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日子不過,偏生的喜歡在那爾虞我詐中打滾,總歸脫不了一個俗字。」
竹寒弦嗤笑著,伸手便將歐夜珩手上的書奪了過來,翻了幾頁,覺得無趣,往後便是一扔。然後再伸手拿起另一本書,再拿起一本,一本一本的扔著,他倒扔得歡,寂靜幽雅的書房,卻被他弄出「砰砰砰」的響聲。
歐夜珩氣結,臉色幾經變幻,最終無奈一歎,不語。但見他展紙研磨提筆,揮灑間,兩行雋秀工整的楷書躍然紙上。
竹寒弦伸長脖子一看,只見白紙黑字寫著兩句詩:功名利祿紅塵盡,不為權勢為黎民。
「志向倒是清高遠大,可惜了自己都照顧不了,哪有那個閒情逸致,管天下黎民生死。」竹寒弦依舊嗤笑著,伸手便將那張宣紙拿起,兩手前後一個錯開,便將那潔白的紙張,雋秀的字跡,一分兩半。
「你……」歐夜珩將毛筆重重的拍在桌上,氣怒的瞪著那依舊閒情熠熠的人。雙拳緊了又緊,青筋隱約在暴跳著。
「珩哥哥,別氣別氣,弦不是故意的,我們讓他給你道歉就成了,對吧弦。」剛剛一直在旁邊當隱形人壁上花的人兒,見歐夜珩臉色難看得緊,但弦卻沒有絲毫反應,趕緊出來當和事佬。
這幾日這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珩總是冷冷淡淡的,與在看跌山時愛撫摸自己、愛摟著自己、愛逗自己笑不同,整個人好像變成另一個人般。而弦這幾天就愛惹珩哥哥生氣,專挑珩哥哥不能忍受的事做,做了又不認錯,害得他老要在兩人間圍繞,然後一看氣氛不對,就要給兩人緩解氣氛。
竹寒弦卻沒有順著安從和事佬的台階下,不言不語的看了歐夜珩一陣,將眼光投向了剛剛出聲的安從。
被竹寒弦一記刀眼射來,安從「咻」的一聲,消失在房中,剛剛飄蕩在空中的白玉碗在平滑的桌面旋轉幾圈,漸漸歸於平靜。剛剛還有人的靠背椅,突然間就空空如野,看得歐夜珩眼一眨一眨的,不太敢置信。和事佬居然自己給跑了?
唉!奴性呀奴性,他怎麼感覺自己比小岑子還要有奴性了呢?但一想到弦冷冷的眼神,他還是寧願做一個比小岑子奴性百倍的小廝。只是可憐了他的馬蹄雪兒冰糖水,他只喝了幾口呢,就因為當了個和事佬,連糖水也沒得喝了。
安從搖頭晃腦的在庭院中晃蕩晃悠的,時不時的伸手揪下幾朵珍貴的月季或天竺葵,可憐了那些珍貴不凡的花草,就這樣被糟蹋了許多。
在外頭無聊的轉了幾圈,正想著偷偷兜回去賴著珩哥哥不走,不巧正見那小岑子從正廳方向而來,雙手端端正正的拖著一個芙蓉花果盤,果盤正放著幾株紫黑紫黑,圓潤盈亮的葡萄,看得他口中唾液迅速分泌,忍不住就頻頻吞口水,舔舔雙唇。安從小心地跟在那矮冬瓜身後,只等著時機去嘗嘗那鮮果的滋味。
「扣扣……扣扣……」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傳來。
「快走開,小岑子來了!」歐夜珩氣急敗壞的推著還不斷向他靠近的身軀,第一次狼狽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
安從人剛在房中消失,竹寒弦便搞偷襲的突然撲過來,等他回神時,已經被迫壓坐在竹寒弦的大腿上,整個人大半的重量都只能倚靠著他,才能勉強維持著平衡。可如果兩人這樣的曖昧模樣讓小岑子見到,他將作何解釋?
「少爺,三夫人讓我給您送些水果過來,讓您先休息休息!」小岑子敲了敲門,隨即習慣性的不等裡頭的人回應,逕直的推門進去。
「小岑子,今後沒有我的應答,不得擅自進來,知道嗎?」微微緩和了下因氣怒而不穩的呼吸,歐夜珩板著臉,嚴肅的道。
「哈?哦,小的記住了!少爺,這是皇上御賜下來的西域進貢的水果,老爺帶回來後,夫人讓送你房裡,你嘗嘗!」小岑子楞了楞,看了眼在一旁也一臉不虞之色的竹寒弦,沒反應過來,卻也依著歐夜珩的話。
「嗯,放下吧!」歐夜珩漫不經心的應答著,卻依舊沒有抬頭。小岑子誤以為他是在用功,也不多說,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轉身就打算離開。
歐夜珩的臉依舊滾燙滾燙,想起剛剛竹寒弦那曖昧的動作與神態,他就克制不住的渾身打顫,臉頰發燙。如今他的臉紅潮未退,卻是拍被小岑子見了他這模樣而大驚小的,到時自己更是不知該作何解釋了。
想是如此想,卻聽得一陣驚呼從門口傳來。
「這這這……少……少少爺……」小岑子驚震的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剛剛還放滿西域葡萄的碟子,突然憑空消失了般,這樣的詭異,嚇得他語無倫次。
「又怎麼……」歐夜珩抬頭,正要呵斥他,卻見一大一小兩個傢伙,一個一派閒適悠然,一個一臉陶醉的在消滅那碟葡萄,而正正不巧的是,小岑子卻見到了這種詭異的場面。
「咳咳……小岑子,你不是要出去了嗎?怎的還在這大呼小叫的?」乾咳兩聲,歐夜珩負手站起,擋在了那張放著空碟子的桌子前,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不是呀少爺,那個,很詭異的,剛剛那盤葡萄還在的,一個眨眼卻消失不見了,少爺……竹公子,你們不覺得……好……好恐怖……」
「你眼花了罷,那分明是方纔我吃的。」歐夜珩一臉就是如此的堅定表情,反倒讓小岑子一臉的迷惑變成了不自信。
「是……是嗎?」一臉懷疑狀。「對了,少爺,那個胖胖的小子呢?為什麼今日沒有糾纏著你了?」突然想起那個特別愛纏人的安從,小岑子隨意的問道,歐夜珩臉色卻是不自在。
小岑子也沒在意,一邊關門一邊道:「那少爺你好好,小的就不打擾你了。夫人說讓您不要太勞累了,科舉也不是就在明天開始,日子還……」
「你究竟愛走不走?」竹寒弦拉下一張臉,上前邁去。
「走!走!立刻走!」小岑子在竹寒弦來到門口之前,砰的一聲,關了門迅速離開,跑的速度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