以楚夢琳口齒之伶俐,也給此人迫得僅剩出逃一途,顯然吹捧絕沒可能令他心軟,反會加死期。想到自己在祭影教手底吃過的虧,升起一腔怒火,即便死了也要說個痛快,也說不定能歪打正著,挑起教中內亂。先裝出崇敬表情,道:「原來您就是祭影教的教主,可真是威名遠揚哪!」教主哼了一聲,諂媚之言他早在眾教徒口中聽膩了,以為面前之人是個軟骨頭,更增輕視。崆峒掌門卻又擺出一副不屑神態,冷笑道:「哼,你調教出來的好徒弟!江冽塵少主,在深宮內院之中,與韻妃的丫鬟不三不四,他們做得出,我可還怕說了髒嘴。殘煞星殞堂主,不自量力,獨自入宮行刺,大鬧筵席,最終遭人擒獲。他不堪刑訊威逼,現今已向滿清俯稱臣。這兩個該算是你最得意的門生了罷?連他們也這麼不爭氣,其他人更是休提。」其實暗夜殞是否歸降,崆峒掌門並不知情,不過是以話相激。楚夢琳尖聲叫道:「你胡說!殞哥哥才不會背叛我,不可能的!」崆峒掌門冷笑道:「有什麼不可能?暗夜殞就非得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他是上輩子欠了你還是怎地?」

    教主早已得到密報,對筵席風波十知**,自先引為奇恥大辱,而今惱火未消,又當面被外人揭了瘡疤,憤憤的道:「殞兒這個白癡!」想著更加怒不可遏,抬臂摑了楚夢琳一耳光,怒道:「全因你這禍害,累得本座損折一員大將!」楚夢琳哀哀垂淚。崆峒掌門微笑看他洩,不失時機的道:「既然他們兩個都挑不起大梁,早些放棄也好。到頭來,還是獨生女兒跟你親近些罷?不如你我二人合作,先由令愛帶路,取得殘影劍,再慢慢找齊七煞至寶,奪得江山,由您坐皇帝寶座,貧道只願從旁輔佐,居謀士之流,足矣。」

    教主聽他不住冷嘲熱諷,取笑自己教徒無方,早已耐不住火氣,又聽他口出狂言,不由怒道:「千萬里錦繡河山,原為本座天生所享,你這個狗奴才,有什麼資格跟本座談平分天下?」崆峒掌門冷笑道:「你也不要太狂妄了。時局紛亂,群雄逐鹿,大位乃能者居之。說什麼天生坐擁江山,真是無稽之談。除了皇室子孫,誰配說這種話?」教主怒道:「一派胡言!現在皇位上坐的,都是些借了祖宗福庇的庶出賊子,本座才是真正合理的繼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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