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殘影斷魂劫

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 (12) 文 / 殘影斷魂劫

    片刻工夫行至吟雪宮門前,遙遙望見肅容凜立的守門侍衛,貞瑩心裡打了個結,暗叫:「失算!倒忘了這茬兒。他們一出聲通報,不正給了沈世韻可乘之機?」但既不能拉著皇上鑽樹叢,也不便搶先他一步進門,暗中塞給幾人封口費。左右為難之際,卻見一眾侍衛對皇上點頭微笑,口中不一言。貞瑩一時又驚又喜,胡亂猜測:「難道是蒼天助我,令他們突然啞了?唔,定是沈世韻平日施壓得緊,這些侍衛敢怒不敢言,也都盼著她倒霉,因此故意創造機會,好教皇上看她現原形。據此觀來,除沈世韻乃是眾望所歸,本宮正是替天行道。」她愈覺推想有理,忍不住露出微笑。進宮時福臨不經意的說道:「朕與守門侍衛早有約定,令他們見朕時不可通報,是為給韻妃一個驚喜,你別誤會是對你不敬。」貞瑩聽了,雖與設想不符,於進展卻也沒多大影響,心道:「驚喜,驚喜。沈世韻,今日要教你唯驚而無喜。」

    踏入內府小園,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連串的吵嚷撞擊聲,原來是兩個丫鬟正在打架,貞瑩暗自竊喜,心道:「這才叫上樑不正下樑歪。主子沒教養,教出來的丫鬟也個個下賤。」走近一看,卻正是洛瑾與茵茵。兩人扭作一團,都一個勁兒的拉扯對方頭,用指甲互相抓撓。洛瑾雖是身形瘦小,動作卻極靈活,但見茵茵挨打的多,還手的少。自己的丫鬟打架也罷了,偏生處於下風,貞瑩心浮氣躁,立時便難以容忍,快步上前喝道:「都停手!在皇上面前動武,還有沒有規矩了?到底怎麼回事?茵茵你說!」她擔心福臨愛屋及烏,於洛瑾有所偏袒,因此搶著詢問茵茵,只盼她能言善辯,將局勢有利一面引向自身。哪知茵茵不識大體,仍是不斷掙扎著要衝向洛瑾,嘴裡叫著:「那是我的東西,我怎會認錯?你把耳墜還給我……」洛瑾淡淡一笑,從她旁側繞過,福了福身道:「皇上吉祥,娘娘吉祥。還是由奴婢來說罷,我剛才正在園中修枝,看到茵茵姑娘在附近,就想同她打個招呼。沒想到她突然對我大叫一聲,撲了上來。奴婢自省或是平素秉性驕橫,待宮中姊妹過於苛刻,才會令茵茵深有看法,總想著要揍我一頓。」茵茵叫道:「什麼叫『對你大叫一聲』?你不要避重就輕!我所指是你戴的那個耳墜!究竟是你在角落撿到的不是?我跟你說了,那是我的東西!」洛瑾晃了晃腦袋,兩根手指撫摸著耳墜,滿不在乎的笑道:「我幾時說過耳墜是撿來的?這個啊,是我娘留給我的,一對兩隻,幾日前才有一隻不見了。」茵茵也用二指拉起耳墜,大聲道:「如果是你娘的遺物,我怎會也有一隻,而且式樣跟你一般無二?難道還是湊巧的不成?」洛瑾笑道:「我的耳墜剛剛不見,你這邊就戴起了一隻,我也覺得不似巧合。」茵茵怒道:「你說我偷了你的耳墜……?」洛瑾笑道:「沒憑沒據的,我可不敢胡說八道冤枉人。不過要是你做賊心虛,自己承認,那是最好不過。」

    福臨見二人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讓誰,再看茵茵左耳戴一隻耳墜,洛瑾右耳戴一隻,雖能明確看出兩隻耳墜是一對兒,卻無法輕易判定誰是真正主人。貞瑩聽她提起這個「偷」字,嚇得寒毛倒豎,厲聲道:「茵茵,你說耳墜是你的,本宮怎地從沒見你戴過?教你的規矩都踩在腳底了?好的不學,倒學起偷東西了!還不快把耳墜摘下來?」她思前想後,覺得唯有茵茵所竊是另一名婢女之物,才絕無可能是她這主子指使,既能為己脫罪,哪還顧及丫鬟是否受了冤枉。茵茵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貞瑩,眸中滿溢悲傷。貞瑩被她質問的眼光盯著,倒也稍有愧意,轉開視線望向一旁。

    茵茵吸了吸鼻子,大聲叫道:「對,我就是賊不假,我偷的是皇上的畫像,與此同時弄丟了耳墜。畫像可以物歸原主,但我只是想拿回我娘的遺物啊!」貞瑩急道:「畫像的事,本宮已向皇上解釋清楚了,你不必多說。」一邊給她連使眼色,茵茵會錯了意,以為她暗示自己頂罪,連忙補充道:「這都是奴婢膽大包天,自作主張,娘娘毫不知情,萬歲爺只怪罪奴婢一人就是了。」貞瑩只聽得欲哭無淚。福臨心想:「貞妃告訴我,她是用花言巧語從韻兒那裡騙來的畫像,茵茵卻說是偷的,將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表情又如此驚慌,一定是給她逼出來的。這種人品……也沒什麼好說了。」洛瑾故作驚喜,叫道:「哎呀,我就奇怪嘛,近日將宮中角角落落都翻遍了,到處也找不到那幅畫像,原來是給你拿去了。那是韻妃娘娘幾日幾夜不眠不休,通宵達旦的心血,想要獻給皇上的。她都準備再花個幾天工夫,重新畫一幅了。」福臨心裡湧過陣陣暖流,道:「那幅畫朕看過了,韻兒的心意,朕自能理會得。她畫得傳神,無真情所不能成,代朕向她說一聲感謝,再勸她別太辛苦,平日多注意休息。」洛瑾笑道:「這句話份量太重,我可傳達不起。奴婢是個小人物,怎敢代表皇上?要說娘娘就在裡間,您何不親口去對她說?那可更有意義得多啊!」

    貞瑩向茵茵遞了個眼神,意示詢問宮中情形。茵茵低聲道:「奴婢和幾位公公都盯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沒見那個人出來呀。」貞瑩心生疑竇,隨即恍悟:「是了,洛瑾這鬼丫頭在玩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把戲。」果然福臨道:「朕還是不打攪韻兒,改日再來不妨。」貞瑩走上前,輕輕挽住福臨一臂,道:「皇上難道忘了,您還要替臣妾向韻妃妹妹說情,怎好輕易過門而不入?」福臨拍了拍額頭,笑道:「不錯,得虧你提醒,朕確是說過的。」貞瑩大喜,以勝者的得意眼神掃向洛瑾,故意捏腔拿調的道:「我說洛瑾啊,本宮跟皇上一齊進去,不打緊罷?」洛瑾笑道:「這個自然。皇上請,娘娘也請進。」向後退開一步,手臂一攤。貞瑩一步不慢的跟在福臨身邊,不給洛瑾稍留報信之機。

    進入殿內,第一眼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大廳,此景正中貞瑩下懷,得意洋洋的走到內室,本想尖叫一聲以應景,卻看到理應正「同野男人尋歡作樂」的沈世韻坐在床沿裡側,捧著一塊海藍色錦緞刺繡,面露溫柔笑顏。身上衣袍穿得整整齊齊,不似匆忙披起。後背倚靠著廊柱,潔白的紗簾垂在她身側,輕輕飄蕩,襯托出一派非凡的仙子氣質。貞瑩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仍難置信所見屬實,視線在屋內掃視一圈,定格在角落的一個背影處。那人蹲在地上,姿勢半晌不變。貞瑩輕巧的走上前,繞到正面,透過他舉手側目的縫隙不住偷看。那人忽一抬頭,四目相對,貞瑩更是吃驚的失聲叫了出來:「胡為?怎會是你?」胡為咧開嘴,對著她無聲的笑了笑。貞瑩又問:「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胡為站起身,將手中的一塊抹布隨意搭在臂上,打了個千,笑道:「卑職給皇上和貞妃娘娘請安,皇上萬歲,娘娘千歲。我在幹什麼,娘娘難道看不出來?卑職是在擦灰啊!子曰:『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居室環境實該特別在意。不過您有專門的奴才伺候著,對這些事不太瞭解,也可想見。」貞瑩不在乎他譏諷,急問:「以你的身份,怎會做這種下等活兒?吟雪宮的規矩就這樣上下不分?」胡為像是聽到了新鮮事,笑道:「那依您看來,以卑職的身份,該做什麼活兒?」貞瑩道:「你是宮中的帶刀侍衛,就該時刻保護主子安全。髒活累活,則應交與下人收拾,這才算是分工合理。」胡為笑道:「韻妃娘娘又非每時每刻都處於危險之中,用得著那麼警惕?在我們這裡,諸般事務並沒具體分工,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兒,誰看到了,就自覺去做,相互合作,減輕旁人負擔,從沒人有偷懶耍滑的念頭。這方屬『治之至也』。」福臨聽得連連點頭,撫掌道:「說得好!朕朝中的重臣要能都具此類『天下為家』的豁達胸懷,也不致爭權奪勢,紛亂日起。你這個侍衛,可很有些見識啊。」胡為笑道:「多謝皇上誇獎。那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卑職是受韻妃娘娘教導,示範得好。」沈世韻點了點頭,道:「回皇上,臣妾告訴他們,每臨大事務須團結一心,而對於日間小事,則不必斤斤計較。」

    貞瑩冷哼一聲,道:「有此想法固然是好,但近日宮中可不大太平。據聞韻妃妹妹在寢宮遇刺,一干侍衛束手無策,還虧得有個陌生男人及時相救。胡先生,請問為何有這許多外人可輕易闖入吟雪宮,累得韻妃受傷,這可都是你的失職!」福臨一驚,幾步跨上前坐在沈世韻身邊,握起她的手,急問:「韻兒,你……你受傷了?傷到哪裡,快給朕看看!」刺客之事雖在**廣為流傳,但眾嬪妃出於妒忌,誰也不願主動提起情敵。眾親王耳目雖多,卻連皇帝的安危也不在乎,正巴不得亂中渾水摸魚,只暗中在府邸四周加派人手,也無一人稟報,因此福臨直到此時才初次聽到消息。沈世韻道:「些微皮肉之傷,已不礙事了,多謝皇上關心。」福臨這才舒一口氣,道:「你別忙著客氣,先前可有看清刺客相貌?此番朕定當下旨嚴查,將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揪出來!你想想,近日是否與人結過仇?」沈世韻眼光斜斜的掃過福臨背後,落在貞瑩臉上,向她抬了抬眉,這個小動作只有貞瑩看到,見她七分淺笑微帶三分薄怒,心下一慌,暗想:「要是她反咬一口,指證是我,那可百口莫辯!」不由心驚膽戰,沈世韻收回眼光,看回福臨,微笑道:「刺客之事,純屬一場誤會,是別有用心之人以訛傳訛,以致於此。」貞瑩剛想打斷,又擔心惹惱她趁機報復,只好閉著嘴一言不。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