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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2) 文 / 殘影斷魂劫

    福臨溫言道:「那怎麼會?朕如今貴為天子,難道還不能保護最愛的女子麼?那群惡人是誰?朕下令昭告天下緝拿兇手,統統斬示眾,好不好?」沈世韻眼中放射出喜悅的光芒,卻又轉歸黯淡,道:「是祭影教做的。中原武林都稱之為魔教。」福臨一怔,道:「祭影教?那可有些麻煩,這一次攻陷潼關,剿滅李闖舊部,他們是大有功勞的,朕正不知如何封賞……」沈世韻向後退了一步,冷冷的道:「那自是以國事為重,私事為輕,臣妾怎能令皇上為難?我就是個苦命的人,唯有另尋他途,若是實在報不了仇,大不了便是一死。到時至少可與我親人在地底相見。」

    福臨忙道:「不,不,那怎麼成?朕可捨不得你去送死!好,此番有功卻又如何?既如此心狠手辣,足可功過相抵。我們慢慢想,總能令他們盡數伏法。」沈世韻心下早有計較,以退為進,引得福臨問,原就在預料之中,當下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倒有個主意,你說祭影教曾為攻城出力,那便拿此事做做文章。試想他們傷天害理,無惡不作,似此已有年歲,而今怎會突好心?那定是另有圖謀了,先利用大清軍隊剷除宿敵,己方不損一兵一卒,養精蓄銳,再行反朝篡位,其心可誅。如此,將他們列為亂黨兵剿滅,對外亦可稱為『防患於未然』。反正魔教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以此懲戒,不但不會令人非議,反而為中原除一大害,更能得民心所向,萬眾歸一。」福臨躊躇了一陣,才道:「好,只需能為你報仇,朕都依著。」沈世韻道:「皇上須從心底接受此種說法,而非為了臣妾。」福臨一怔,心道:「那是什麼緣故?」轉念恍然,知道她是為令自己免除負罪感,好生感激,對她愛憐更深。

    次日沈世韻便起始學習規矩,嬤嬤將言語、行走、請安之禮一一細說分明,又告知她宮中位高權重的人物頭銜封號及管轄範圍。這嬤嬤原是福臨的奶媽,現又司訓練秀女一職。愛屋及烏,對沈世韻也很是疼愛,固是教得用心,沈世韻又聰慧伶俐,沒出幾日便學得有模有樣。夜間陪同福臨批閱奏折,初時只從旁提點,但其精妙見解層出不窮,令福臨常有茅塞頓開之感,好似眼前開闊了一片國政新天地,遂將半數直接轉了給她,兩人其樂融融,倒真似一對尋常夫妻般溫馨和睦。這一日到了約定之期,沈世韻隨嬤嬤同赴慈寧宮,初進殿即覺光線幽暗,氣氛森嚴,太后正襟危坐,面色甚是端莊。沈世韻上前行過禮,太后淡淡的道:「規矩都學會了麼?」沈世韻未及作答,嬤嬤已搶先道:「回太后的話,韻妃娘娘學得很快,與這一批秀女是天差地別。」太后蹙眉道:「哀家是問她不是問你,怎地這般多話?韻妃,你先走幾步讓哀家瞧瞧。」

    沈世韻道:「是。」依著嬤嬤所授在殿內踱了幾個方步,太后一擺手道:「夠了。確是近日方學麼?倒似是早練熟了有備而來。」沈世韻心想我如走得不好,一般的給你抓住把柄,暗暗冷笑,表面卻仍作恭敬,答道:「太后娘娘的吩咐不敢不遵,為能配得起皇上,是以臣妾每日勤學苦練,盼能作出幾分樣子。您這般說來,已是對臣妾最大的肯定,謝太后娘娘誇獎。」太后冷笑道:「你這一套,拿去騙騙皇帝便罷,在哀家面前,還是盡早收起來為好。我且問你,你嫁給皇帝是何用意?」沈世韻心道:「是你自己要將話說僵,當我是個好欺負之人,可看走眼了。」又想起曾聽聞這太后年輕時本與多爾袞相戀,後因形勢所迫嫁與皇太極,封為莊妃,而此後仍是餘情未了,皇太極真正死因也有待推敲。輕輕佻眉道:「臣妾如說是為了愛皇上,您想必也是不信的了。」太后不答,冷哼了一聲。沈世韻道:「宮中關係本就微妙有加,結交無非是互做上攀高梯,爭權奪勢,各取所需,利用完畢立時一腳踢開,凡各人心知肚明即可。倘要深究,太后娘娘您坐上今天的位子,捫心自問,便從沒做過半分虧心事麼?」太后已明她所指,面色鐵青,拍案怒道:「大膽,誰教你這些胡言亂語?」沈世韻道:「是不是胡言亂語,相信天理自有公論,臣妾不敢在此妄言。但若是每日裡都遭有心人這一番刁難,膽子不大些,如何在深宮中立足?」這一番話擺明了矛頭直指。太后還從未受過這等譏刺,怒道:「來啊!給哀家掌她的嘴!」沈世韻悠然道:「您可要想清楚了,打腫我的臉固不要緊,但給皇上看到了,豈非大傷你們母子之情?」太后冷笑道:「好,你倒是提醒哀家了。棍棒伺候,給哀家重重的打,當心別碰了她的臉!」

    沈世韻目光直視著太后,忽覺膝彎一痛,背上同時受到重重一擊,不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棍棒隨即如雨點般擊落,沈世韻將嘴唇也咬出了血,堅不吐求饒之言。但她本為爹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掌上明珠,在沉香院眾人對她也甚是照顧,何曾受過這等重刑,直打得她皮開肉綻,再也支撐不住,哀聲慘呼。嬤嬤站在一旁不便相攔,闔起雙眼不忍多看。沈世韻片刻工夫已是奄奄一息,才恍惚聽得太后道:「停手罷,韻妃,這還算是哀家看在皇帝面上,罰得輕的,在宮中就須得管住自己嘴巴。幾日後秀女大選,你身為皇妃,理應出席,別誤了時辰。」沈世韻咬著牙道:「是,臣妾……知道。」想要站起,卻是全身乏力,動彈不得。嬤嬤上前將她扶起,攙著走出慈寧宮,默默走出了一段路,歎道:「韻妃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為了爭一口氣,去同太后頂嘴,吃虧的還不是您自己麼?」沈世韻強撐著冷笑道:「她就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我若服軟,從此將永無出頭之日。鬥狠,我奉陪。想趕走我,那卻是做夢!」見嬤嬤唯唯諾諾,神色大有懼意,溫言道:「你放心,我也不笨,不會再像方才一般衝動了。今日之事別告訴皇上,可別教她以為我是亂嚼舌根的跳樑小丑。你且同我說說新晉秀女的情況可好?」

    嬤嬤歎了口氣,將一眾秀女近日表現及家世背景簡略說了,又特別提及一人,名叫葉赫那拉洛瑾,是皇太極一名庶妃的小侄女,不但生得甚美,行事也十分機靈,想來他日必有一番大作為。沈世韻聽得好奇,道:「我想去看看她。」嬤嬤勸道:「娘娘身上有傷,亟需臥榻靜養,大選時再看不遲。」沈世韻冷嘲道:「怎麼,她一個尚未立穩腳跟之人,眼下能成得什麼大氣候,又有什麼好怕?總不成剛受過太后的氣不算,又來受一個小小秀女的氣?再者順便正可探明,這一屆的新晉秀女,各自有些什麼底牌,才好對症下藥。」嬤嬤拗不過她,只得將她帶至秀女居住的偏殿之中。因管事的不在,眾秀女或有纜鏡梳妝者,或有閉目養神者。待見到沈世韻,均忙不迭的上前行禮問安,態度極是恭謹,因知討好了這位韻妃娘娘,好事便已成功了一半,又有人獻上奢華之禮。沈世韻心中不屑,向嬤嬤道:「不知洛瑾是哪一位啊?」

    嬤嬤四面打量一番,道:「回韻妃娘娘,洛瑾不在其中。」又問一名秀女道:「瑾姑娘去哪裡了?」那秀女聽她問起洛瑾,冷笑道:「她啊,胸有成竹,出去賞花了。」另一名秀女冷笑道:「我瞧她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多半是想在花叢中與皇上不期而遇,來個一見鍾情,我呸,隨她孤芳自賞去,以為自己是哪根蔥,要說受寵,怎及得上咱們韻妃娘娘!她竟敢擺架子不來拜見,簡直豈有此理!」這話自是含了向沈世韻示好之意,沈世韻見這群秀女性格鹵莽,來日成不得什麼大事,便就不加理睬,當先出殿,嬤嬤又囑咐幾句「不可懈怠」,也快步跟上。走出不遠,到了個小花園,見一少女孤身站在花叢中,單看她背影,窈窕可人,姿態另顯幾分雅致,果非池中之物。聽得腳步聲響起,緩緩轉身,臉上還帶著個高傲的笑容。她年紀幼小,面龐略顯稚嫩,妝容偏是上得極濃,自有一分嫵媚。嬤嬤喚道:「瑾姑娘,還不快過來!」洛瑾微微一笑,輕飄飄的蕩近,手中帕子一揮,將採來的一朵紅花別在沈世韻梢,拍手笑道:「這樣很好看,是不是?」嬤嬤笑道:「胡鬧。」沈世韻冷冷的道:「這般譁眾取寵,也未必管用。你怎地不學旁人向本宮獻慇勤?」洛瑾道:「韻妃娘娘若要見我,自會來尋,至於見與不見,態度如何,取決在我,先機也由我佔。你若不想見我,我湊過去巴結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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