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自建城起已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它古樸老舊,別具風味,就像一個原地守候了千年的舊情人,你只需要看它一眼,所有的感覺就都回來了。
這就是溫軟拍攝新戲的城市,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但記憶卻已經久遠到讓她忘懷。
飛機上,溫軟一直都戴著黑色的眼罩睡覺,才一下飛機,她就又換上了一副黑色的蛤蟆鏡。
雖是春末夏初,離城這裡倒還不算熱,溫軟上身穿著工字白背心,下面搭著黑皮褲,一雙刺滿了大鉚釘人稱「擠公交殺人不見血之必備頭號利器」的中靴正蹬在這位從來都不需要擠公交的女人腳上。
只要是正常人類,將溫軟放在眼裡看那麼一看,就會明顯察覺出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此處高危」的訊息。
可是身為當紅藝人,粉絲團可比狗仔隊還魔高一丈,她們的接近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啊~~~~~~~~~~~~~」
「溫軟!溫軟!溫軟溫軟溫軟!」
她的臉當時就黑了三個色度,因為一貫討厭熱鬧,尤其討厭那些一天沒點正經事兒去幹就只知道追星的腦殘粉,所以這次來離城拍戲,她特意警告了經紀人張敏蔥不准將自己的行程透露出去,她一個活的腦殘粉都不想看到。
可……
是的,她突然情緒不太好,很不好。
恰在此時,一個痞子兮兮的男青年從腦殘粉中撥雲見日,「小軟妹妹~~是我啊~我是你的竹馬哥哥聞譽,你還記不記得!~~~」
人群在此時靜了一下。
和偶像攀親的粉絲早就不屬於腦殘級別,這基本已經可以將其診斷為「裝逼成癮末期不治妄想症」患者,於是,腦殘粉們不約而同地向聞譽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聞譽頗不甘心,一邊朝溫軟揮手,一邊朝人群解釋,「你們這樣看老子作甚,老子真跟她是青梅竹馬,光憑我們一致的酷炫造型就可以確認了吧,我真的跟溫軟有關係!」
挨著聞譽最近的小粉絲,像在看神經病一般看著他,眼裡幾乎要滴下同情的淚:媽呀,這人愛溫軟愛的走火入魔了。
「溫軟!!」
聞譽大吼了一聲,語氣不善,好像隨時要從腰背後掏出一把刀來決一死戰。
溫軟早就聽見了騷亂之音,但都堅持著前進的步伐,沒停。可這一聲龍吟虎嘯,候機處只要是長耳朵的人都能突然打一個哆嗦。
於是溫軟很大牌的側頭,連時尚的蛤蟆鏡摘都沒摘,只在聞譽身上停留了0.01秒,就繼續在保安的護送中離去。
什麼叫做「裝逼不成反類犬」……聞譽的心都快要枯萎了,溫軟竟然不認他!
他那只還伸在半空中的手,只能收回到後腦勺不羈地抓了抓頭髮。末了,在週遭同情的注視中聞譽擠出人群,不由自主嘟囔了一句:「哎呦我去,都當了明星,怎麼個性還是那副死樣子,真是要了人親命了……」
溫軟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她與聞譽的重逢會發生在怎樣的場景下,但可惜,那無數次中,竟沒有一次是對的。
她索性不去管,淡定由著化妝師為她上妝,然後著龍袍,戴皇冠。
她飾演的是一位變態的女皇帝,一統亂世十四國,佳人勝梟雄。這位無惡不作的女皇帝最愛上前線干仗,特喜歡侵略弱小以及挑釁他國帝王,她的目的新穎、變態、又明確,就是把那些皇帝都擄回自己國家給她暖床!
劇本裡的女主,可真是一個敗類啊……
「報———啟稟陛下,敵國使者求見!」簡潔又不失霸氣的軍營營帳裡,傳令兵拱手半跪。
同樣敗類的溫軟用手按著地圖站起,不鹹不淡地說了一聲:「宣。」
按照劇本裡的情節走向,那位親愛的女皇陛下接下來會完全不顧念「兩國征戰不斬來使」的「行」規,她囂張地殺了使者,還把使者的頭顱加急退回了敵國。
可那位扮演使者的龍套剛一入帳,溫軟就不動聲色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跳出,拔劍,刺入,給了龍套使者一個措手不及。
很好,龍套使者倒地了,還是按照導演的「仰面倒地,但不要露出你的臉」的變態要求倒地了,於是導演應該可以喊「卡」了。
「噗!」誰都沒料到,殺完人的溫軟竟一腳踩在龍套的胸膛上,微彎下身,霸氣側漏地湊到「死人」耳邊,咕咕唧唧說了幾句。
用言語鞭笞屍體,盡顯囂張傲慢。
「卡!」導演眉開眼笑,「溫軟你的即興發揮不錯,果然是影后,演技越來越讚了。」
那個被不按劇本來的溫軟同志多踩了一腳的龍套,捂著胸口坐起身,直到目送著溫軟被千用萬簇帶離,腦子裡還重複播放著她剛才湊近他耳畔說過的話———
「就算機位拍不到,對我笑,也是不可以的。」
擦,認個親而已,有沒有必要這樣對老子暗下毒手啊溫軟!
聞譽內心抱怨了一句,然後就拍拍屁股滾去領盒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