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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七章 斷魂謎解(1) 文 / 殘影斷魂劫

    多鐸也已穿過坑道,跟了上來,拂了拂衣上塵土,瞟兩人一眼,問道:「幹什麼?怎麼不走了?」那青年笑道:「在下剛才聽得這位姑娘驚聲尖叫,面色有異。我就勸她說,如果實在怕得厲害,也不必太過勉強。」多鐸皺眉道:「她怎樣想,不是你該關心的。」若非當日在王府一樁意外現,自此有心查明楚夢琳身世秘密,斷不會容這個闖禍不斷的麻煩人物留在身邊。火光映照下,見她從頭到腳沾滿泥污,衣服磨出好幾處口子,破破爛爛如同乞丐服般搭在身上,臉上也是髒兮兮的,頭蓬亂,整個人狼狽之極,那青年便曾嘻嘻哈哈的嘲笑過幾句,多鐸只因對她漠不關心,未予置評。楚夢琳卻當他是體貼自己,懂得照顧她內心感受,感激中又生嬌羞。心想外貌已在他面前出了醜,可絕不能再顯得像個膽小鬼,連性格也令他輕視。沖那青年把頭一昂,大聲道:「誰說本姑娘怕了?走就走啊,反正……反正再可怕的地方,也不會比剛才的坑道更糟!我看是你不敢帶路,藉故拖拖拉拉。」那青年哼了一聲,舉著火把當先走出,後排留給楚夢琳與多鐸並肩而行。

    越過龍頭石柱,前方呈現出一條平緩的甬道。就空間大小而言,果然比剛才舒適不少。不僅能供人直立行走,道路也頗為寬敞。一路走來始終風平浪靜,筆直暢通,亦無岔路使人目惑。連傳聞中常聽得的伏弩、積沙、懸劍、積石等反盜墓機關也未出現。楚夢琳心道:「大概是穆前輩生性懶惰,不願費那一番工夫佈置。嘻,這樣才對嘛,與人方便,自己也方便。」然而墓主「與人方便」,便是方便旁人來盜自己的墓,天下間焉有此事?每將聰明人當作傻瓜者,往往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另一方面,境遇遭際與人潛能相似,永無極限,即使感到此刻的糟糕程度已至天崩地裂,那也並非世界末日,將來總有更糟百倍的情況生。楚夢琳自我安慰的「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只能歸於泛泛空談。常言道「物極必反」,大喜潛藏大悲,誰又能知平靜表面下有多少危機暗湧?真正的殺機正隱藏在黑暗中,隨時伺機而動。

    這條甬道雖全無異狀,但走來走去,面前總是這條單一的道路向前鋪設延伸,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火把只能照亮身周牆壁及腳前道路,稍遠些即盡數籠罩在一片幽邃的黑暗中,更平添幾分未知的神秘詭異。楚夢琳隱隱感到狀況不妙,進入甬道以來,不知過了幾個時辰,走了多少公里,怕是連走出遼東境內也足夠了,竟仍未能離開此處。一條甬道又怎會有如此長的距離?只是她不願過顯嬌弱,好似走一點路便吃不消,示人以無用累贅之象。恐懼中不辨時辰,度日如年,將分秒無限延長,也不無可能,因此也沒吭聲。直待聽多鐸說道:「停一下!沒覺得我們一直在原地兜圈子麼?」

    楚夢琳又驚又喜,忙道:「你也有這種感覺?我起先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原來不是,這……這可太好了!」多鐸冷冷的道:「有什麼好?這甬道內定設有某種幻陣之類的機關,如不設法破解,照這樣沒完沒了的走,到死也別想出去。」

    那青年道:「沒什麼疑問了,我看這是碰到了『鬼打牆』。哎,我早說這位姑娘犯了『血煞』,不宜前行,否則會給冤魂纏上,咱們都跟著倒霉。卻偏沒人信我。」楚夢琳怒道:「什麼『血煞』?胡說八道!你……分明是你這個領路的不好,你了迷路,叫我們也跟著你原地打轉。莫不是古墓裡有女鬼看上了你,要留你作伴……」氣鼓鼓的說了半天,忽然一陣喜悅衝入腦海,暗罵自己糊塗,拉了拉多鐸衣袖,道:「對啦,穆前輩豈非給我們留過提示?只要按照木片上的地圖行走,必能脫困。」那青年也大喜,笑罵道:「他媽的,沒見過你這種人。我們做『摸金校尉』這一行的,每次深入新開掘的陵墓,都須憑借自身機智與判斷力,在裡邊闖蕩,一步踏錯都是要命的差池。哪像你們還帶有地圖,簡直倒像參觀遊覽來的。有這種好東西,還不早拿出來,害老子白緊張的要死!」

    多鐸面上如掛著一層寒霜,冷冷的道:「沒用的。你們便道唯有自己聰明?」那青年微愕,忙賠著笑臉道:「大人,方才失禮了。在下只是罵那個丫頭,縱有天大膽子,可也不敢對您不敬。那個救命的玩意兒,還請大人不吝,賜予一觀。」多鐸道:「不是那個原因。你在前領路,本應深有體會才是。我倒要問你,地圖在迷宮中派什麼用處?」那青年笑道:「大人明知故問了。迷宮中岔路眾多,令人舉棋不定。惟有持地圖在手,才能避開錯路,逢凶化吉……」說到此處,突然明白了問題所在,只感頭皮麻,一陣涼意躥上背脊。地圖在分岔路口能幫人做出正確選擇,但從始至今,橫在眼前的便僅有一條路!自然無從挑揀,即使這唯一的道路最終通往黃泉,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踏上。別無選擇的死路,才是命運之手最無情的撥弄。

    多鐸說歸說,無計可施之下,終是取出了第一塊木片,以便共同分析局勢。同臨困境,無論從前立場互異,仍可結為一時之盟,但對那青年和楚夢琳是否會有什麼真知灼見,卻不敢抱多少指望。地圖鋪設從右至左,右下角處方框即為起點,代表豎有兩根龍頭石柱的平台。向前走確有一條直道,路程卻是極短,不用幾步便拐彎向左,其後又有諸多複雜變化,有的岔路盡頭被封堵,有的則與其餘雜七雜八的岔路絞在一起,形成圈環,迴旋而不得出。幾人雖疑心觀看時選錯起點,嘗試更換幾次,均與現實場景不符。那青年乾笑幾聲,道:「剛一進墓道,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墓主真夠慷慨,花手筆可不小哇。以前下來的幾位前輩,只怕也都是被困死在這裡的。」多鐸道:「不會。若死於此地,當能見到他們的屍體才是。歷來入古墓者無一生還,不會有人將他們搬運出去。只要還留在甬道中,化成白骨也應有跡可尋。看來當先一關,他們是都闖過去了。」語氣中既有敬服,亦有惋惜之意。

    那青年歎道:「你說的有理。以此觀之,我們幾個……我們……在下倒是其中最差勁的一個。哎,前輩們本領如此,連死結機關都破解了,最終還是沒能生離古墓……」搖頭歎息間,忽然有個念頭在腦中快一閃,不及捕捉。將「無人生還」四字反覆念過幾遍,才現重點所在:「不對呀,我忘了問,既然進來的都死在裡面了,又是誰畫地圖給你們?要麼是老村長騙人,不過他鬍子一大把,沒必要撒這種謊。我看你們是撞上了騙子,如果這圖是個西貝貨,咱們就犯不著被它牽著鼻子走。說不定相差越遠,反而更接近正路。」多鐸道:「不可能。圖紙是墓主千方百計,以隱秘手法傳留下來的。她怎會用假圖誘我們入墓喪命?」那青年連聲叫苦:「這是一條計策,叫做『甕中捉鱉』。江湖中常見得很哪!」話音剛落,見多鐸與楚夢琳皆對其怒目而視,忙改口道:「在下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一隻鱉……其實說這話沒半點意義。當初建造陵墓之時,我生也沒生下來,莊王爺又怎會大費周章,對付我這後生晚輩?那……咱們來推想,可能真給老村長說照了,王爺宅心仁厚,已然看開仇恨,不想讓你們給他伸冤了,是以從內部將陵墓堵死。又或是眾位前輩不願摸金門子弟全栽在墓裡,就堵死了秘道。」多鐸道:「決計不會。陵墓若是以人力封堵,我們碰到的應是走不通的死路,與無限甬道是兩碼事。」那青年哭笑不得,道:「我說一句,你就駁我一句,這也欺人太……哎,好好好,我的看法儘是愚見,僅供譏嘲。我閉上嘴不說話,願躬聆二位高見。」說完就真垂下手,裝出置身事外的樣子。

    多鐸早在心下苦思冥想,盼能言出驚人,徹底扭轉局面。但他極好面子,寧可一言不,也不願說一句傻話落人恥笑。雖是獨立思索,耳朵也豎起聽著二人意見,希望藉以啟,起到「一語點醒夢中人」之效。楚夢琳思維活絡,嘰裡呱啦的說出各般猜想,儘是些荒誕不經之詞。還不用他開口,那青年先笑嘻嘻的駁倒了。似此,再聽亦無助益。

    楚夢琳又道:「是了!如果牆不是牆,路也可以不是路,對不對?」那青年道:「你在打什麼機鋒?要講究『萬般皆無』?那也簡單:牆不是牆,路不是路,古墓不是古墓,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楚夢琳道:「你給我正經點!我是說,我們方才順著牆走,一看到牆壁便自覺避開,皆因太依賴所見之景,以致被眼睛給蒙騙了。」指著左面牆壁道:「如果完全按照地圖指示,不管哪裡是路,哪裡又是牆,圖上叫我們向左拐,那就向左拐。或許即能破除幻術。如何,你這倒斗老手可服氣麼?這種絕妙法子,也唯有我這種聰明人才想的出來。」那青年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楚夢琳頓足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啊,我知道,你想到立刻可以脫身,歡喜不已。不過主意是我出的,你的命便是我救的,還不快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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