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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 (2) 文 / 殘影斷魂劫

    那青年又連笑數聲,才勉強止住,道:「用不著那麼麻煩,我來教你,儘管把頭往牆上撞,如果現自己被撞得頭破血流,那時便能分辨牆與路的不同了。眼睛出問題,不見得觸覺也出問題。」楚夢琳怒道:「你成心耍人!只須握拳在洞壁輕輕敲擊,聽到『咚』『咚』的聲音,那就……」如此一說,卻無異於自行將先前揣測推翻,一陣沮喪油然而生。多鐸忽道:「她說的也不無道理。」那青年奇道:「咦,怎麼您也贊成撞頭……」頓了頓,裝作一本正經的道:「高明啊,高明!大人所說實乃高見!我是個笨人,就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等高明的計策!好好的一顆腦袋,偏要分出它和牆哪個硬些,妙極,妙極。」多鐸不悅道:「我不是跟你說笑話,用不著夾槍帶棒的諷刺。眼中看到的牆壁自然是真,這機關能力有限,無非是對人施加障眼法。其中總有個突破點,亂闖亂撞是不成的,如能返回初入口,再按照地圖,找出恰當的拐彎處,依理應能通過。」楚夢琳聽到多鐸竟破天荒贊同自己,歡喜得彷彿飛上了天,又不禁懷疑是做夢,直至最終,才插話問道:「怎麼找出恰當的拐彎處?」

    多鐸道:「方法有二。但圖紙並未標明虛實比例,咱們此行也沒帶丈量工具,難以計算得出精準方位。那就只有憑借感覺判斷。」楚夢琳歎道:「那實在是沒什麼希望,誰會有那般敏銳的感覺?」然而她此刻飄飄欲仙,對於有無希望看得倒也不重。那青年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笑道:「你做不到,不見得別人也做不到。你感覺遲鈍,不見得就沒人敏銳。」楚夢琳笑罵:「你敢說我遲鈍?你才遲鈍呢!你是蝸牛,是烏龜。」多鐸心想:「重新判斷方位還在次要。此事另有個難處,只怕……」看到那二人盡爭論些無聊瑣事,心下甚是不耐,也不想預先提醒他們。為防萬一,先從角落裡撿來一塊石片,在牆上劃個十字記號。楚夢琳一瞥眼看見,笑道:「這不是西方祈禱的標記麼?你是想求上帝保佑——」那青年笑道:「上帝保佑的是好人,可不會保佑大惡人,更何況還是你這個犯了『血煞』的不祥之人。再說了,私入人家祖陵何等惡劣,歷來冤魂惡鬼要收拾驚擾他們安息的盜墓賊,地府均可准予赦罪。其實摸金門本來是有護身符的,可惜我一時匆忙沒帶來。」

    多鐸心懷不屑,暗罵無聊人盡做無聊事,就為著他隨手做的記號也能爭論不休。反向行走時,集中精力只盯牢身側洞壁,空落落的等待最是煎熬,既盼能迅看到記號,是死是活好歹有個定數;又渴望生奇跡,已將記號甩在身後,混雜在錯亂時空中,不復得見。雖說早有準備,但當再次看到牆上兩道白色刻痕時,全身仍忍不住便是一寒,通體顫慄直透入骨,瞬間心灰如死。他多年征戰沙場,面對千軍萬馬尚可凜然不懼,如今卻為自己親手所刻的十字記號嚇破了膽。這就表明不僅墓穴無法進入,連入口也再走不回去,這看似平凡的甬道,卻成了真正的葬身之地。

    那青年走到壁前觀察一番,乾巴巴的笑了笑,說不清是安慰他,還是自欺欺人,說道:「不用怕,墓道裡十字記號最為常見,可能是前輩們刻下的。要證實咱們已陷入絕境,那還早得很。除非……」說著也撿起一塊石片,在十字邊畫了個大大的方形,當作人臉,又在方形內部畫上一大一小兩隻鼓凸眼,倒三角鼻子,一張咧開的大嘴,石片在嘴裡劃上挑下,畫出兩排尖利的牙齒。本來也算不得特別逼真,但處在陰森的氣氛中,又映著幽暗的火光,楚夢琳忽覺那張臉彷彿有了意識,滿口白森森的獠牙,正預備著向她撲過來,撕裂喉管,將她全身咬得七零八落,再零零碎碎的吃掉。她「啊」的一聲尖叫,向後猛退一步,見那張臉還定定的留在牆上,牙齒毫無變化,在不對稱的雙眼中,卻又有兩道邪惡的視線放出。楚夢琳再也承受不住,她從棺材鑽進墓道後,不知何故,膽子遠比平時小了許多。忍不住低聲哀求道:「你別這麼畫,我……我看了害怕!」那青年拿著石片在牙齒上反覆塗抹,隨口笑道:「啊?你說什麼?抱歉,我耳背,只有大聲講話才聽得清。」楚夢琳明知他是有意刁難,也不得不服軟告饒,大聲道:「我……我怕得厲害,你不能這樣!」那青年嘻嘻一笑,道:「原來你也會害怕?可惜,可惜,枉我還一直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俠。為了等你這一個『怕』字,等得有多艱難。不過到了陰曹地府,只有拔舌地獄,沒有拔牙地獄,辦事得按規矩來。」說著在齒縫間拖出一條長長的舌頭,舌尖微微翹起,楚夢琳又氣又怕,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那青年又畫過幾筆,拍了拍手道:「完成了。咱們從這裡再走一遍,除非再看到同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我……我便……」楚夢琳沒好氣地道:「你便怎樣?」那青年道:「我便把那位前輩的屍骨挖出來,定要跟他拜個把子。連我胡……胡亂畫的,世上獨一無二的人臉,也能早有預料,畫得一筆不差,那豈不是跟我心意相通,是我千年難遇的知己?」楚夢琳嘀咕道:「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不過這的確是獨一無二,要把一張臉畫得這麼難看,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更難得的,還跟作畫者生得一個模樣!」

    那青年正色道:「不對,你應該說,是我當場給你作的畫像技術高。唔,那個,大人,咱們再來走一次試試。」多鐸聽他們盡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斷鬥口,由不耐早已轉為憤怒。明知那十字記號就是自己所刻,甬道中定有些玄機尚未參透,再走一遍徒然耗費體力。只想靜下心仔細琢磨,找尋原先推想中的漏洞,根本不願理睬,聲音卻偏能清晰的鑽進耳朵,在這空曠之處又被加倍放大。獨自行動的念頭轉過數不清多少次,只是現今境地困窘,三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勉強答應,心裡卻冷嘲不止。途中那青年仍不時勸說:「此番為您而來,絕不能在這裡把你弄丟了。墓主既是大人先祖,等進了冥殿,若他魂魄現身,還得由您同他交涉,大家才有望撿回一條小命。」

    多鐸一句不答,默數著腳步次數。不出三十步,又看到了牆上的十字刻痕,邊上是個醜陋無比的人臉,正是兩人先後所作記號。多鐸冷哼一聲,避開二人,獨自倚牆坐下。楚夢琳向那青年道:「你服不服?到底是我贏啦。」那青年一向油嘴滑舌,這次竟也沒再打趣,只因此事實無任何有趣之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贏了大家就得死,有什麼好高興的?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幾天不吃不喝,鐵打的人也撐不住,轉眼就玩完了。」楚夢琳心下駭然:「我們可不正在入地?『上天』也能理解為死掉,但似我一般滿手血腥的妖女,死後又絕無可能上天堂……」歎了口氣,慢慢坐到多鐸旁邊,輕聲道:「或許天意如此,讓我們一塊困死在這兒。畢竟是座陵墓,還是座挺豪華的陵墓,比旁人常咒我的『死無葬身之地』好太多了。」一邊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閉起了雙眼。回想自己作為祭影教眾,生平無惡不作,壞事幹盡,能安然同心上人死在一處,反而是得了便宜,更無可怨。

    多鐸聽她言語中已放棄求生,情緒消沉,驀然間肺腑升騰起一股怒火,一把將她的腦袋推開,起身站立,用力揮出一拳,重擊在牆壁上,震得沙土簌簌而落,恨恨的道:「我不甘心!本王大業未成,絕不能困死在這兒!」

    那青年一直拿著石片在地上寫寫劃劃,看到多鐸大表決心,便對他招了招手,多鐸不予理會。那青年歎口氣,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面朝牆壁,道:「別急著放棄,我想出個主意,你先聽聽看。」用石片畫了一個圓圈,最右側是上下兩根短線,截取圓圈下端弧線中點,做了個標記,道:「假設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位置。我們想返回入口,便會出現如下情況。」

    將石片沿圓圈繞了一周,回到出點,道:「走滿一圈,剛才我已數過,總共需要廿三步。換句話說,這個圓的周長可推化為廿三步的路程。再換句話說,如果走不滿廿三步,就不能構成這個圓。」多鐸漫不經心的由著他絮叨,直聽他提到了「廿三步」,其精確度連自己先前猶未能及,況且二人既都想到算清步數,可謂英雄所見略同,正準備耐心聽他分析,不料又是一通廢話,接口道:「所以怎樣?」那青年見他第一次主動問,顯是對這推理已有興趣,石片在圓上各處比劃,介紹的更加起勁:「步數不到,就可能停在這裡,也可能停在那裡;步數到了,那就是不進不退,瞎子點燈。另有個法子,兩人在此站立,以相同度,同時相背而行。」左手食指貼在石片左側,右手握住石片,分向兩側沿圓弧繞開,在上端弧線中點再度靠攏,恰停在下端標記的正上方。又用右手食指虛空一連,道:「這便是將圓劃成相等兩半的分割線,一條弧線的距離是周長的一半。同理,兩人中途相遇,走的路程也是原來的一半,廿三步的一半,大約是十一步左右,兩人各余半步,合為一步,多出一步的中點,就是這條線的位置。」豎起手掌擋在分割處,道:「選兩處中點為例,不過是為易於解說。假設那兩條橫線就是入口,你再來看看,如何計算它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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