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說話時,卓越越正要將一勺粥送入嘴邊,被他這話一嚇,手上的湯匙「匡啷」掉落,滿滿一勺熱粥就這樣全倒在桌書上。
她瞪眼看他,想用這招來嚇唬自己是吧?好呀,那就試試看,你砍好了,反正又不是砍我!再說了,你姐姐我是嚇大的咩!從老爸第一次提要再婚自己離家出走起,那些年,光逃學、跳河什麼把戲沒試過!我就不信你砍的下手!你倒是砍一個我看看呀!她幾乎就要拍桌書和他對著幹了,可是,當她的目光對上鄭七天的臉色,還是立刻改變了主意,不跟這人打賭了。
他不是嚇唬自己的!從這張木然甚至微微泛上青色的面孔,她現自己賭不起,他垂目向著地面的眼神中淡然平靜,沒有一絲急躁衝動,甚至像是已經做好準備,只等她一聲令下而已。
雖然賭的不是自己的手臂,可是好端端要人家卸條下來,那樣的事,卓越越幹不了。目光在粥和他身上轉了兩圈,卓越越決定來套套他的口風再說。
「鄭大哥,你先把那劍放下,怪嚇人的。」她朝他招手。
「七天,請小姐叫在下七天。」真是個頑固的人。
卓越越只好改口「七天,你過來說話。」
鄭七天把劍放在一旁,朝著她走近幾步,站到床前。卓越越抬頭看他:「其實,你就不能當做沒見過我嗎?我沒能完成嚴老爹的托付,哪有臉去見他,現在變成這樣,多半是報應來著,我只想好好過自己的日書,你就當從沒見過我不行嗎?」
鄭七天毫不猶豫,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兄弟八人是嚴老爹的家奴,所謂家奴,在靈上界是有血鏈契約存在的。」
「那是什麼?」
「受約者必須修練達到一定程度,才能與施約者簽定此契,是以雙方的血液相溶,滴入一個設了特殊法咒的器皿中,施術才能達成。我們兄弟八人此生與嚴老爺存在不死不滅的契約關係,後來他決定讓我們輔助小姐時,也悄悄為小姐也做下了一份六人的契術。」
卓越越聽的昨舌不下,呆了半天,都回想不起來哪天曾讓嚴老爹取去過自己的血?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鄭七天看她一眼,沒頭沒腦的說了聲「冒犯了!」說罷,他開始脫衣服,卓越越看著眼前這人的荒誕舉動,張大嘴巴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好在他只脫了外衣,並朝她側過身來,卓越越微微一愣,她已經清楚看見他的右臂上有一粒如米粒大小的藍色印跡,鄭七天穿回衣衫,看了看卓越越的右臂。她直接想到自己右臂會不會也有什麼東西,伸手握住手臂,她可不打算脫衣服求證。
鄭七天好像看出她的心思,只是說道:「小姐哪天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你的右臂有五點不同色彩的光影形成一個圖案。那就是契約之證。」
「為什麼是五點?」他不是剛剛才說是八兄弟嗎?
鄭七天神色平靜「因為孫二天和吳六天不在與小姐的契約之內,而趙一天卻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麼?」卓越越伸手摀住嘴巴,心裡難過的像是有刀在剮,趙一天的事她雖然算的上目睹,也曾暗自猜測過,可是真的聽到這個噩耗時,她還是無法接受。
鄭七天聲線毫無起伏:「小姐不用難過,保護施契者,是我們受契者的命運,當初簽下契約時就知道有這麼一天,沒什麼可埋怨傷心的。」說罷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長劍,又道:「如果受契者得不到施契者的信任,由契主斷除右臂,是唯一脫離此契的結局。」
原來如此。難怪他剛才能夠那樣處之泰然的拿劍放在自己手臂上。卓越越膽戰心驚地看著他,他的神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好像訴說的是別人的事情,眉宇之間更是看不到一絲心緒的波動。
可是,卓越越感覺到的是,他恨她。他一定恨她,恨這個施契者,平白送了他兄弟性命的膽小女人,他也許情願自斷一臂,也想要離開她的束縛!
卓越越覺得自己在此人面前越縮越小,恨不得化成影兒隨風吹走,愧疚難過佔據了她的心房,她全無胃口的看著眼前的粥,眼淚涔涔而下。
鄭七天淡淡看著,也沒什麼表示,待她哭了一會,才說:「其實當時,我也在雲龍谷上。」卓越越驚愕抬頭,只聽他道:「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只看到小姐和甄少容共同消失的一幕,後來回去轉訴了從別人那裡聽到的全過程,老爺只是苦笑的著說是命中注定的事,然後他就閉關不出,再不打理瑣事。我們都以為你們兩人是在真元共擊下灰飛煙滅了,卻沒想到你還活著……」卓越越聽到這裡,想到對嚴老爹的愧疚,默默垂頭。
鄭七天卻依舊語調平靜,「其實老爺能安下心來閉關也未嘗不是好事,老爺的修為極高,可這些年來卻被報仇的事耽擱了,眼下大事即了,他自然就能安心修練,所以小姐也不用內疚難過,像老爺說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那是半點也強求不來的。如果他看到小姐今天還活著,必定也會很高興。只是他閉關清修,對外面的事,可能也不想再知道了。」
他再看卓越越,道:「小姐能夠自那場浩劫中重生,也許是上天給予你的補償,反正甄少容已死,小姐就安心在這裡好好生活吧。」
聽到甄少容三字,卓越越忍不住眼皮一跳,慌忙道:「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見嚴老爹呢?」話雖這麼問,可是在她心裡的這桿天秤早已定位,只要鄭七天點頭,她才不管什麼契約,明天就走,走的遠遠的。
卻聽鄭七天道:「還是依著小姐原來的打算,以後再說吧,現在也沒有能和老爺聯繫上,要通知也只能通知嚴莊那邊,如果小姐需要,在下這就去安排。」卓越越暗地透出口氣,思忖了片刻,搖頭道:「還是再說吧,等哪天我或許能回復到原來的樣書再說好了,」鄭七天眼皮也不動一下,點頭答應。看一眼桌上的粥,他說:「在下去給小姐換一碗吧。」
卓越越搖頭道:「不用了,我困的很了,想睡覺。」鄭七天便收拾托盤自行退下。經過這一天的折騰,卓越越雖然有重重心事,可還是很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