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天庭這邊,瓏御清雖知夜珩君的魂魄離開聚魂燈之事,卻不動聲色,一直忍了幾日,直到第五天,突然心血來潮地要去看看聚魂燈,聚魂燈原本置放於長生殿,但當年瓏御清強行將其移至於恆陽殿,放置於一個偏殿中,某日興起,便會前往查看,這對於看守著聚魂燈的人來說,本就成了習以為常之事,
但今日卻有些不同,當殿門開啟之時,眾人便能感受到迎面而來的一股陰氣,不似因在天庭中所有的,在前頭帶路的小仙,頓時就驚出了一身汗,待得抬頭看向玉帝時,只見他沉黑著一張臉,讓人看得極其心驚,忍不住心頭一跳,循著玉帝的視線看去,卻想死的心都有了,
「聚魂燈何時滅了的,嗯,」
瓏御清淡淡的開口,聲音不疾不徐,但在他身邊的人都熟知他的性子,越是生氣之時,表面會越風平浪靜,此言一出,嚇得那小仙撲通一聲,已經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了,
「玉帝饒命呀,玉帝饒命,請讓小的去尋回來,將功補過……」
砰砰彭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上,響亮的迴盪著,此處本是一個寢殿,卻被瓏御清改成了他喜歡的模樣,殿中裝飾不多,但他喜愛的梨木仿石桌,香案香茗以及素白垂簾都是一應俱全的,
四處的窗戶雖未大開著,但透過窗花,將香雪海花樣的窗簾吹得飛揚,似乎整個殿中都似單靈宮那人的寢室一般,風中浮動著香雪海花香,
跟在瓏御清身後的幾個大神,若是還不知發生什麼事,便還真是糟蹋了這些年的修為,如此明顯的裝飾擺放,再愚鈍之人都知聚魂燈中所聚是誰之魂魄,也因此,他們不敢輕易出聲求情,只一副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尋回來,如何尋,去何處尋,」
瓏御清的俊臉半邊露在明處,半邊隱在暗處,黑白分明,卻又更加難以揣測,本就深邃的一雙瞳眼,未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瓏御清跨步越過那個跪在地上的小仙,直直地走到聚魂燈上,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滑過那凹凸的燈面,四個突伸的尖角,如水亭上的簷角,上頭還綴著些鈴鐺,手指撫過,卻沒有一絲聲響,
若是魂魄還在,聚魂燈燈芯處便會發出各種色彩,交織成一幅動盪的彩畫,是十種顏色還是十七種,他已經忘記了,只早已冷卻的燈身和啞鈴,顯示著那人早就離開的事實,
四個鈴鐺,只有在燈還亮著時,會偶爾發出「叮噹」之聲,只如今如同一個個的啞鈴,彰顯著此處的荒涼與淒清,
「你知此處原本聚的是誰的魂嗎,」許久許久,瓏御清的醇厚的聲音才逸出口,而那小仙卻是已經被一身的汗衣包裹,忍不住在地上瑟瑟發抖了,
「小的……小的不知……」
「是夜珩君的三魂三魄,」那聲音不緊不慢地說著,聽得那聲音出口,那小仙直接就癱倒在地,粗粗地喘著氣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那小仙跪著爬到瓏御清腳邊,又開始一下一下的磕頭求饒,眾位仙家見這煎熬該也是夠了,便紛紛上前為其求情道:「玉帝,這聚魂燈出了岔子,也不一定是看燈人的錯,或者……」
「難道是朕的錯,」瓏御清一個眼刀過去,將人噎了一下,隨即道:「這件事召集所有九品以上仙位的仙家一同商議對策,這個看燈小仙,先在此處好生反省,就這樣吧,」
似乎有些疲累的伸手揉著額際,大踏步離開了這個偏殿,留下一群人相互無奈地苦笑,
玉帝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其心思雖難測,但惟獨對夜珩君之事,明眼人一看就知,既然無法放下,當年為何又趕盡殺絕至此,直到如今,就算是帶著愧疚,也要想通過別的手法去掩藏,
召集九品以上仙位的仙家一同商議,商議來商議去,最終還是無法改變玉帝的乾坤獨斷,對於夜珩君一事,當年有些與夜珩君交好或是處於中立狀態的仙家,對瓏御清當年的作風都有些微詞,而想著將夜珩君拉下馬,好讓其上位的一些人,卻是樂見其成,
但如今是兩方人馬借不贊成尋回夜珩君,原因雖不同,但決定卻是一致,瓏御清卻是一意孤行,甚至將女媧娘娘也拉扯了進來,這就堵住了悠悠眾口,
主意一定,點派人馬,分十八路四處尋找,尤其分了一撥去冥界與冥王瞭解情況,只轉生一事,定要經過冥府,雖夜珩君身份特殊,但也不排除經此一途,
最後,人仰馬翻地出行,將天界大半兵力都抽出,用之於尋找一人之上,而這也只是明面上的力量,暗地裡瓏御清卻也是有所佈置的,
「暗,你帶著暗系一族,在暗中分批監視個個方位的人馬,若是有發現隱瞞夜珩君行蹤不報的,暗中回復朕,然後將剩餘三分之二的力量,全部已撒網式搜索,盡量在其他人尋到他之前尋到他,知道嗎,」
「遵命,」一道鏗鏘有力地聲音響起隨即消失,一道如閃電般的黑影也消失在月色中,瓏御清獨自一人坐在軟榻上,側臥著,潔白的長袍袖子滑下,露出一隻清瘦白皙的手,而那白皙的手上,纏繞著一圈圈的紅線,
他看著手臂上的紅線,突然嘴角帶上一抹詭異的笑,「竹寒弦呀竹寒弦,你就死死地守在看跌山吧,千年萬年,你也依舊是輸了,朕說過,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朕的懷裡,」
聲音悠悠蕩蕩的,不似白日裡的殺伐決斷,帶著幾絲淒清與無奈,突然忍不住就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想我堂堂一界之主,既然連一個男子也無法把握,夜珩……夜珩……你究竟負了我多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看跌山中,又到了春暖花開扶蘇輕搖的季節,小溪邊開始有了蟲鳴與蛙叫,夜裡顯得極其的熱鬧,反觀坐在安從墓碑邊上的竹寒弦,清俊的面容有點瘦削,近日來他越發的心神不寧,已經有將近一個月,久魃未來看他了,若是他出遠門,定會來知會他一聲,
而青和白兩人,卻也不知遇到了何事,總未有消息反饋回來,夜裡睡得不安穩,總會在半夜裡醒來,似乎那人清冽的聲音在耳邊久久徘徊呼喚,
若是某日等我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你的容顏,那麼此生,便已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