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哥,起來!快點起來啦!」
睡夢迷糊間,安從那嬌嬌軟軟的童音傳來,緊接著還有冰冷卻肉肉軟軟的觸感,緊貼著他的側顏,並不時的輕輕拍打著。
歐夜珩迷糊著睜開眼,見到的不是安從那張白白嫩嫩的俏臉蛋,卻是竹寒弦那張帶著異常柔和的面容。看著那張俊美的笑容,不知不覺的,想起了昨晚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雙頰就這樣突兀的染上緋紅,襯著迷離的雙眸,帶著不自知的魅惑風情。
竹寒弦盯著他的臉的雙眸,顏色漸漸加深,漸漸複雜。歐夜珩不經意間對上那雙複雜深邃的雙眸,緊張的移開了視線。
不知為何,漸漸的,他清冷的目光已經變得柔和,冷淡的態度也已經變了,自己卻反倒覺得渾身不自在,甚至是怕對上那雙眼眸,總感覺,裡頭有著自己無法對抗,也無法承受的感情。
竹寒弦倒沒在意,只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才輕聲道:「醒了就起來吧,你應該也餓了,洗漱一下,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話雖這樣說,但卻沒有起來走開的意思。歐夜珩這時才驚覺,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在房中那張唯一的床上。想到昨晚自己在對方的懷中睡去,再由他抱著回房,那張通紅的臉更是火燒般到**。
而此時,一個躺在床上,淡淡的臉色,卻如上了胭脂般的色彩美艷。一個柔和的笑著,靜靜而寵溺的側坐在床沿,看著歐夜珩。
剛剛本是叫歐夜珩起床的安從,在一邊急得抓耳撓腮,在房中頻頻的打著轉轉。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呀,之前不是都不大愛搭理對方嗎,怎麼現在反倒喜歡這樣靜靜相望了。
想上前繼續叫珩哥哥起床,但礙於剛剛弦看他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不過是拍了拍珩哥哥的臉而已,有必要盯著自己的手,一副想要將我都手給剁下來的表情嗎?
「弦,你不讓開,珩哥哥要怎麼起來嘛!」猶豫再三,安從終於氣嘟嘟的開口,他那是頂著被竹寒弦大卸八塊的眼神,拚命的吞著口水開口的。
經這一番鬧騰,歐夜珩終於離開了床,往山谷中那個小溪譚而去。
清澈見底的潭水,在幾片落葉落下時,悠悠蕩蕩的晃開來幾個漣漪,有股柔情依依的味道。夜間的那股幽香在新日乍現之時,早已退了回去,留下的,是竹林處傳來的清幽之香,以及紫菱花的濃郁之香。
掬水洗了把臉,卻看著那青綠色的倒影發著呆,這幾日的生活,仿似雲裡霧裡,綿綿軟軟的帶著不真實。平日清醒著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少了。
當竹寒弦靠近時,即使沒有發出絲毫腳步聲,歐夜珩還是辨別出那獨特的淡雅清香的味道。不多時,竹寒弦在他旁邊蹲下,也看著水中蕩蕩的迷離倒影。只是不知是看他自己的,還是看歐夜珩的,這就不知道了。
一夜嬉鬧,歐夜珩瘦弱的身子撐不住,最終沉沉睡去,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也已有隱隱的夕陽西去之感。
出神的看著那碧青碧青的水面上,映照出那張熟悉的面容,心底卻只有無奈。這張比女子還要柔美幾分的面容,在他身上,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你說,如果這張面容不是長在我的臉上,那會怎樣呢?」你還會如此時這般對我嗎?還是,初見面,就將我殺了。
竹寒弦眼雖同樣的看向水中,卻不是看自己的倒影,而是透過那水中映印,揣摩著歐夜珩此時臉上的表情。無奈水波微微蕩漾,偶爾落下的葉子,使得平靜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說什麼傻話呢,你的臉不長在自己臉上,難不成長我臉上?」
「撲哧……我想,這張面容要真長你臉上,也一定不好看了。」歐夜珩笑出聲來,認真的打量著竹寒弦,許久,悠悠的道。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存心激我呀?我可告訴你,這方圓幾百里,可就只有我最好看了。」竹寒弦齜牙作凶狠狀,對於歐夜珩拐著彎說他不好看而不滿。可眼睛卻忍不住拚命的往那水中瞄著,並用眼角暼了好幾眼歐夜珩的倒影。這樣兩廂對比,似乎歐夜珩還真長得比自己還要美上幾分。
「因為方圓幾百里,只有你與安從兩個人。不過那日在千風洞中的那個似女子又似男子的人,似乎……」
「你說什麼?」竹寒弦還在比對兩人的長相誰更美時,一聽得歐夜珩談起那日他所見的那妖,不禁緊張起來,語氣也不禁提高了幾分,卻是將歐夜珩嚇了一跳。
「怎麼了?」
「不要再提那石妖,知道嗎?」竹寒弦驚覺自己嚇到他,放緩語氣道。
「為什麼?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嗎?」歐夜珩第一次見他這樣緊張,想起那日他收拾了那石妖後,隱匿了三日不見蹤影,安從說他是療傷去了。可那日他沒見那石妖有還手之力呀。
「總之,你沒有我與安從的陪同,不要私自進去千風洞,尤其不要被那石妖所惑。」
「說起來,那日只覺得他很是魅惑,如世間最妖嬈嫵媚的女子,魅惑人心。」
竹寒弦定定的看著歐夜珩在說起魅惑時,不自覺升起的一絲迷惘神思,心裡卻已經有了計量。
看來那老妖不肯死心呀,在自己出現之前,早就動了手腳了,若今日不是歐夜珩主動提起它,即便是自己,也沒有絲毫所覺。怪不得,最近越是看著歐夜珩,越是無法自持了,原來這其中還有這一出。
「你怎的這樣看著我?」歐夜珩微微後退了幾寸,對於竹寒弦眼中越來越深邃的色彩,有點後怕,只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在想,你是否該用膳了?」竹寒弦掩去瞬間流露的情緒,轉移歐夜珩的注意力,故意若無其事的道。
歐夜珩也不在意,起身提步便往回走。其實剛剛他在想,自己已經有將近十日未更衣沐浴了,卻不知如何逃過竹寒弦的雙眼,來進行這事。
其實要怪只怪自己,當時竹寒弦不見蹤影的那段日子,為何他不會想到沐浴更衣呢?只是幸好他天生的體質良好,雖沒有如女子般體帶柔香,卻也是自有一番乾爽清雅的香氣,並不會因為長途跋涉而髒亂不堪的。
歐夜珩前腳進了茅寮,竹寒弦卻停在了千風洞口三丈下的石壁邊,久久的凝視著那螢光閃爍的石洞,神色變幻莫測,卻最終抿了抿唇,帶著一抹嘲諷的笑,轉身回房而去。
遲早都會露出原形的,只要有我在,你便休想對他不利。
用過膳食,嚴格來說,是一大一小兩雙眸子,盯著歐夜珩慢條斯理的用過水果。安從期間是抓耳撓腮,急得上躥下跳。竹寒弦卻是氣定神閒的欣賞著歐夜珩慢條斯理的吃相。
「安從,你是有何事?很急嗎?」雖然早就看出來了,歐夜珩卻是佯裝剛看到,並「好心」的出聲詢問。
「珩哥哥,我明日開始要回族裡一趟,所以想與你去外面看看其他風景的!」見他終於吃完,也終於看到自己的急躁了,安從趕緊委屈的偎依進他懷裡,委屈的道。
「回族裡?什麼族裡?」歐夜珩不解的看向竹寒弦,希望對方給自己解釋一下。
「他們族裡規定,一月、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的最後這幾日,必須回蛇族洞窯中,舉行他們族裡的儀式。」
「什麼儀式?」歐夜珩繼續追問。
「鬥法!如果沒有通過長老規定的測試,他便不能跟著我修行,必須留在蛇族中接受訓練。」竹寒弦好笑的看著一臉無奈的安從,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安從也一直都很主動的配合著,不會有如現在這樣的委屈表情,他知道,這小傢伙是不捨得離開歐夜珩了。
「那就只是回去幾天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歐夜珩也對於安從的委屈小臉感到好笑,但一轉念,想到自己,那笑便漸漸隱了下去。
自己能等到安從回來的那日嗎?或者他必須盡快離開的,畢竟爹爹的病已經不能再等了。
竹寒弦不動聲色的看著歐夜珩漸漸隱去的笑,心裡卻也是一陣失落,只是明白,他強求不得他。有此認知,那笑也隱了幾分,眼神變得深邃迷離。
如果他能一無所知,便不需日夜思想,單純的只是與他這樣靜靜的、和睦的相處,那即使萬年不變的時光,依舊溫情無限。心中暖意湧湧的感覺,便是每日看著那張俊顏,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