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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修改版) 文 / 看劍問情錄

    第一章

    臘月初三,北風如刀,遍地冰霜,正應了那一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偌大的劉家老店,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夥計劉老三正縮著脖子在店門口張望著,嘴裡還不停的嘟囔著:「這種鬼天氣,有誰會來住店呢?」劉掌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低頭算帳。

    余老三低下頭烤了一會兒火,猛一抬頭,忽然看到遠處彷彿有一個小黑點在挪動。

    雖然是「挪動」,但是卻異常的快,盞茶工夫已經到了店門口。余老三這次可看清楚了,對方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滿臉風塵卻掩飾不住眉宇間的倔強。雖然天很冷,年輕人卻沒有一絲瑟縮之態,顯然身有武功。

    余老三還待再看,年輕人卻不耐煩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小二,還有空房間嗎?」余老三忙慌不迭的回答:「有,有,客官請裡面坐。」一邊自己走進去帶路。

    年輕人要了一碗麵,一壺燒刀子,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這時,門又開了,一個人閃了進來,但見這人穿著一襲皮衣,頭整齊的梳著,臉上也滿是風塵之色,只是他那雙如星,如霧般的眸子卻一下子就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看他的神情,彷彿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是看他的面容,卻是一副歷經滄桑的樣子。

    他先是看了看年輕人,似乎怔了一下,旋即又定下神來,對掌櫃說:「一間上房,兩個饅頭,一碟小菜,給我送到房間去。」

    聲音有點低沉,顯然是逼緊了喉嚨說的。

    他很快跟著夥計走了,眼光再也沒有向年輕人看一下。

    這一切,都落在了年輕人的眼裡。

    漆黑如墨之夜,一燈如豆。年輕人正躺在床上沉思著。他在思索這幾天來生的事,不覺身子一動,碰到了懷中一件硬硬的東西。他心中一動,摸了出來,仔細的端詳起來。

    這是一塊黑色的玉,玉質光滑堅硬,顯見名貴。他撫摸著玉,不由想起了數月前生的事:在天馬鎮的大祥客棧,一個遍體鱗傷的老人敲開了他的門。他治好了老人身上的傷,但是卻解不了老人身上的劇毒,因此老人還是沒能活過十天,但是在這十天內,老人卻做了好多事。老人交給他一塊黑玉,並告訴他裡面有秘密,希望他好好保存,有朝一日能夠找到其中的秘密。老人還教給他一套輕功身法,以謝他救命之恩。

    他看看玉,又起呆來,心道:「這裡面會有什麼秘密呢,這塊玉堅硬無比,裡面顯然不可能藏有什麼東西。再說了,即使裡面真的有東西,自己也打不開這塊玉。」

    索性將玉又裝進懷中,自顧自的沉思起來。

    他叫鐵成鋒,從小便和開私塾的王老先生生活在一起,不知父母為何人。王老先生告訴他,他是從外面撿回來的,撿回來時,衣服上寫著「鐵成鋒」三個字,因此他就叫做鐵成鋒。六歲那年,老先生開始教他用一種特殊方式來呼吸,老先生說,這就是吐納,可以怯病。他照做以後,果真很少生病,並且近兩年已經能夠感受到身體內真氣的流動,那是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很舒服。

    老先生還說,本來應該教他習武的,只是一習武,便易惹事,而老先生卻希望他能平平常常的過一生,因此,習武一事就此作罷。

    老先生從沒有說過他自己叫什麼,他也不敢問,只知道老先生姓王。

    十八歲那年,老先生忽染惡疾,不幸去世,臨終前叮囑他不要入仕,平凡過一生。

    以後,他便自謀生路。

    記得他做過私塾教師,做過文書,做過帳房,賣過對聯,也幹過一些體力活,如今,他已是二十三歲,也小有積蓄了,於是便打算到各地去遊歷一下,長長見識。

    誰知道沒幾天就遇到了那個無名老人,從此惹出了被窺視這件事。

    歎了一口氣,他開始吐納。

    王老先生告訴他,吐納,乃是吸收天地之靈氣,化無形為有質,從而為己所用,而天地之氣,唯有朝晚時最為旺盛,因此朝晚吐納最為合適。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長氣,舌抵上顎,氣下嚥至喉,然後走璇磯穴,過襢中穴,經肋中穴,然後轉十二常脈,入帶脈,過衝脈,經陽僑,陽維,過環跳穴,湧泉穴,跨鳩尾穴,章門穴,入玉枕穴,出百匯穴,是為一周天。

    此時,他氣運一周天約須半個時辰,尤其是帶脈,衝脈附近,真氣運行更是緩慢。

    王老先生告訴他,這是他的經脈還沒有完全打通的緣故。

    經過多年苦練,他在王老先生去世前已經打通了十二常脈,近幾天又打通了環跳,湧泉,還有將近一半的經脈沒有打通。

    據說,完全打通以後,氣運一周天只在一瞬間,因此江湖有雲,練藝先煉氣。

    不同的功法,周天所經穴道也不同,難易程度更不一樣。

    他尋思,自己所練的氣功,或許是比較難練的吧。

    氣運一周天後,他只覺渾身舒暢,四肢百骸有使不完的力氣,周圍風吹草動,蟲鳴鳥語,皆有所感。

    滿意的躺下去,閉目待睡。

    忽然,他覺得窗外有一個人在窺視他,這純粹是一種直覺。

    不動身色,他漸漸打起了鼾。

    睡夢中,他翻了個身,對著窗外,雙目睜開一線。

    忽然,他看到窗紙破了一個小洞,那洞小至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

    然後,一個小小的竹管伸了進來,接著一縷淡淡的藍煙從管口冒了出來,和周圍空氣一接觸,立刻消失。

    他忽然想起別人說過,江湖中有人偷東西時會使用一種叫做「迷香」的東西,先讓人沉睡不醒,然後再入室行竊。

    悄悄閉上呼吸,他要看那個人想偷什麼東西。

    覺得有點好笑,自己身上可是沒有什麼值得偷的。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窗戶的插銷被一把雪亮的薄刃撥開,然後窗戶被推開,一個瘦瘦的人影閃了進來。但見此人一身黑衣,面上蒙著一塊黑布,露出一雙閃著精光的眸子,左手持著匕,右手成爪狀,躡手躡腳的向床邊挪動。

    他,也就是鐵成鋒暗暗運氣至右手,等著黑衣人。

    黑衣人走至床邊,雙目凝望著他,然後伸手向他懷中抹去。

    驀地,鐵成鋒身子一側,本來壓在身子下面的右手忽然揚起,抓向黑衣人的面巾。

    這一抓毫無痕跡,又不成章法,饒是黑衣人一身藝業不俗,毫無防備之下,也沒有躲過這一抓,面巾登時被抓了下來。

    黑衣人一驚之下,知道著了道兒,身子迅後退,低下頭去,一個倒縱,撞破窗戶,跳了出去。

    鐵成鋒也是一驚,迅起身,下床追了出去。

    窗外,月光如銀,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但是,鐵成鋒卻看見了黑衣人的臉,也就是今天在客棧看到的那個奇怪的人的臉。

    鐵成鋒忖道,他來偷什麼呢?對了,我去他房間看看!

    劉家老店很小,鐵成鋒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就看完了所有的房間,但是卻沒有看到那人的蹤影,心道,他肯定離開了。

    回到房間,躺下去,一時思潮如湧,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那塊玉,不禁啞然失笑:對方分明是衝著這塊玉來的,看來他得藏好這塊玉了。

    眼珠一轉,看到旁邊桌上兩個一模一樣的茶杯,不禁有了主意。

    第二天,鐵成鋒起了個大早,吐納完以後,他告訴夥計劉老三,昨夜有小偷來偷東西,撞壞了窗戶。

    劉老三一聽之下,豎起了三角眼,歪著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鐵成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說客官,弄壞了窗戶就說嘛,幹嗎敗壞小店名聲,說是有賊呢?」

    鐵成鋒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懶得理他,掏出銀子賠了窗戶,付了房錢飯錢,轉身就走。

    劉老三這才知道自己冒犯了財神爺,忙喊道:「客官,你還沒有吃早飯呢,小的給你盛碗粥好不好?」

    鐵成鋒頭也不回,說道:「我從來不吃早飯地,謝謝你的好意了。」

    劉老三吐了吐舌頭,回頭偷偷望望掌櫃的。

    劉掌櫃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本月工錢,扣三十文!」

    鐵成鋒一個人行在路上,忽然想起無名老人教給他的輕功,忖道,用輕功會不會快一點呢?心裡想著,腳下不禁按老人所教的方式,氣運左環跳,左足跨左前,氣運右湧泉,右足力前跳,只覺身子一閃,已經衝到一丈開外,登時嚇了一跳:沒想到這輕功還真管用!不過大路上可不能這麼走,不然嚇壞了別人。

    正尋思著,忽然聽到一聲清叱,一人一騎已從他身邊馳過。抬頭看處,馬是純種塞北「雪裡飛」,渾身上下沒有一根砸毛,通體雪白,人是一個一身素白的女郎,長梳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偏堆髻」,後面紮成一個辮子,腰跨一把翠色長劍,腳踏粉色小蠻靴,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身材窈窕,惹人心動。

    雪裡飛向前走了數丈,忽然打了一個轉,面向著鐵成鋒停了下來。這一回轉,鐵成鋒便看到了女郎的面容,一看之下,目光便為那雙如星,如霧般眸子所吸引,再也捨不得挪開。

    女郎本待說什麼,忽見對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不由粉面通紅,更增嬌艷。抬頭看處,但見對方還是盯著自己,心下微慍,嗔道:「喂,你幹嗎一直盯著人家不放?」

    鐵成鋒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妙齡女郎,自己這般盯著人家,確實有些失禮,臉也紅了起來,囁嚅地道:「不,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故意的,一時失禮,姑娘莫怪。」

    女郎微微一笑,如百花綻放,嬌艷無倫。

    鐵成鋒這才看清楚女郎的臉:女郎大概二十歲左右,柳眉淡淡,皮膚異常白,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只是眸子非常亮,總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女郎問道:「剛才看你用的輕功很高明啊,和我比比好不好?」

    鐵成鋒登時嚇了一跳,急道:「這可如何使得,在下也是初學乍練,如何可以和姑娘相比?」

    女郎撅起了小嘴,嗔道:「不比就不比嘛,幹什麼找這許多理由?我才不要和比你呢,哼!」

    鐵成鋒奇道:「剛才你不是還要和我比嗎,怎麼又改口了呢?」

    女郎粉臉一紅,心中微慍,嚷道:「我現在又不高興比了,行不行啊?不理你了,大笨瓜!不和你瞎掰了,走了。」

    言罷,轉身催馬離去。

    鐵成鋒暗暗稱奇:「明明是你在和我瞎掰,還說我瞎掰呢。這姑娘好刁蠻啊,只是她長得真的很漂亮!」

    一念至此,不由的面紅耳赤,舉步向前走去。

    約莫傍晚時分,鐵成鋒到了華山腳下的一個小鎮子上。

    進了鎮子,只見街道上人來人往,兩邊諸多店舖,熱鬧非凡。

    路邊有一家福多客棧,鐵成鋒走了進去。店小二見有客人,忙上前招呼。

    鐵成鋒問道:「小二,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飯菜?」

    夥計一聽,登時來了精神:「這客官你可來對地方,問對人了。要說本地最好吃的,還數小店做的羊肉泡饃,那可是色香味俱全,香辣可口,遠近聞名,吃一口還想再吃,喝一口滿嘴流油……」

    還待再說,已經笑壞了一堆人。

    掌櫃的怒道:「白三,你又在和客人貧了,還不帶客人進來,呆在門口幹什麼?小心我又扣你工錢!」

    叫白三的小二登時不敢再貧了,對鐵成鋒說:「客官請這邊來。」一邊帶鐵成鋒進去,坐在窗戶邊上,然後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鐵成鋒說道:「就要一份你說的羊肉泡饃吧!」

    白三高喊一聲:「羊肉泡饃一份——」

    掌櫃的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羊肉泡饃端了上來,鐵成鋒自己把饃揉碎了放進去,一吃之下,果然美味異常。

    當夜,鐵成鋒就住在了這家客棧。

    第二天,鐵成鋒打聽了去華山的道路,帶了一袋子酒,幾塊羊肉,踏上了上華山的路。

    華山,乃五嶽之西嶽,古人云:「未登華山枉入秦。」可見其雄渾。

    約莫中午時分,鐵成鋒登上了華山主峰的頂峰。站在這雄偉秀麗的險峰上,極目四顧,不由心曠神怡,連頂峰的刺骨寒氣也不覺的了。

    坐下吃了點東西,又看了一會兒,眼見時候不早,鐵成鋒便準備下山。

    就在此時,他聽見不遠處有叱喊聲,叫罵聲傳來,其中還夾雜著兵器的相撞之聲。鐵成鋒心中稱奇,忖道:「這華山絕頂,居然會有人打架。」

    心中想著,腳下便向生之處移動。

    轉過一個小彎,鐵成鋒看到了打架的人,不禁呆了一呆:幾個黑衣漢子正圍著一個女郎一邊叫罵一邊出招,而白衣女郎正是他昨日在道上遇到的那個白衣女郎。

    此刻,白衣女郎已經劍法漸亂,左右支絀,粉面通紅,香汗淋漓。幾個黑衣漢字卻越殺越有勁,眼見對方將要落敗,不由的嘴巴裡不乾不淨起來。

    白衣女郎一邊罵,一邊左拒右擋,驀地,一名漢子猛地踏前一步,一刀「笑指天南」,刀柄點向白衣女郎胸部,招式下流之極。

    白衣女郎怒極,避過來招,忽然易守為功,搶上前去,一劍扎向那漢子左肩。

    這招出招極快,漢子躲避不及,左肩上登時鮮血淋漓,受傷不輕。

    但是白衣女郎此招一出,喪失了剛才防守時的穩健,登時身陷險地,其餘幾名漢子紛紛出招。白衣女郎眼見躲避不及,銀牙一咬,猛一轉身,右手長劍化解兩個漢子的進攻,左肩還是硬挨了一刀了,頓時鮮血湧出,然紅了半邊衣服。

    適才受傷的漢子一看有便宜可撿,一招「黑虎偷心」打向白衣女郎後心。

    便在此時,一塊石頭呼呼而至,擊向漢子背心。

    本來按他武功,應該能躲過這塊石頭,然而此時他正心中竊喜,以為能打到白衣女郎,沒有留意,也沒有想到後面會有人暗算他,聽到風聲時立刻收招向右閃去,無奈石頭來勢勁急,閃避不及,背心實實在在的挨了一下,一口鮮血登時噴了出來。

    其餘幾人一見,一齊吃了一驚,顯然他們對這華山絕峰亦有敵人潛伏感到意外不已。

    幾人對視了一下,其中一人朗聲說道:「華山青龍幫捉拿宿敵,那位朋友插手管閒事,請現身一見?」他覺得對方能用一塊石頭打傷自己兄弟,功力肯定群,因此絲毫不敢失了禮數。

    孰料過了半晌,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衣女郎卻抓緊時間,點穴止血,調勻呼吸,抬頭忽見敵人沒有注意到自己,銀牙一咬,一劍刺向最近的一個漢子。

    那漢子倉惶之下,躲避不及,左肋下被刺了一道傷口,深幾見骨,登時委頓不起。

    白衣女郎得理不饒人,唰唰兩劍,逼開了剩餘兩個漢子,一個「燕子三抄水」向鐵成鋒所在方向掠去。

    兩名漢子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之色,便不敢再追上去,回頭查看同伴傷勢。

    白衣女郎一衝過那個彎道,立刻意識到旁邊有人,心道:「這下完了!」心中一急,一口氣登時鬆了下來,渾身彷彿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左肩的痛楚也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一時搖搖欲墜,抬頭看處,卻看到鐵成鋒眉宇間的倔強和他關懷的眼神。

    鐵成鋒眼見白衣女郎形勢危急,又無計可施,便順手摸了一塊石頭擲了出去。他本來在農村長大,手勁不小,加上長氣修煉內功,情急之下將內功貫注在了石頭上,黑衣漢子沒有防備,登時被打倒。

    此時,又看到白衣女郎在他面前忽然慢了下來,而且身子搖晃欲倒,心中一急,便忘了對方乃是一名妙齡女子,忙上前去扶住了白衣女郎的右肩,握住她的左手,只覺她玉手光滑細膩,此刻卻冰冷無比,鼻中亦嗅到一種女兒家獨有的異香。

    白衣女郎用力一掙,沒有掙脫,卻覺得左肩一陣劇痛,原來適才情急止血,並沒有封死傷口附近的穴道,剛才出劍傷人、退敵、前躍,都觸動了傷口,此刻,傷口處鮮血汩汩流出。

    鐵成鋒急道:「姑娘,在下沒有惡意,只想救你。你,你還是不要亂動,小心傷口又出血了。」

    一邊探出頭去看是否有追兵。

    白衣女郎道:「誰要你假好心,我偏要動!」嘴裡這麼說,可身上著實痛的厲害,居然沒有真的「動」上一動。

    眼見黑衣漢子沒有追來,鐵成鋒長舒一口氣,喜道:「姑娘,他們沒有追來啊,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找個地方給你療傷吧。」

    見白衣女郎沒有反對,便扶著她快步向山道旁邊走去,卻忘了白衣女郎身上的傷口。

    行了約莫有三四里路,估計敵人再追也追不到了,鐵成鋒在道旁看到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忙對白衣女郎說道:「姑娘,我們進那個山洞去,給你療傷好吧?」

    問了好幾聲,卻沒有聽到回答,心中一驚,低頭看處,卻現白衣女郎早已暈了過去。原來兩人都沒有處理傷口的經驗,適才沒有包紮,又行了一大段路,失血過多,不暈過去才是怪事。

    鐵成鋒登時慌了手腳,不敢再囉嗦,抱了白衣女郎便衝進了那個山洞。先是脫下外套,然後把少女小心的放了上去。

    眼見少女傷口還有鮮血流出,一時不知所措,忖道:「我還是應該給她先止血才是。」

    剛伸出手去,又迅縮了回來。原來他又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妙齡少女,要止血必然要褪去她肩膀上的衣服——這可如何是好?

    咬咬牙,心道:「瓜田李下之嫌,固然要避,然則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者相教之下,還是救人要緊一點。」

    伸手褪下了女郎肩膀上的衣服,入目是一片動人的雪白,鐵成鋒心中登時猛地一跳,不由暗罵自己不應該趁人之危。

    從身邊取過水袋,倒了清水幫女郎洗滌傷口,完了以後又撕下衣襟給女郎包紮傷口,然後才給她將衣服穿好,自己在一邊靜靜等著少女醒轉過來。

    一柱香工夫以後,女郎「嗯」的一聲,醒了過來,睜開雙眸,先看到的是在旁邊打瞌睡的鐵成鋒,不由「啊」的一生驚叫了出來,然後又是「呀」的一生慘叫。

    驚叫是沒想到醒過來後會看到鐵成鋒,慘叫是由於觸動了傷口。

    鐵成鋒一驚,回過神來,見到女郎一臉痛苦的樣子,關切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郎「哼」了一聲,冷冷地問道:「是你給我包紮的傷口?」

    鐵成鋒說道:「確實是在下,當時姑娘血流不止,在下只好幫姑娘一把。」

    女郎又「哼」一聲,問道:「是你扶我到這裡來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鐵成鋒卻兀自毫無所覺,傻乎乎的說道:「是啊,到洞口時姑娘還暈倒了,是在下抱姑娘進這個山洞的。」

    此話一出,登時感覺到不對: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輕易的去抱一個妙齡少女呢?

    只覺眼前一閃,接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白衣女郎右手已自按著傷口,一臉痛苦的神情。

    原來她剛才打了鐵成鋒一個耳光子,牽動了傷口。

    鐵成鋒急道:「姑娘,傷口沒事吧,很痛嗎?」一臉的關切。

    白衣女郎一雙妙目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說道:「算你還有點良心!那幾個傢伙呢?」

    鐵成鋒說道:「他們沒有追上來,在料理傷口。」

    白衣女郎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鐵成鋒則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她。

    一時間,小小的山洞裡面,寂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衣女郎忽然抬起頭來,說道:「我說……」話音未落,卻看到鐵成鋒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由地臉蛋兒變得通紅,嗔道:「看什麼看!」

    鐵成鋒老臉也是一紅,低下頭去,旋即又抬起頭來。

    白衣女郎微微一笑,美艷無倫,鐵成鋒又看呆了。

    白衣女郎說道:「我叫冷雪蓮,你呢?」一個大閨女家,向一個陌生的男人自報芳名,在那個時代可是不多見。

    不過鐵成鋒彷彿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順口接道:「我叫鐵成鋒了,你看上去可是一點都不冷啊。」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那神情滑稽極了。

    冷雪蓮看的好笑,卻又怕笑起來牽動了傷口,又想笑又不敢笑的那神情,看起來卻是動人極了。

    沉默了一會兒,冷雪蓮抬頭看看洞外,只見天色已漸漸變暗,急道:「天要黑了,咱們回不去了,怎麼辦呢?」居然用了一個「咱」字,她自己居然未曾覺。

    鐵成鋒呆了一呆,說道:「只好呆在這個洞裡了,今夜天陰,可沒有月亮,誰敢夜下華山呢?」

    冷雪蓮粉面一紅,嗔道:「誰要和你呆在這個洞裡了,好了不起嗎?」

    鐵成鋒囁嚅的道:「那,那外面這麼冷,在下怎忍心讓姑娘一人呆在外面呢?」他顯然沒能理解冷雪蓮的言下之意。

    冷雪蓮「噗哧」一笑,動人之極,說道:「誰說是我在洞外了,你一個大男子漢,卻讓我一個弱女子呆在洞外,虧你也說得出口。當然是你呆在洞外了。」

    鐵成鋒「嗯」了一聲,抬頭向外看看,說道:「在下看,這天也不早了,冷姑娘一個人安歇吧,在下就在洞外,姑娘有事記得叫一聲。」

    說罷,轉身便欲出洞。

    冷雪蓮倒是沒想到他說走就走,心下有點過意不去,說道:「那,實在不好意思。」

    鐵成鋒笑笑,回道:「沒什麼了,在下是應該讓著女孩子一點,受教了。」

    走了出去。

    冷雪蓮欲語又止,怔怔地盯著他地背影,迷人的雙眸裡,滿是複雜的神情。

    靜靜的坐在洞外一塊大石頭上,鐵成鋒望著漫漫蒼穹,心中卻想著冷雪蓮,忖道:「她笑起來真美,只是有點刁蠻。」一念至此,不覺臉上浮上一絲微笑。

    忽然覺得自己如果能與她整天呆在一起,必將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鼻端嗅到一陣淡淡的清香,冷雪蓮已是坐在了他的旁邊。

    鐵成鋒不禁心中一蕩,忙暗自收斂心神,問道:「姑娘傷勢好點了沒有,在下不大會包紮傷口啊。」

    冷雪蓮嗔道:「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你包紮的不好,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鐵成鋒忙道:「沒什麼,在下很願意幫助姑娘。」

    冷雪蓮粉面一紅,輕輕說道:「你不要老是叫人家姑娘了,人家有名字哪!」

    鐵成鋒問道:「那在下該怎麼樣稱呼呢,就叫你冷姑娘吧?」

    冷雪蓮卻忽然伸手掐了他一下,嗔道:「這不是沒有分別嗎,你叫我雪蓮好了,我師父都是這樣叫我的。」

    鐵成鋒囁嚅地道:「雪,雪蓮,在下這麼叫姑娘,合適嗎?」

    冷雪蓮說道:「當然合適了,我喜歡你這樣叫我嘛。」

    鐵成鋒偷偷吐了吐舌頭,心道:「她好大膽啊!」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山頂峭寒,冷風陣陣吹過,寒冷徹骨,饒是兩人都有一身內功,也感覺到一陣陣寒意,冷雪蓮伸出右手,抱住了左臂,顯見很冷。

    鐵成鋒看見冷雪蓮打了個冷顫,猶豫了一下,終於脫下外套,輕輕披在了她肩上。

    冷雪蓮感到陣陣暖意從外套上傳來,鼻端嗅到他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雙眸中閃動著快樂的光采,伸手拉了拉那件外套。

    暗沉沉的天際,忽然出現了一顆流星。那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從天幕中一掃而過,落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冷雪蓮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聽人家說,如果能在流星消失之前打一個結,那麼你許的願就會實現,可是我從來沒有來的及打一個結。」

    千百年來,多少兒女為這個傳說所打動,就連刁蠻的冷雪蓮也不能例外。

    鐵成鋒凝望著流星消逝的地方,悠悠的道:「人的生命也就像那遠方的星,你可以選擇像流星一樣美麗一剎那,也可以選擇像其它星星那樣平凡一生。」

    冷雪蓮雙目放著光采,緊緊的盯著鐵成鋒的眼睛,問道:「這句話說得真好,鐵大哥,那麼你選擇哪種人生呢?」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改了稱呼。

    鐵成鋒輕輕吟道:「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冷雪蓮歎道:「我明白了,你追求的是那種平靜,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是我覺得,人生苦短,匆匆百年,如果不能做一番大事,那麼就枉走一世了,鐵大哥覺得呢?」

    鐵成鋒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有一點失望,說道:「人各有志,那也是無法相強的。」

    冷雪蓮點點頭,心中也泛起了一絲失望的感覺。

    呆坐了一會兒,鐵成鋒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支長僅七寸的短笛,放到唇邊,吹了起來。

    憂傷的音符,從笛管裡面飄了出來,瀰漫在夜空中,久久揮灑不去,如泣,如訴,如怨,彷彿一個憂傷的老人在訴說他一生的不幸,又彷彿失戀的癡情人在訴說他的傷心往事。空氣中彷彿瀰漫著一種酸酸的氣味,令人產生一種流淚的慾望。

    冷雪蓮早已是淚流滿面,嗚咽的道:「鐵大哥,這曲子好熟悉,又好憂傷啊,它叫什麼名字呢?」

    鐵成鋒低低的道:「是一位老先生教我吹的《伊人何在》,他說我現在還領悟不到曲子裡面最憂傷的感情,就是那種無盡的,無怨的,毫無結局的相思。」

    誠然,未經感情的磨練,永遠不會瞭解那種令人心碎的憂傷。

    冷雪蓮抹乾淚水,點點頭,不置可否,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那你的輕功呢,也是那位老先生教的嗎?」

    鐵成鋒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我的輕功是一位無名老人教的。」

    冷雪蓮奇道:「無名老人?你不認識他嗎?那他怎麼會教你輕功呢?武林把自己的絕技都看的很重的,不會輕易傳授別人的啊?」

    鐵成鋒歎了一口氣,說道:「那老人身受重傷,且中了劇毒。我幫他包紮傷口,解了他一時之危,但是卻解不了他的毒,不過,他還是教我輕功,說是酬謝我的救命之恩。?

    冷雪蓮彷彿很著急似的,追問道:「他有沒有說那輕功叫什麼,他還有沒有另外給你什麼東西?」

    鐵成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想到其它,順口說道:「輕功叫』無影千變』,他還交給我一塊黑色的玉,很硬的。呶,你看!」從懷中摸出一塊玉,準備遞給冷雪蓮。

    卻沒有注意到冷雪蓮低下頭去,臉上神色變了好幾變。

    冷雪蓮接過玉,仔細端詳起來。

    鐵成鋒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剛準備說什麼,忽覺肋下一麻,已被人點了軟麻穴,登時軟倒在地。

    抬頭看處,卻看到冷雪蓮雙眸中浮現著一種他從未注意過的冷,面上的神情卻很奇怪,就像看到自己親手把自己喜歡的杯子打碎時的那種神情。

    鐵成鋒急道:「冷姑娘,你,你這是幹什麼?」

    冷雪蓮冷冷地望著他,和方才天真刁蠻得少女截然不同。

    鐵成鋒卻驚奇的看到,冷雪蓮把剛才自己拿出來地那塊玉放到她自己的衣袋裡。

    雖然她的動作還是那麼美,但是鐵成鋒的心卻在一直往下沉,彷彿滑向無底的深淵。

    冷雪蓮又忽然出手,點了他的啞穴,說聲:「我必須完成任務,所以,只好對不起你了。」冰冷而且沒有一點感情的話,讓人心悸。

    言罷,伸手提著鐵成鋒,幾個起落,便到了附近的一個峭崖旁。

    黑沉沉的夜色下面,藉著一點微弱的月光,峭崖如同方才冷雪蓮的眼神般深不可測。

    冷雪蓮微微歎了一口氣,忽然運氣,一張俏臉頓時變得紅艷艷的,嬌媚異常,旋即一掌擊在鐵成鋒背心章門穴上。

    掌門穴乃人身大穴之一,是練武之人最為重要的部位,一般人若在這裡被高手用內家真氣打上一掌,必死無疑。

    鐵成鋒當然也不會例外,至少冷雪蓮是這樣想的。

    為掌力所激,鐵成鋒的身子登時向峭崖外面飛去——打了致命的一掌還不夠,還要把人打下懸崖,這心可真夠狠的。

    最毒女人心,古人誠不欺我。

    只是,受掌前鐵成鋒眼中的那種哀傷,卻是一種比死還要難受的哀傷,那是一種心灰,一種被信任的人傷害的無奈。

    冷雪蓮那雙迷人的眸子,就著樣盯著鐵成鋒的眼睛,直到他的身體落下峭崖,消失不見。

    許久,崖底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音。

    人,便是這麼奇怪,幾個時辰前還推心置腹,暢談人生,幾個時辰後卻反目成仇,翻臉不認人。

    然而,天地萬物,滄海桑田,世事變遷,豈是人類所能夠完全預知的?

    峭崖底下是一個大水潭,入冬以來便就結了薄冰,這幾天冰已經很厚了,只是有一處地方為當地的漁人打破了,鐵成鋒便無巧不巧的從那個冰洞之中跌了下去。

    如果他落下之處再偏離三尺,他便會撞在堅冰上,粉身碎骨。

    天意如此,他跌下冰洞,砸碎了當晚結的一層薄冰,一直向水潭底部沉了下去。

    饒是如此,他從如此之高的地方跌下來,和薄冰相撞,也是撞的他鮮血淋漓。

    入水後,他為冷水一激,登時從剛才的哀傷中反應了過來,雖然渾身疼痛,但是身子卻已經能夠動彈了,只是四肢百骸經脈之間卻覺得難受無比。

    須知背心大穴受掌,本來必死無疑,只是他和冷雪蓮修煉的內功,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似之處,而且他的更為博大,因此冷雪蓮那一掌便沒有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而是把掌力盡數衝進了他的經脈中,衝開了他被封的穴道。

    此刻他會覺得難受,是由於身體暫時還不適應那來自外界的掌力。

    快沉到水底時,他自峭崖上衝下來的那股勢道已經為水所阻,消失殆盡。他只覺身子漸漸向上浮去,忽然,一股極強的潛流湧了過來,鐵成鋒登時身不由己的隨著潛流向一邊移去。

    潭水極深,鐵成鋒只覺的身子被壓得極為不舒服,饒是他多年苦修,好久不吸氣也覺得憋悶無比,但是身在水底,身不由己,只好強自忍耐著。

    水越流越急,鐵成鋒也覺得漸漸忍耐不住了,四肢都已經僵硬,身體彷彿要爆炸了似的,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的頭腦卻變得分外清醒:窺視他的那人,肯定和傷無名老人的人是一夥,因此無名老人臨死前接近的所有人,可能都有了和他自己一樣的遭遇。而且,窺視他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冷雪蓮。因為易容術雖妙,但是卻改變不了人的眼神,即使有意收斂目中神采,也是有跡可尋,冷雪蓮的那雙眸子,和大祥客棧中遇到的那個人的眸子,簡直太像了。

    心中微歎:現在才想到這些,是不是有點晚了?

    水流更急了,而且向下流去。

    鐵成鋒只覺身子一震,腦中一沉,便失去了直覺。

    朦朧中,鐵成鋒彷彿看到冷雪蓮向自己走了過來,便上去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冷雪蓮只是冷冷的看著他,迷人的眸子裡面,沒有一絲感情。鐵成鋒只覺得渾身冰冷,大叫一聲,忽然醒了過來。

    此刻,他正躺在一個大水潭邊,半邊身子都浸泡在水裡面,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知覺。

    正午的刺目的陽光照下來,他覺得上身恢復了一點暖意,用力動了一動,想把身子從水中挪出來。

    一動之下,立刻覺得渾身疼痛,無法移動。

    微微歎了一口氣,心道:「我不會死在這裡吧?」

    試著動了一下雙臂,覺得雖然有點僵硬,但是為日光照了一上午,已經能夠移動。

    於是,他用兩隻手撐著地,一咬牙,猛地一用力,身子登時向前挪了幾寸,但是接踵而至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

    呆了好一會兒,他才覺得好一點了,然後又用相同的方式,向前挪去……

    等到身子完全從水中挪出來,他已經筋疲力盡,渾身痛得無法自制。

    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平躺在岸邊,讓日光照著僵硬的身子,同時運氣,開始吐納。

    奇怪的是,這次吐納時現自己原先早已打通的經脈現在居然冰冷無比,無論如何也無法讓真氣通過,看來是經脈受傷了。

    無奈之下,只好停了下來,凝聚丹田之中原來練就的真氣,從丹田小腹向受傷的經脈衝去。孰料,丹田中的真氣和那受傷的經脈一相遇,立刻消逝無蹤。

    鐵成鋒駭了一跳,不明所以,卻覺得剛才真氣消失的地方先是很脹,然後有一種很舒暢的感覺,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運起丹田中的真氣,盡數向受傷的經脈衝去,一時間,只覺經脈盡復,真氣也所剩無幾。

    苦笑了一聲,鐵成鋒知道自己這些年來修煉的內功,可能已經毀於一旦。

    強自坐起來,開始吐納。

    這次吐納卻覺得非常容易,原來打通的經脈,真氣運行更,沒有打通的沖,帶等四脈,真氣也比以前更易運行,只用了原來的一半時間便完成一周天。

    原來,在這寒潭中浸泡了那麼長的時間,寒意早已侵入了他的渾身經脈,若是沒有修煉過內功的人,早就一命嗚呼,只是鐵成鋒自幼練功,才沒有為那寒意所凍僵,饒是如此,他也花了很大的代價來驅除寒意,代價就是這十幾年來苦苦修煉的內家真氣。如今,他的內家真氣已經所剩無幾,和一個沒練過功的人沒有多少差別,只是經脈處冷熱消融,卻在一定程度上拓寬了他的經脈,因此,他重新修練起來,將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很難說,這是福還是禍,但至少,他的一條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然在岸邊躺著,下身無法移動,血脈不同,幾個時辰之後,他可能就永遠無法再擁有這一雙腿了。

    一周天運行完畢,他覺得恢復了不少力氣,緩緩站了起來,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見他身處一個小山谷中,這個山谷四面皆是峭崖,他此刻正身處谷中央的水潭邊,如同在一個很大的井裡面。

    苦笑了一聲,心道:「呆在這鬼地方,看來是出不去了。」

    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意外的現谷底有不少梅樹,此刻,梅花正開,一點紅意妝點著這色彩單調的谷底。

    一日未進水米,此刻他覺得腹中飢餓之感,越來越強烈,伸手摸向懷中,拿出今天吃剩下的羊肉,只見羊肉為寒潭水所浸,變得硬硬的,很難下嚥。

    但是此時也只好將就了,他苦著臉就著寒潭中刺骨冰冷的水把剩下的幾塊羊肉吃了個乾淨,覺得舒服了不少,於是邁步向崖壁邊上走去。

    西邊崖壁上有一塊凹進去的山壁,約莫有一丈深,鐵成鋒心道:「先在這裡容身吧。」走了進去。

    太陽漸漸西沉,小山谷很早就見不到陽光了,寒冷,逐漸籠罩了這個小山谷。

    鐵成鋒躺在那個洞中,疲倦不可抗拒的襲來,他打了一個盹,沉沉睡去。

    朦朧中,鐵成鋒只覺得頭腦腫脹,全身冷,四肢無力,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忽然,一股熱意從丹田小腹中衝出,直達四肢百骸,稍微緩解了全身的冷,洞外寒風吹來,更增寒意。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子向著洞內的那個方向稍微溫暖一點,於是便不由自主的向那個方向挪去,沒走幾步就砰的一聲撞在了洞壁上,撞的隱隱生痛,卻聽得一陣「軋軋」之聲響起。

    鐵成鋒心中一驚,登時清醒了過來,只覺得口乾舌燥,頭有點昏,四肢無力,心道:「我莫非是病了?」

    洞外寒風吹來,他打了個冷戰,抬頭一看,登時駭了一大跳。

    一個青衫文士正端坐在洞內深處,目光冷冷的望著他。青衫文士手中托著一個青朦朦的圓球,圓球外面,為一層粉紅色的光芒所包圍,整個圓球透出一種詭異的意味。

    鐵成鋒暗自定定神,伸手擦擦額頭上的汗,訥訥的問道:「這位前輩,在下誤入前輩修真洞窟,有所冒犯,望前輩海涵。」

    青衫文士彷彿沒有聽到似的,一語不。

    鐵成鋒呆了一呆,輕聲叫道:「前輩,前輩?」

    青衫文士還是沒有反應。

    鐵成鋒心中暗暗稱奇,心道:「莫非他睡著了,不可能啊,眼睛還睜著呢!」

    心中想著,腳下向右跨了一步,只見青衫文士還是盯著他原來站立的地方,目光一點沒有變。

    鐵成鋒又想:「莫非他已經死了?」緩緩伸出手去,觸向青衫文士鼻端。

    孰料手剛一伸出去,青衫文士手中所托的圓球為那一點空氣流動所激,竟然緩緩向青衫文士飄去。

    目睹這詭異的一幕,任誰都會心驚膽戰的。

    鐵成鋒心中一驚,急忙把手收了回來。

    更詭異的是,那圓球居然跟著他收回的手一直飄了過來,直向他的手上撞去。

    鐵成鋒心道:「他都可以托著那圓球,我當然也可以了。」

    順手抓住了那圓球。

    不抓倒好,一抓之下,只覺得入手彷彿的彷彿是一塊烙鐵似的,不由的驚呼出聲,忙伸手想把它甩掉。

    但是那圓球就像是生了根似的在他掌心裡面粘著,甩都甩不掉。

    鐵成鋒大駭之下,只覺得一隻右手燙的實在受不了,忙伸左手去抓那圓球,情急之下也忘了那圓球可能把他的左手也粘住。

    左手剛一碰到那圓球,便感覺一股炙人的熱氣從右手掌心勞宮穴直透而入,經曲池穴,肩井穴,入璇磯穴,然後依照他所練內功的運行方式在他體內迅流轉,最後從左手指尖回到了那圓球上,熱氣所到之處,奇熱無比,燙的他只想大叫。

    熱氣繼續從他掌心投入,漸漸的熱意退去,熱氣變得清涼,然後又漸漸變冷,最後,簡直冷到要凍僵他的地步。

    鐵成鋒眼睜睜的看著那圓球在他掌心裡面轉個不停,顏色從粉紅便為淺紫,又便為淡青,最後變成白色,而且越來越小。自己身體的感覺也是從一開始灼熱無比變得清涼,又變得冰冷無比,只覺四肢百骸要被凍僵了似的。

    寒意越來越重,鐵成鋒漸漸感到承受不住了,因為他經脈中原有的一點暖意已經漸漸要消失殆盡了,等到經脈完全變冷,或許他就要倒下了,因為他的真氣已經消耗了許多在幾個時辰前的驅除寒氣上,無法再驅除剛才進入經脈的寒氣了。

    終於,那圓球在他手心裡面完全消失,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只覺得渾身上下冰涼無比,經脈中腫脹的感覺仍然未消失。

    深吸一口氣,他開始吐納,氣運一周天以後,他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只是丹田小腹中被一片熱意包圍著的還是有一絲冰冷。

    他並未在意,一躍而起,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一時不明所以。

    抬頭看到青衫文士還是保持著那麼一副樣子,目光冷冷地盯著一個方向,心道:「他可能真的死了。」抬手一探青衫文士的呼吸,果然早已死去多時。

    此時,洞中黑洞洞的,只能看到近在身邊的青衫文士,看不清其它地方,但是很明顯,他此刻身處一個大石室中,是他適才在病中無意之間打開了那入石室的機關。

    鐵成鋒心道:「不知道這石室裡面有些什麼東西,現在看不見,我還是明天再仔細地看吧,現在先休息一下。」

    想到這裡,他便靠在洞壁上,先運行一周天真氣,然後呼呼睡去。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最能快判斷當前最應該做的是什麼事情。

    清晨,刺骨的寒氣瀰漫了整個小山谷,畢竟是臘月了。

    然而,鐵成鋒還是靠在洞壁上,睡得很香甜。

    看到他的樣子,很難想像他剛剛被一個十分信任的人所傷害,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照著他眉宇間的倔強,他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大孩子。

    醒過來後,鐵成鋒盤腿坐起來,先運氣練功一周天,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只是今天他彷彿很快就能完成了,原來經脈之間的阻礙少了許多。

    鐵成鋒心中大喜,運功一試,原來他除了任,督,沖,帶,陽僑,陽維,陰僑,陰維以外的所有經脈都打通了,心道:「定是昨天那圓球的功勞。」

    這才有空看看石室中有些什麼東西。

    打量一下,只見這件石室之中,正中央放著一張石製的大床,旁邊還有一隻極大的石箱子,倒像是一口棺材。此外,就是青衫文士盤膝坐在床前蒲團上,仍舊目光陰冷。

    他舉步向前走去,到箱子跟前站定,細細打量那箱子。

    箱子是用上好的花崗岩所制,蓋著一個大蓋子。

    他伸手摸摸,感覺那蓋子可以活動,於是伸手用力一推,只聽得「匡」一聲,蓋子應手而落,掉在旁邊的地上。原來這蓋子和箱子之間磨合的非常光滑,很容易就推掉了。

    箱子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張白紙,一本書,一把劍。

    他不覺好奇心大起,仔細端詳了起來,只見那張紙上彷彿有字,便順手撿起來,讀了起來。

    字曰:「余乃北極帝君冷傲天是也,因一念之仁,為故友暗算,身陷此絕地不得出,乃以潭中魚為生。一日,偶入此洞穴,乃知其為昔日散仙飄塵子歸真之處,得其內丹一枚。余略通周易,深知自己福緣淺薄,無緣受此至寶,加以內丹性屬寒,與余所習內功同質,且寒意奇重,故余逆練玄陰之氣,得元陽之氣,可望以身抗寒,受此至寶。苦練年餘,自忖功法大進,乃試服之,孰料內丹陰氣太重,余元陽之氣不足以抗衡,體內陰氣日盛,余玄陰功威力增至三倍,無奈陰盛陽衰,二氣不調,終日痛苦莫名。余知餘日已無多,乃留書以待後人。余將閉室蓋館,以內力迫出體內內丹之氣及元陽之氣,化無形為有質,來者若習至陽之「七陽」功,當可據為己有,若無,則危矣,切記切記。遺劍名冷月,贈與來者,余之《玄陰秘笈》亦留待來者,望好自為之。《玄陰秘笈》所載功法武藝威力奇大,須慎用,來者記之。」

    放下紙條,順手拿起長劍,劍剛一入手,便覺得一股寒意直透掌心,不由駭了一跳,心道:「這把劍可真是北極帝君的遺物,冷的不得了。」握住劍把,想拔出來,不料無論他怎麼樣用力捻崩簧,還是拔不出來,一時不明所以,順手將劍放在旁邊,向北極帝君遺體做了一個大揖。

    棺材中還有一本水,書皮上赫然幾個隸體大字「玄陰秘笈。」拿出秘笈,隨便翻翻,只見秘笈中有圖解,有口訣,還有註釋,甚是詳細。

    鐵成鋒心道:「人死如燈滅,入土為安,還是將他先掩埋了吧。」去洞外折了一根硬硬的樹枝,在谷中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把北極帝君的遺體搬進了那幅棺材,蓋上蓋子,將石棺拖出洞,放在了大坑之中,等到忙完這些,掩上土,已經是正午時分。

    忙了一上午,鐵成鋒早已是飢腸轆轆,身上的乾糧卻在昨天吃光了,忽然想到北極帝君說過他在寒潭中捉魚充飢,心道:「我也可以過去捉魚啊。」

    說做就做,他先跑到潭邊,只見潭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原來這水潭每天晚上會有一股潛流流過,因此冰總是結不了多長時間就被沖走了,鐵成鋒自己也就是被那股潛流衝到這個山谷中的。

    順手摸了一塊大石頭,砸破了薄冰,向水中看去。

    一會兒,便看到有幾條尺餘長的青背在水中游來游去,甚是自在。

    鐵成鋒想起小時候和小夥伴們用魚叉扎魚,於是又去折了一根樹枝,頂端折的很尖銳,準備叉魚。

    這谷底水潭的魚彷彿從來不知道漁人那些捕魚的伎倆似的,被鐵成鋒一扎一條,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紮了三條。鐵成鋒心道:「今天可有午飯吃了。」

    午飯當然是烤魚了。

    鐵成鋒從身上掏出用油布包著的火絨以及火刀,火石,四處找一些干樹枝,生了一堆火,然後把魚內臟掏掉,也不刮鱗片,用泥包了起來,就塞到了火堆裡。

    這是他和街上的小乞丐們學的,不過如果沒下過一番功夫,這樣還真不容易燒熟。

    幸好鐵成鋒下過一番功夫,所以半個時辰以後,當他從火堆裡面把魚拿出來的時候,早已經是魚香四溢。

    趕緊剝掉外面已經乾透的泥巴,露出裡面嫩白的魚肉,就咬了一口,雖然沒有加鹽,但是鐵成鋒覺得那魚彷彿比前幾天吃的羊肉泡饃還要可口。

    這谷中寒潭中所生長的魚果然膘厚味美,鐵成鋒吃完了三條魚,才滿意的打打嗝,坐在岸邊石頭上休息了起來。

    呆了一會兒,鐵成鋒從洞中拿出那本《玄陰秘笈》,翻了起來。

    這部秘笈共分上、下兩部分,上部是玄陰**,下部則是玄陰掌法和玄陰劍法。掌法只有三招,劍法卻繁複之極,共一百六十一招。

    翻完秘笈,鐵成鋒卻對著那四面高高的峭壁起了愁,心道,該不會像北極帝君一樣在谷中一直呆著吧?

    一想到這,忽然想到,這兒是飄塵子的修真之處,肯定應該有出口才是,只是北極帝君沒有找到罷了。

    從地上一躍而起,鐵成鋒覺得自己現在最終要的事情不是去練武功,而是去找出路。

    因為如果找不到出路的話,練不練武功對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個山谷方圓約莫數十丈,四周都是高高的峭崖,崖壁旁邊生長著百來株梅樹,看上去沒有任何出路可以出去,而且山壁光滑,就如同一個大水缸一般。轉了半天,鐵成鋒不由歎了一口氣,這下他終於明白北極帝君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

    回到洞中,鐵成鋒躺在那張石床上,心道:「這下被困在這裡了,該怎麼辦呢?」

    若換了是其他人,難說就驚惶失措,但是鐵成鋒天生比較淡漠,所以還能夠把持住自己。饒是如此,他也暗暗愁。

    雖說在這谷中還能夠生活下去,但是外面的大千世界,五彩繽紛,對他還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就這樣愁了幾日,無聊之餘,便打開那本《玄陰秘笈》來看。由於上部玄陰**亦是一種練氣的功法,而他自幼就練習吐納,因此對這個比較感興趣,心道:「反正閒來無事,我就練練這個。」

    打定主意,然後把玄陰**的口訣默默讀了幾遍,記在心中,然後從開頭開始練了起來。

    驚奇的現,玄陰**所運行的經脈竟然和他以前所練的完全相反,奇經八脈中剛好有任,督,陰僑,陰維四脈。

    深吸一口長氣,真氣在穴道經脈中緩緩運行起來,他只覺得這玄陰**初次修煉比他當年第一次練那種功法要容易的多,因為他的大部分經脈已經打通了,很快就完成了一周天。運功完畢以後,只覺得渾身清涼,丹田小腹中卻是一種冷熱交匯的感覺,十分舒暢,但是那種被熱意包圍的涼意卻更加明顯了。

    然後修煉以前的那種功法,也是非常快就運行了一周天,渾身卻是暖洋洋的,看來這兩種功法是性質相反的兩種。

    以後的一大段日子,就在捕魚,睡覺,練氣之中度過。

    眨眼間冬去春來,然後又親眼看著天氣一天天變熱,又一天天變冷。

    屈指算來,他在這谷底已經呆了將近十個月了。

    修煉的兩種功法日有增長,如今真氣地運行已經是相當快的了,雖然奇經八脈還沒有打通,但是在幾個呼吸之間就可以完成一個周天。

    丹田中的莫名其妙的涼意,也日趨加重。

    近日以來,已經覺得練氣上再很難進步了,大概這就是練氣士所說的瓶頸吧。

    關鍵時刻,一定要有重大突破,才能更上一層樓。

    不練功時,他會想想出谷的方法,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靜下來時,他也會想到推他下峭崖,奪走他那塊玉的冷雪蓮,這時,總是會感到一種刺痛的感覺,然後就憂傷的心情大壞,不願練功,不想吃飯。

    這時心中就會想:「這地方雖然人煙縹緲,但是卻沒有人世間那麼多的仇殺和紛爭,人心險惡,我幹嗎不一直住在這裡呢?」

    又想到外面世界那種繁華,那種平淡,無一不是最動人的,一時就充滿了矛盾。

    所以他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她,有時候就瘋狂練氣,不給自己時間去想。

    雖然這並不能控制自己對她的那種又愛又恨的感情。

    冷雪蓮那一掌,已經讓他對人生產生了懷疑,開始有避世的想法,雖然還不是很強烈。

    有時,他也會從懷中摸出另外一塊黑色的玉,看著苦笑。

    因為他在到華山的時候,在一家玉鋪刻了這麼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為了來迷惑窺視他的那些人。

    ——冷雪蓮搶去的,就是那塊假的。

    從懷中拿出那塊玉來,又一次細細端詳,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端倪,心道:「這個秘密,恐怕是沒有人能夠打的開了。」

    回到洞中,躺在那張石床上,鐵成鋒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保持一種「冥思」的狀態,只有此刻,他才能夠完全放開所有讓他煩心的事情,忘掉生過的所有不幸之事。

    習慣性的拿出那只七寸短笛,靜靜的吹了起來。

    哀傷的笛音在谷底響起,在山壁間迴盪著,令人聞之心酸。

    現在,鐵成鋒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捕捉王老先生所說的那種感情了,那是冷雪蓮帶給她的,並且,比王老先生所說的那種更加令人感到憂傷。

    笛音中,充滿了被信任之人打擊的無奈,對人生的迷茫,對感情的迷茫,對上天的質問:「為什麼我從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卻被困在此,幽幽不得出。」

    一曲終了,鐵成鋒自己已是淚流滿面,情難自抑。

    翌日,鐵成鋒拿出《玄陰秘笈》的下部,開始修習掌法,劍法。

    掌法卻不似內功那麼容易精進,關鍵是他從來沒有練過任何拳腳功夫,所以練起來事倍功半,進程緩慢。

    他是先從掌法練起來的,結果那套掌法僅有的三招卻繁複的無可比擬,僅僅第一招便花了他半個月的時間才勉強練成,這一招名為「玄陰九轉」,乃是在一瞬間從九個詭異的方位拍出九掌,掌內蘊含著玄陰**的寒氣,威力無比。

    練好以後,他曾經試著對空中隨意了一招,結果那掌心的寒氣出去,籠罩了他面前三尺的範圍,空中全是陰冷的白霧,威勢駭人。

    鐵成鋒心道:「如果用這招對敵,定能重創敵人。」旋即又為自己幼稚的想法啞然失笑,因為自己現在被困在這個地方,沒有出路,怎麼可能遇到敵人呢?

    再說了,即使遇到敵人,也犯不著用這種招式,因為招式威力太大了。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應該練一點殺傷力不是很大的劍法才對。

    於是放下那兩招掌法不習,轉而修習劍法。

    劍法也是相當繁複的,往往一招有七八個變化,搞得人頭暈腦張。

    幸好鐵成鋒有的是時間,也不急於求成,就這樣有空就練,倒也學的很快,等到再一次寒冬臘月時,劍法已經小有所成,所差的,就是一個火候了,以後勤加練習,也就行了。

    那柄冷月劍還是拔不開,鐵成鋒自嘲道:「莫非名劍認主,我不該是這柄劍的主人?」

    崖壁上鐵成鋒刻來計算時日的痕跡已滿一年,鐵成鋒坐在寒潭旁邊大石上,望著那層薄冰,想到當日自己就是從這裡被水沖過來的,不由感慨萬千。

    一回身,看到了北極帝君的墓丘,又想起了自己當日入谷時的情形,一時出了神。

    忽然,他腦中閃過一件事,他只覺得這件事十分重要,但就是當時那靈光一閃,過後就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事了。

    苦苦思索著,仍然毫無頭緒,心情不由煩躁起來,吐納完畢後,回到洞中。

    忽然,那件事情又在腦中迅閃現,但是就如同白駒過隙,一閃而逝,無跡可尋。

    鐵成鋒無可奈何,倒頭便睡。

    睡夢中,鐵成鋒忽然看到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雖然看不清老人長什麼樣子,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老人非同小可。

    老人正指揮著許多人在一個峭崖邊上鑿洞,然後將一個大石棺材和一張大石床,還有一些日用品放進洞中,這一切彷彿生的很快似的,鐵成鋒能看到工人鑿洞時驚人的進度,一會兒就鑿好了。

    然後工人又在洞中左側鑿了一個長長的秘道,一隻鑿了上去,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去了。

    然後鐵成鋒就驚奇的現,老人鑿洞的峭崖怎麼和自己現在居住的石洞外一模一樣?

    忽然,鐵成鋒驚醒了,也想起來了白天他腦中閃現的是什麼事了。

    當年飄塵子修建這個石洞時,必然是留有出路的,不然他不可能進出置辦生活用品,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把自己困在這麼一個絕地,所以,一定有出路。

    洞外峭壁他都仔細地看過了,不可能有什麼秘道之類的,倒是洞內,他每天都在這裡住,卻把洞內給忽略了。而且他已經打開了入洞的機關,所以怎麼也沒有想到可能還有一個秘道的機關。

    此刻,天已大亮,鐵成鋒坐起來,注視著夢中所見的秘道處,那是原來放石棺的地方。

    緩緩走過去,鐵成鋒仔細凝視著這一片,心道:「如果我是飄塵子,我會把秘道入口設置在什麼地方?」

    先,要方便進出,因此,秘道入口一定在洞壁上。

    其次,要防水通風,因此,秘道入口一定對著洞口。

    再次,機關要在入口附近。

    幾條對下來,秘道入口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鐵成鋒從對著洞口的洞壁最左邊開始輕輕扣擊著,用耳朵貼在洞壁上聽著。

    過了約莫三尺,就在以前石棺旁邊的洞壁上,他聽到聲音比以前大了許多,且有空洞之意。

    歎了一口氣,用力抑制住心中的狂喜,鐵成鋒開始緩緩在洞壁上摸索著,尋找可以動的機關。

    沒國多久,他就摸到了一塊凸出的圓石。

    猶豫了一下,他想:「這一按下去,自己這平靜的生活可能就要結束了。」

    但是他還是用力摁了下去,只聽得「光」一聲,以前他無意中打開的那個入洞的入口登時被一扇大石門關死了。

    嚇了一跳,心道,莫非這就是從裡面開關入口的機關。

    順手在那塊圓石上又一摁,這回倒不是像他所想像的大石門又開了,而是面前的石壁忽然「軋軋」作響,一條長長的罅隙現了出來,裡面現出了他夢寐以求的——秘道。

    再摁了一下那圓石,這回那扇石門倒是開了。

    鐵成鋒輕輕的笑了出來,到洞中取了一些平時晾的的魚乾,用外衣包了,然後取了《玄陰秘笈》中沒有練的兩招掌法,取了冷月劍,出洞向北極帝君磕了一個頭,在寒潭邊洗了洗,轉身進洞,走進了秘道。

    可能是當時建造時鑿的比較合理吧,還留有風洞,所以秘道中一點也不覺得氣悶,倒是有點山腹中的寒氣,不過鐵成鋒自在谷中修習這麼長時間以後,已經寒暑不懼,自然不會有冷的受不了的感覺。

    秘道的出口設在一個深約三丈的枯井中,井口周圍則全是長長的蒿草,在一個茂密的松林之中,非常隱秘,看來當時設計這秘道時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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