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落落坐於妝台前。手輕輕撫上臉暇。如此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般。卻又有著另般的風情。
「夏竹。幫我綰『綰若雙環髻』」我輕輕對身旁的夏竹說道。
「是。」
輕掃娥眉淡描妝,
媚眼如雲勾攝魄。
青裳加身膚若雪,
凝步搖搖疑天仙。
此刻經過夏竹,綠葉,綠荷的妝點。我已然看不出一絲剛剛的病態之美。
蒼白的臉孔微微透著紅暈,沒有血色的唇經過描點,也紅潤如初開的牡丹。青衣白底的宮裝,更加的襯托出我的不食人間煙火。而綰若雙環髻,僅為哥哥而綰。
「夫人傾城之姿,再無人可比。」綠荷,恭敬嚴謹的說。
「夫人的美,驚詫了綠葉的眼。」綠葉如是的說。
我勾唇微笑。看著鏡中那抹傾絕地容顏。哥哥。綰兒雖幫不了你。亦要讓你記住綰兒地美好。
「什麼時辰了?」我看著窗外地天色問道。
「現在已過卯時了。還有一個時辰。公子就要出了。」
「是麼?」我起身。「宮裡地都走了?」
「是地。夫人。咱們殿外地侍衛呀。個個都成了木頭人了呢。夫人地賽香露還真管用。呵呵…」綠葉笑呵呵地說道。
我但笑不語。能在我配置地賽香露下不倒地。恐怕這世間無一人。只是對不起師傅交予我地醫術。
昨晚,連琛玨已然將我禁足與漪昧殿,不得出入。為得就是不讓我見哥哥的最後一眼。
可是,我怎能不見?就算知道下一刻是地獄。我,君綰戈,認了。
「妹妹。可好了?」林卿卿站在殿外小聲的問著。
「好了,姐姐。」我慢慢走出殿外,與林卿卿扶手走出漪昧殿。
昨晚,我連夜讓夏竹去找林卿卿,務必讓她今早來幫我。是的,只有她,在我知道她對哥哥的情時。我利用了她。
借由她的馬車出宮。我已經不管不顧了。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出未菱宮。向皇宮的大門駛去。
林卿卿緊緊拽著我的手,向我輕輕的點頭,似是要告訴我不要緊張,不要害怕
馬車突地的抖動一下,「停車」。
這兩個子緊緊拽著我倆的心。
「這可是祥悠殿林容華的車,你們也敢攔著嗎?不要命了?」車伕大聲的叫著。
「聖上有旨,今日宮中出入馬車一律嚴行檢查。」守衛宮門的侍衛嚴厲的說著,話語之中絲毫沒有退讓。
車中,我與林卿卿的手互相揣著。手心也早已佈滿汗水。原來,他早有準備。是特別的關照與我麼。我心中泛起冷笑。
林卿卿霍然起身。
「姐姐…你要幹什麼?」
「放心,他們不敢拿我怎樣的。你安心的待著。」她撫著我的肩胛,安慰著我。
說罷,走出馬車。
「大膽。連本宮的馬車你也敢攔?」嬌呵聲響起。
「請容華恕罪。聖上吩咐,不得不從。還清容華下車,讓奴才例行檢查。」
「若本宮執意意不給呢?」
「那只好請容華回宮了。」沒有半絲商量的餘地。
原來,皇城的護衛於他是如此的忠心。估摸著時間快要到了,這樣耗下去,定是見不著哥哥的。
心中突然一亮。我小聲喚著林卿卿。
「姐姐。」
「挽簾走進,亦小聲的問我:「妹妹有何事?」
我輕輕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這,這能行麼?」林卿卿疑惑。
「姐姐只管照做就是。綰戈如若沒有把握,是不會告訴姐姐的。」我向她點頭微笑,自信般微笑。
「嗯。那我試試吧。」說罷復又出去。
「要查也是可以的。只是,本宮的馬車啟容爾等瞎來。讓你們的侍衛長過來。本宮只給他查。」林卿卿按照我吩咐般呵斥。
「這…」守衛遲疑的話語傳來。
「還不快去。」
「是。」
不多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屬下參見容華娘娘。」沉穩的聲音傳來。與我,卻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起吧。」林卿卿聲音柔和,「是夏侍長吧。你過來,本宮有事要與你說。」
「屬下遵命。」說罷,邊走至馬車前。輕微的聲音響起。
不一會,車簾被拉起一角,冬日的暖陽徐徐的照射進來,恍痛我的眼,亦讓眼前的英挺面容模糊。我柔和的微笑,看向與他。輕輕的像他點頭,一切話語盡在不言之中。
車簾輕輕放下,沉穩的聲音加了些訓斥的味道。
「今日,君丞相離京遠赴漠北。聖上帶領后妃一同送行。林容華遲了些許。你們就不放行嗎?我現在查過,車中不過就一個小小女婢。還不給容華放行?」
「是。放行。」不再遲疑。守衛,立刻放行。
「駕…」車伕馬鞭一甩。車,緩緩拖動。向著宮外駛去。
馬車中,林卿卿終於按耐不住,看著我問道:「聽說,夏禹及其鐵面無私,至今無人能其左右。深得聖上信任。妹妹是如何認得這號人物的?」
我閉眸向後椅去,「他原是二哥的部下。對二哥及其佩服。今日也只不過是賣綰戈一個面子罷了。」思緒卻飄回下山回家那日。
那天也如今日般陽光和緩。我走在皇城回家的路上,凝視著繁華的街道,吆喝的小販,不知所措。十年的離群生活,讓我對忽然多起來的人有著異樣的緊張。忽然,「小心」我大叫一聲,身體卻已快的出去,將站在街道中間的小孩護在懷裡。
閉上眼睛,等待著馬蹄踩踏著我的身體。
想像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我慢慢睜開眼睛。心卻咯登一下。
馬蹄在我身體上方一尺之處停住。我虛脫的癱坐於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周圍的驚訝聲,喧鬧聲,懷中小孩哇哇的哭泣聲,都敵不住那一聲焦急的關懷之聲。
「姑娘,你有沒有這麼樣?」馬背上的男人勒緊馬繩,而後下馬來到我的身邊。
微風浮動,吹起我覆面的白紗,驚詫他的眼。
我已然沒有一絲的力氣起身,更不用說要走至哥哥的府邸。剛剛的衝動,已經出了我的身體極限。
我虛弱的搖搖頭:「還好公子即時拉馬。綰戈並無大礙。只是…」我微一停頓。
英挺的臉龐,耿直的望與我:「姑娘但說無妨。」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我白沙下的臉龐,但我還是低下了臻,微微臉紅,為接下來要說的話。
「可否有勞公子,送我去丞相府。」
「在下也正要去丞相府,姑娘若是不嫌,在下願送姑娘一乘。」耿直的話語出口,而後便將我打橫抱起,臉上卻疑似有紅雲飄過。
而他,便是守護皇朝天子府邸的侍衛長夏禹。
再次見他,便是進宮的那日。
皇宮門前,他凝眸望我,眼中盛載著複雜的神色。
沒有停頓,我從他身邊而過,卻還是聽到了:
「姑娘身體可好?」
原來,那日,他終是看到了我的臉。銘記於心。
馬車繼續奔跑著,我卻心潮浮動。終究,我還是利用了他。
無論,是宮中幫我收集達摩的情報;抑或是今日。
我都利用了他對我的情。
「妹妹。到了。」林卿卿的一聲將我換回。
她的臉上有著比我還激動的神色。
我向她微笑。是的。到了。
哥哥,綰兒來了。你在等綰兒麼?
慢慢掀起車簾,卻默然呆住。
「妹妹。怎麼不下去?」林卿卿疑惑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這…這怎麼會這樣?」
眼前哪還有什麼軍隊,士兵。空蕩蕩的校場黃沙飛揚。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這樣的。明明還沒到啟程的時間。我明明算準了時間的。
我跑到這空落落的校場中央大聲叫喊:
「哥哥…哥哥你出來呀。綰兒來了。綰兒知道哥哥在等著綰兒。你出來啊…你出來啊…綰兒來了…。綰兒來了呀…」
我聲嘶力竭,淚如雨下。
「妹妹…你別嚇我…」焦急的聲音氣喘吁吁的傳來。
我宛若未聞,跌坐於地。嗓音已經叫不出來,由高亢轉為低喃:
「哥哥…哥哥你出來呀。你不要綰兒了嗎?哥哥…你出來呀…」
有黑影在頭頂浮動,哥哥…我驚喜的抬頭,
「聖…聖上…」林卿卿驚訝的囁嚅。
「我還真是小看了愛妃呀。竟然在孤的重重安排之下還能準時到達。」連琛玨冷酷無情的聲音隨後響起,「只是,孤,心繫天下,提前讓莫若整軍離開了。」
此刻,我滿懷恨意。從沒有像現在般恨著連琛玨。是的,恨著他對我的絕情,恨著他此刻諷刺嘲弄的嘴角,恨著他睥睨天下的眼神。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為是麼…」我滿眼恨意的看著他。
他卻沒有回答與我,只是盯著我悲傷與恨意交織的眸。『不忍』在鳳眸中一閃而過,我疑似看錯。
「來人。賢夫人身體不適。送夫人回宮好生歇著,沒有孤的允許,不得讓夫人隨意出了未菱宮。違令者,斬。」說罷,甩袖離去。
我被兩個侍衛架著離去,淚眼迷濛的向著大軍出的方向,癡癡的望著。
哥哥,為何此刻,我如此的不安。你為何連背影都不讓綰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