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個擅於煽情的作者,總喜歡把人物之間的感情描寫得撲朔迷離,這邊廂,一個男人深情地挽留她,那邊廂,還有另一個男人正急得滿屋竄,在等她。
「成了嗎?成了嗎?」溫軟一進屋,那個平素吊兒郎當沒什麼正經事兒的聞譽就衝了過來。
他都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狗,和看家犬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怕重要的那個人有什麼閃失,怕那人不記得歸家的路。
溫軟先是把手裡的宵夜遞過去,然後才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聞譽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那就好。」
溫軟脫掉外套,去洗臉,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你是怕我六親不認從此飛黃騰達不再回來了?」
聞譽下午就沒吃飯,這碗揚州炒飯簡直是他的救星,他一邊飛快地往嘴裡塞,一邊噴著飯叨叨著,「哼,我是誰?青梅竹馬!你看我這個人設就知道我不會這麼容易便當的啊~」
飯太香,都叫聞譽吃出了目眩神迷的狀態,溫軟真是好啊,出去開葷都不忘了給他帶飯,要不是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他真想灑幾滴熱淚然後以身相許。
溫軟洗好出來,就坐在聞譽對面看著他吃。
「我今天出去找到了一份送快遞的工作,」聞譽跟她匯報生活進展,忽而又想起,「誒對了,你怎麼才回來,試鏡要試到晚上十一點嗎?難道試的是床戲不成?」
溫軟毫不猶豫一巴掌拍到聞譽腦袋上,悶響悅耳動聽,「是導演讓我陪製片人吃飯。」
聞譽:「陪?」
溫軟歎了口氣,「我人生第一次身不由己的應酬,呵,今天這日子得記下來立個紀念日,就名曰『被逼無奈紀念日』好了。看來,生活在不停地對我囂張的曾經進行反擊。」
「靠,這也太過分了!陪吃什麼飯?吃個屁!」說著,聞譽大大的挖了一勺炒飯進自己嘴裡。「這次是吃飯,下次是不是就要潛規則了?這導演是瞎了眼麼,你的臉上明明就寫著『因性冷淡而無慾』這一行字!他看不見嗎!有什麼潛規則都衝我來!」
溫軟端過他的飯,「我跟你說這個的目的是想表示我沒吃飽,所以你給我留點兒。」
聞譽又偷了一勺塞進嘴裡,「你就不能再買一份嗎?」
「我喜歡搶著吃。」其實是錢不夠了。溫軟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那個製片人是你見過的。」
聞譽:「誰?誰?」
溫軟:「高諺。」
聞譽:「……」
對於高富帥+情敵+製片人這樣的三連環絕妙組合,聞譽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這簡直就是他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輕。
他突然間想明白了,一切都順了,這個試鏡的機會來的如此及時,是在他丟了飯碗走投無路後,正正經經地擺在溫軟面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被情敵這樣子奪走心上人,聞譽顯然還想掙扎一下,他很認真地貼近溫軟,想要獲得勇氣,「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拍戲肯定會覺得寂寞,我去應徵龍套,他們劇組肯定是需要龍套的,快遞的活兒我不去了。」
溫軟:「……別犯神經病。」
那點勇氣被拒絕的徹徹底底,無力回天,他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嘴裡嚼得那半口飯都沒有了滋味。
他完全想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說:「哦,好吧。」
聞譽開始洗澡,浴室的蒸汽讓他感覺不太好受,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還有自己赤裸的身軀,那被生活操練出來的肌肉還都一如往昔,可他,卻抵不過情敵優雅地花花錢動動指頭,甚至他連對溫軟『吃飽穿暖』這最基本的供予都能被輕易摧毀,剝奪。
還沒去跟對方公平競爭、還沒去搶人,他就已經輸了,也對,從哪來的公平?他能拿什麼去搶?
「心是拿來幹嘛的?呵呵。」聞譽猛地一拳打在牆壁上,「心就是拿來碎的!」
然後一片黑暗,彷彿都化作虛無。
溫軟敲著衛生間門對他喊:「你動什麼了,怎麼回事?」
水管裡的水慢慢變涼,聞譽沐浴其下,鎮定回答門外的人,「沒事,停電了,可能忘了繳費。」
溫軟:「那熱水器都不工作了,你還沒洗好?」
聞譽:「洗好了,就出來。」
……
漆黑的夜裡他想了很多,等到聽見床上均勻的呼吸時,他才轉了個身開口問:「小軟……你還會跟他……」
算了。
你以為最酸的感覺是吃醋嗎?不,最酸的感覺是你根本無權吃醋。
他終於睡著了,如醉,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