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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章 (3) 文 / 殘影斷魂劫

    奔出幾步,忽見前方橫七豎八滿是屍體,竟有數十具之多。皆是崑崙弟子,各人隨身兵刃在血泊中拋了一地。要說武林中人每日過的是在刀口舐血的日子,見到殺戮原也不足為奇,但這些死屍均是給人砍成數段,殘肢斷臂仿如猶在抖動一般,滿身滿臉都是鮮血,兀自雙眼圓瞪,盡顯不甘之色。文征武歎道:「此處定曾經過一番惡鬥,但魔教妖徒又不將屍身掩埋,想是暗存向我派示威之意。哎,這些弟子寧死不屈,乃是光榮赴死,都是我崑崙的好徒兒啊!」6黔看到這許多形態各異的死屍,本是昔日同門學藝的師兄弟,此刻卻陳屍於路,不由悲從中來,怔怔的流下眼淚。李亦傑思及無影山莊滅門慘狀,只怕場面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恨恨的道:「魔教妖人造下這許多罪孽,咱們當要其血債血償!」6黔雙拳緊握,半晌卻又頹然鬆開。

    南宮雪咬著唇道:「6大哥,人死不能復生,你……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且先看看譚大哥在不在其中?」易征雄考慮到6黔情緒不定,便代他掃了一眼,這一看卻是又驚又喜,道:「不,林兒不在。」6黔叫道:「譚師哥絕不會臨陣脫逃的!他……他才不會做那種事!」李亦傑奇道:「6兄說哪裡話來?易師伯既說譚兄不在,那或是他尚在人間,也未可知,絕無對其相辱之意,6兄怎會這般想?」6黔面上一紅,心下方寸大亂,只想:「我為何會這般想?我為何會這般想?難道那是我的真實念頭麼?是了,明知是死路一條,大丈夫能屈能伸,總是先保住性命要緊,卻怎生想個法子離開為好?」眼見著李亦傑等人將屍身拖到路旁,又在迷糊中隨眾人前行,苦苦思量,忽見路邊有個涼茶攤,擺著數張桌子,其側均搭有涼棚,幾人趕過這許久的路,早已是口渴難耐,當下快步前往,卻見茶攤老闆委頓於地,胸前創口將衣衫盡數染紅,面龐觸及尚有微聞,似是剛剛死去不久。李亦傑怒道:「魔教手下,果真便是不留活口麼?人家開這茶攤,又惹著他們什麼了?」

    6黔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師父,魔教妖徒人數眾多,此番大舉出動,也必是分批而行,咱們總跟在後頭,終非計較,不如便在此處守株待兔,扮作茶攤老闆,伏擊下一支隊伍。」文征武道:「若果真如此,倒是甚好,就只怕結局也是一般。」眾人均知那守株待兔的農夫最終亦是一事無成,山窮水盡。6黔忙道:「弟子有十成的把握!」文征武蹙眉思索片刻,道:「那也或許可行,多消滅幾個魔教妖人,便多行了一分善業,只是這荒僻茶攤之中,卻有五名堂倌,豈不令人生疑?」6黔道:「只師父與文師伯在此照應茶攤,您二人武功高強,可將賊子當場擊殺,縱然失手,尚有我與李師兄及南宮師妹在外布下陷阱,從旁暗擊,這叫做『不能力敵,便當智取』。」易征雄微微頷,問道:「師兄,你以為怎樣?」文征武捋鬚道:「還問什麼,依了你的徒兒就是。我瞧6師侄甚有擔當,與人相比,勝在臨危不亂,將來或可接任下何師弟之位。至於這性子麼,又有幾人剛出道即是膽大包天?再說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得能行事謹慎,以補缺漏。」6黔自謙道:「弟子與譚師哥相差甚遠,掌門一位,自是由他出任,弟子不敢奢望。」文征武歎道:「譚師侄麼,哎……」想說譚林尚自生死不知,終是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除下茶攤老闆衣服,與易征雄徑尋隱蔽所在去換過。

    再出來時,二人均是躬身駝背,兼之不住咳嗽,瞧來確似全無武功的尋常老者,哪有半分武學大宗師的派頭?南宮雪當場掩口笑道:「啊喲,當真料想不到,眼下就是給你們的嫡傳弟子見著,也要喚一聲『勞駕,來兩碗涼茶』,嘻嘻!」文征武苦笑道:「多謝了,只是聽了你這話,我心下總不大舒服。」南宮雪笑道:「我可有個好主意,你們不妨從此封劍退隱,改賣涼茶,那也不負了這般相像。」6黔擔心她再說下去,諸事未妥而敵已先至,忙道:「事不宜遲,文師伯,弟子這就去佈置陷阱。」文征武道:「去罷,你們自己多加小心!」此番遭逢慘變,他與李亦傑等人已生起同仇敵愾之心,至於利用後滅口等念,早已拋在了九霄雲外。

    6黔當即引著二人步出,指點其在草叢中伏好,自己縱身上樹,從衣袖中取出根細如針線的銀絲,將一端在樹枝上繞了個圈,隨即一手牽引,身形繞著樹冠上下翻飛,他有意顯露武功,暗自潛運內力,將身形破空的呼呼風聲教眾人聽得清楚,只片刻工夫就在樹上架了張網,又因這網色澤反射日光,兼有耀敵眼花之效。南宮雪拍手讚道:「6大哥,你這身手可帥得很啊!」6黔微微一笑,輕躍下落,又囑咐李亦傑如何落網,如何收勢制敵。待其會意,南宮雪又道:「我還沒說完,這漁網可更加好看,不知你從何處得來?」6黔聽她竟將這寶物稱為漁網,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那是以西域天蠶絲所製,刀砍不斷,劍割不裂,屬極堅韌之物,任憑你功夫了得,若被縛於其中,愈掙扎便纏得愈緊,脫身不得。乃我崑崙不輕易示人之秘寶。」南宮雪面上一紅,道:「是小妹見識短淺,6大哥可別見怪。」6黔道:「好說,咱們暫且噤聲,留神戒備了。」三人當下都埋隱入草叢。

    約莫過得半個時辰,李亦傑忽聽上方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悄悄探頭去看,果見一群人自來路方向列隊而行,均身著黑色長衫,腰側斜插一柄長劍,臉上自雙眼下端蒙了只黑布罩子,頭束黑紗方冠,有如鬼魅一般,想來是祭影教徒到了。一人走在頭裡,面貌雖盡數遮擋,卻見其兩條眉毛已隱現灰白,是個上了年紀之人。李亦傑曾見過清兵軍紀嚴明,方陣齊整,本料想魔教聲威與之旗鼓相當,陣容也不該落於其後,豈料眾教徒走得卻甚是懶散,步伐歪歪扭扭,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料想不到,為禍江湖日久的祭影教竟會是這一般情狀。文征武究竟是前輩高人,雖見狀況詭異,卻也不敢小瞧了對方,待其走近,忙作出一副慈和之態,迎上前道:「各位爺台,這日頭赤炎炎,可乏得緊了罷?且請在此喝碗涼茶,歇歇腳,再趕路不遲。」那領先老者向他斜了一眼,道:「你以賣涼茶為生?」文征武躬身道:「不錯,荒郊野嶺之中,只盼與來往過客行個方便。」那老者沉思片刻,又問:「你一直守在這裡,可曾見有一群人從此經過?裝束也如我們這般。」文征武心中一凜,面上卻神色不變,微笑道:「有哇,老朽本亦欲以涼茶招待,可他們趕路甚急,渾不理會。」便有一名祭影教徒笑道:「趙香主竟如此立功心切,還好咱們兄弟跟了薛香主一隊,否則可有的苦頭吃了。」另一人笑道:「趙香主就算當先抵達了,小姐也未必承他的情;就算承了情,他也未必能得著什麼好處。」那老者薛香主一揚手,道:「眾位說得是,小姐召集教眾齊聚,也不少了咱們一路,何必拚死拚活的趕將過去?由我做主,大夥兒只管歇息些再行。」祭影教徒歡聲雷動,各圍著小桌坐了。

    文征武令易征雄去取過些涼茶,分置於各桌上,隨即躬身立於薛香主桌旁,一名教徒大是不耐,喝道:「老東西,這裡沒你的事,快給我滾到一邊去!」文征武在江湖中是大有身份的人物,縱是少林派方丈通禪大師、武當派臨空道長這等人物也對其恭恭敬敬,從未受過這等無禮呼喝,當下直欲掀了桌子拔劍動手,轉念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只得強壓怒火,賠笑道:「是,是,客官若有事吩咐,隨時告知老朽即可。」說罷步履蹣跚的退下,背後仍傳來幾聲罵罵咧咧的嘀咕。

    先前那名教徒端起茶杯,向一桌人使個眼色,示意眾人聚攏,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此番太也任性妄為,她自己是教主千金,到時最多挨兩句罵,也就是了,但咱們隨著她這般胡鬧,可非得給重重責罰不可,豈非大是不值?少主怎地也不管管她?」另一人冷笑道:「少主平素冷口冷面,寡言少語,實則最是寵著小姐。小姐說東,他絕不說西,小姐說西,他便絕不說東。好幾次任務差點給小姐攪了大局,所幸少主能力過人,這才沒出什麼亂子。兄弟們都說,少主和小姐是天生一對……」薛香主輕咳一聲,道:「這些話,咱們私下裡說說便罷,可千萬謹慎別傳到殞堂主耳朵裡,他向來爭強好勝,可這智謀武功,比起少主,卻總是略遜了一籌……」

    正說話間,攤外走來兩個化子,一人當胸捧著只豁口破碗,叫著:「好心的大爺,請賞些銀兩罷,小老兒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另一人拄了根竹拐,慢吞吞的走著。先一名祭影教徒低聲罵道:「哪裡來的臭叫化子,沒的擾了咱們興致。薛香主,待屬下去將他打了。」薛香主嗯了一聲,也未見那教徒如何動作,身形一個起落,已到攤外,右手虛握,懸在碗上,笑道:「老子今天心情好,這就賞你!」那化子連聲道:「多謝大爺,多謝大爺。」那教徒忽地右膝一沉,手掌攥緊成拳,直擊他面門,喝道:「大爺賞你一拳頭!」那化子仰頭避過,將破碗交於一手,腳跟一轉到了那教徒旁側,空手壓下,拿住那教徒手腕,卻是用出了「龍爪擒拿手」中的一式,那教徒一掙未脫,左拳從脅下揮出,那化子以碗口一封,右足掃他下盤,那教徒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另一名拄拐化子全不含糊,舉起拄拐猛向他天靈蓋上擊落,直擊得腦漿迸裂,這等情狀,李亦傑等人瞧得也是相顧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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