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想起,那晚,國子監裡,我滿目蒼胰,望著那木欄外的挺拔身姿,傷痛欲絕之時,我依舊清明一片,但卻是這份清明造就了今日這更加讓我傷痛的局面。
猶記得那時,我傷痛且無奈的對著他說道,今生,我們的身份,注定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只屬於皇朝的天子。
而他,溫柔堅定的看著我說道,是不是,只有帝王才可以與你並肩而立,俯瞰這蒼生?
猶記得,我淚眼迷濛,卻還是如斯堅定的說了一個字,是。
原來,他一直都記得,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這般深情的男子,讓我如何回報?
「再叫我一次好嗎?」他半瞇著眼,笑看著我。我只有帶著悲傷,強顏歡笑的點頭,抽嚥著胡亂的用袖口抹去淚水。
「好,連琛璟,你給我聽著,我,君綰戈不讓你死,所以你便不準死,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他微笑著,連眼睛之中都是滿滿的笑意。就那樣一直一直的看著我,好似要看到天荒地老,要將我深深的刻在腦海之中。
有冰冷碰觸到我手心,我低頭望去,卻原是他將斷魂簫遞於到我的手心裡。
「這個,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了。綰兒,綰兒以後,一定要幸福的活著。」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唯有不住的點頭。
「還有,還有,」他的頭慢慢向右轉去,手慢慢的也指向右邊,「要……要讓……要讓他們活下來。他們……是,無辜的……」
在看到我不住地點頭保證之後。他緩慢地。緩慢地磕上眼睛。滿面都漾起放心地笑。就那樣安詳地睡在了我地懷中。像個嬰孩般滿足。讓我不忍心打擾到他。就那樣抱著他一動不動。
我依然記得。那日地天空晴朗刺眼。照耀地我睜不開雙眼。讓我茫然不知所措。我聽不見任何一個人地聲音。只覺周圍來來回回有人影浮動。身子早已經不是我地般。即使想要掙扎卻使不上一絲氣力。任憑別人將我拉起抬走。唯有手中那好似還殘留著已故之人體溫地簫被緊緊握住。
回到宮中。我不吃也不喝。只是一味地呆。在自己地世界中冥想。任憑夏竹綠荷哭泣地呼喚。任憑安婭苦口地勸說。只是對我沒有一絲效果。
我想要醒來。想要讓夏竹綠荷不要擔心。可是我猶如被人控制般始終不能動彈。
一室地宮女內監跪倒在地。噤若寒蟬。不敢抬頭去猜測天子地情緒。
「王后還是不吃不喝嗎?」連琛玨皺著眉頭。問著還在餵我喝粥地夏竹。
夏竹舀起一勺燕窩枸杞粥慢慢的放進我的嘴中,可是,剛剛拿出勺子,放進嘴中的粥便自行從嘴角溢出滴落在錦被上。
這樣試過幾次後,突然一雙大手將夏竹手中的碗勺拿去,「你下去吧。孤來。」
「是,奴婢告退。」夏竹恭敬的向後退去,滿室的宮婢內監全數退下。
坐在床沿上,連琛玨慢慢的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涼,然後小心翼翼的慢慢放入我的嘴裡,可是無奈結果還是一樣,當他將勺子拿出時,嘴中的粥如前幾次一般溢出嘴角。
看著連琛玨那陰沉的臉色,心中莫名就愉悅了起來。
可是下一刻,連琛玨卻舀起了一勺白玉般的粥放入自己嘴中,然後將粥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托起我的後腦,只覺一抹黑暗襲來,嘴唇一熱。我的心中驚訝一片,想要掙扎,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被動的接受著他過度到我嘴裡的粥。粥的綿柔在他舌的靈活律動下,慢慢地一點一點的滑入我的喉嚨。我憋住氣止住粥的下滑。脖頸兩邊被人猛然捏住,力道卻是拿捏剛好,不僅避開了我脖子上的傷口,也正好可以讓我順暢的嚥下粥。
冷漠的話語也瞬間在耳邊響起:「給孤,嚥下去!」
粥在喉嚨處逆轉,而我因為一口氣沒有呼吸上來,猛烈的咳嗽著,嘴中剛剛嚥下去的粥粒全數噴灑在連琛玨的臉上。
看著眼前之人沒有一絲一毫帝王該有的儀態,滿臉滿身全是我剛剛噴出的米粒。他的嘴角又一絲抽搐,臉色鐵青。
「現下,你滿意了?」有著隱忍的怒火,卻也多著一絲無奈之感。沒有抹去臉上的粥粒,重新拿起粥碗,再次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往我的嘴裡送去,言語也變得溫和了些許:「乖,把粥喝了。」可是,粥依然順著嘴角流出,就這樣連琛玨連著試了幾次,在我以為他終是會不耐煩的摔袖而去時,他再一次的將粥餵入了自己的嘴中,對準我的口輔助般的餵入。這次,他有著情難自禁的深入,將舌深入我的內裡,逼著我往下嚥去。動作如此溫柔與纏綿。心下湧動,不知是感動,還是不忍,還是因為他此刻的溫柔更加讓我感覺到那日城外的委屈,反正此時,我身體居然開始有了知覺,腦中的意念開始轉動。突然就想起兩日前李太醫說的話。
「回聖上,王后之所以沒有知覺反應,如癡人般。皆是因為受到刺激過度,然後身體負荷過所引起的暫時性心理障礙,對外界有著強烈的反抗意識,不願面對現實。唯有用真情與溫暖感化王后,讓王后的潛意識自行甦醒。」
難道,連琛玨這樣小小的體貼,便可以將我感動如斯?
附在我身前的連琛玨身子一僵,緩緩的,不可置信的望著我,「你……你能吃了?」
隨後,便見他狂喜般的拉住我的肩膀,「這,這,也就是說,你能動了?」
「太醫,快,快去叫太醫過來。」連琛玨看著我,大聲的向殿外喊去。
不一會,太醫就如數進入,一字排開跪倒在地,要行君臣大禮。
「免了。快來給王后把脈」
「是」隨著連琛玨的一句令下,李長青立刻從地上爬起,彎腰快步向前走來。
不一會,李長青帶著喜色雙手抱拳過頭跪倒在地,「啟稟聖上,由王后剛剛的脈象來看,王后已經有漸漸甦醒的跡象,脈搏也開始律動正常。請聖上放心。只要再加一把烈火催燃,王后的意識便會徹底甦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