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譽又開始擼袖子,並且不慌不忙地做著威脅的舉動,示意高諺在主動放手和被動放血中趕緊選上一個。
溫軟的手很涼,眼神也很涼,姿態無情卻也動人。高諺抓著她的手,試著挽留,未遂。本想再說些什麼,卻猶猶豫豫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鬆開了手。
「那就如你所願『暫時』分開一陣吧。」
高諺說出這句違心話,在「暫時」二字上加了重音,他轉身走的頭也不回,等到坐上駕駛位後也還是一眼都沒再看她。
再溫柔的好脾氣先生也會生氣,他不僅氣自己,更氣溫軟,相處數月,論雞蛋都能暖孵化,可溫軟這塊冰,怎麼卻越暖卻越讓人寒心了呢。
高諺發動他的那輛小跑,排氣管的聲音突然叫囂的厲害,就像一個飽含怨氣的怨鬼在發洩不滿,傾吐之後,終於載著蕭狸疾馳而去。
「看,我們堵著別人回家了,真是罪過。」溫軟大大咧咧地往台階上一坐,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臉埋入膝頭,她感覺全世界人民都拋棄了自己。
聞譽此時的心都被揪緊了,他最看不得無敵鐵金剛般的溫軟哭泣,溫軟的淚就像硫酸,兒時當著他的面哭著叫救命的那一回,聞譽就被硫酸一盆潑上了心。
———「老子去幫你揍他吧?好久沒打人,手不是一般癢。」
———「好了別哭了,不就一個男人麼,老子早都警告過你『小白臉沒有好心眼』你非不聽,這回知道『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了吧。」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賤』,好了,我們回家,回去從長計議,哥幫你整死那對珠聯璧合的賤人,相信哥,哥現在的枕旁讀物都是《那什麼整死你,我的賤人》,哥一定幫你報仇。」
聞譽想方設法的開解溫軟,方法生澀又奇怪,但溫軟還是雙眼紅紅地抬起了頭,「誰哭了?」
聞譽瞭然,「我早就該猜到,只有失戀的人才會去剪頭髮,果然你是受到了破產和失戀的雙重打擊,然後一個想不開……」
「你有病?天氣熱,我想涼快一些而已。」溫軟嘴硬。
溫軟最終還是跟聞譽走了,她無處可去。
倒不是她真把他當作解救迷途少女的英雄,只是因為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與其獨自對抗寒夜,夜難眠,還不如去對付這個從小不著四六的痞子竹馬好一些,起碼後者還是能夠讓她放心的。
他們錯過了公交末班車,又捨不得坐出租,就只能靠雙腿徒步遷徙回家。聞譽住的地方是離城的老區,那裡的房子均高不過五層,連跳樓都死不乾淨。
更搞笑的是,這樣一個老區,還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晚上十點準時鎖大門。
看大門的大爺兩耳失聰多年,屬於下崗再就業,他深刻遵從居委會大媽下達的指示:所有住戶都要自覺遵守健康作息,晚上十點以後就是天王老子來都不准開大門,一來防賊,二來防止業主們的生活作風出現問題。
聞譽一直想介紹居委會大媽和溫軟他奶認識來著,奈何距離太遠。
「翻吧。」說話的同時,聞譽已經幾下攀爬上了大鐵門,在上面傲視溫軟,「門禁時間,翻鐵門才是正道。」
溫軟邊爬邊說:「那好歹也要翻牆吧,翻一個匡匡亂響的大鐵門是幾個意思?」
聞譽:「沒事,就把這當做歸家障礙賽,上回我被這尖刺刺戳了屁股還去找門房理論了半宿。」
溫軟手腳利索地跳到地上,「我覺得門房不能理你。」
聞譽:「沒錯,他聽不見。」
老小區為了省電,十點以後就把路燈全部結紮了,聞譽帶著溫軟就跟兩個黑夜戰士一樣,偷雞摸狗地摸進了單元樓。
溫軟不解,「這裡的壁壘太薄弱了,咱們要是賊,現在已然得手了。」
聞譽呵呵一樂,在漆黑的夜裡露出兩行大白牙,「你傻啊你,這老區老樓的,住的全是一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太,家裡就養個貓狗鳥的沒啥錢,我看賊娃子進來也就只能偷門板當柴火賣了。」
溫軟:「這年頭都用天然氣,誰要柴火!」
聞譽:「看吧,偷門板都賣不出去,我都替賊心酸。」
「賊也替你心酸,年紀輕輕的,卻比門板還廢柴。」溫軟摸黑跟著聞譽爬樓梯,她沒問幾層,她有預感聞譽應該住最頂層,「你自己住,不是合租?」
聞譽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高品位的人,即使他住在1998年經過洪水沖襲還屹立不倒的老舊樓裡,也絲毫不影響他的臉皮薄厚程度,「是啊,我帥到沒朋友,只能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