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謝你們了!」那四條紅蟒都一個模樣,他可無法像安從、竹寒弦那般神通,可以一一分辨區別,所以只能一邊接過那些水果,一邊說著道謝的話。
竹林間,分不清早晨正午,只有夜晝之分。此處沒有細雨綿綿狂風暴雨,似乎每日都是陽光萬里,可他卻見不到萬里無雲。即使如此,幾日來,依舊沒有多大的傷感,因此地的這些「妖」,對自己不是**的對待,而是如同伴般窩心的呵護。
安從慣性的嘟著嘴,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自己,雖沒有說話,但那眼中的責怪之意,還是讓歐夜珩頭皮發麻。
「這個……」歐夜珩伸出食指戳了戳那雜毛橫生的野豬與野羊,一臉求助的看向好整以暇的竹寒弦。他應當知自己不能如野畜般生食這些的,但見自己的為難模樣,卻沒有打算出聲解圍。
歐夜珩皺眉看著他許久,竹寒弦也笑看著歐夜珩,兩人就那樣大眼小眼的來回轉,卻依舊不肯先出聲。歐夜珩突然靈光一閃,伸手入懷中,掏出兩塊形狀普通的黑石塊。
「不要……」
安從見得那石塊,突然心驚的大呼出聲,原本向歐夜珩那方向前傾的身子,突然一百八十度的逆轉,直向後方急退,堪堪的在一根竹枝上立住。末了,伸手撫上前胸,大大的吐出一口氣。
「怎麼了?」歐夜珩假裝不知所以的笑著看看安從,又看看突然坐直身子的竹寒弦,笑得那個妖嬈嫵媚。
「滋滋滋滋……」聚聚霍霍它們一開始不知狀況,目不轉睛的看了那石塊
許久,突然如見鬼般的四處逃竄出去,偶爾還會與身邊的同伴撞在一起。
「哈哈哈……」歐夜珩見那些個人與妖的反應,一陣發自肺腑的笑逸出那雙紅潤美妙的唇,聲音清脆歡快,還有傳出隱隱的震動聲。
「你別嚇我們了,可以嗎?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哈哈哈……沒事,真的沒……沒想嚇你們的!」看著安從誇張的猛拍胸口的模樣。歐夜珩再次大笑起來。雖然他是有少少的捉弄一下他們的成份在裡頭,但看到他們如今這樣的反應,還真是有點預料之中的無法預料。
「好了,你不是說餓了嗎?趕緊就著吃些野果吧!」竹寒弦第一次見歐夜珩這樣無所顧忌的大笑,不禁也被感染了他的喜悅,伸手拍拍他的背幫他緩氣,一邊柔聲的道,眼中是濃得化不開也不想掩藏的寵溺。「這太危險了,給我幫你保管吧!」
見歐夜珩終於緩過氣來了,竹寒弦伸手便奪走了滾落一邊的一塊黑石,邊說著還想去他手上拿另一塊,歐夜珩卻死抱著不給,寶貝似的直往懷裡揣。
「先給我,以後還你!」竹寒弦臉帶微笑,繼續耐心的勸道。
「反正我一塊石頭也成不了氣候,你拿一塊就好!」就是不給。歐夜珩將石塊放入懷中,在心底哼著。不給你,難道你還伸手來搶不成?
竹寒弦是沒再堅持,拿了幾顆鮮艷欲滴的果子,到溪邊清洗乾淨,再回來放到那雙同樣纖瘦白皙的手掌上,「吃吧!」動作一氣呵成毫無阻滯,彷彿早已練過好幾百遍般。
歐夜珩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野果,再抬頭時,那幾隻鮮血淋漓的動物,已經被一一分配給了聚聚、霍霍、觥觥、茗茗,她們歡天喜地的拖著自個的食物,歸巢去了。
「你不要嗎?」當竹寒弦再次坐回自己身邊時,歐夜珩抬頭遞給了他一個似李子一般的野果,但手才伸到一般,突然想起,眼前這人是半仙,早已不需這些實物性的食物了。正要縮回手,手上一陣溫溫涼涼的觸感,卻是竹寒弦含笑的伸手接過了那野果子。
「陪你嘗嘗!」看出他眼底的疑惑與驚訝,竹寒弦依舊微笑著解釋。
歐夜珩看著那絕美的笑顏,有一瞬間的晃神。此時不知是因為那笑,還是因為如今竹寒弦這樣一改常態,常常含笑相對的做法。好似,他變了,又好似,沒有變。
「我也要嘗嘗!」安從見危險已經解除,而且那幾個小傢伙都歡歡喜喜的拿了自個喜歡的東西,他當然也要來嘗嘗鮮,再次品嚐一下,這些野果子究竟是什麼個味道。
三人盤腿圍成一個曲坐在草地上,而三人的面前是格式各式的野果十幾二十種,除了幾種看著眼熟的,其餘都歐夜珩都不認識。
突然,像是應景般,頭頂的翠竹微微晃動搖擺著,一片片紅艷艷的竹葉開始飄飄渺渺婀娜多姿的旋轉飛落,美到極致,卻又夢幻般虛渺。
「一樹飛花滿天紅,落地成霜火焰山。」看著如此美景,歐夜珩不禁喃喃而出兩句詩,微微仰著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依舊一片鮮艷翠綠的細竹。
「不必那麼驚訝,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幻術哦!」安從咯咯咯的笑著,自個兒就玩得極歡了,還不忘回神來炫耀一下。
紛紛落落,漸漸鋪了一地。火紅的顏色,如這六七月間的艷陽,耀目非凡。落在翠綠的刃尾間,綠紅交疊,闡述著一場異樣的纏綿戀眷。
歐夜珩一身白袍黑髮,竹寒弦一身青衣黑髮,兩人盤坐相對,隔著著紛飛如蝶的紅葉,偶爾間的視線相接,一股道不明的情愫在暗暗滋長著。
「此情此景,似極了京城初春三月的踏青桃花盛會,那遍開的桃花,如紅梅傲雪般妖嬈枝頭,輕輕落下的花瓣,依舊帶著那股醉人的甜香。如今這落紅樹下水果開,是否別有一番滋味心頭起?」別開眼,遙望著一地的落紅,歐夜珩依舊談笑風生。
「真的嗎?珩哥哥,你來了那麼久,都不曾與我說過外面的世界,外面真的如弦說的那般,很熱鬧嗎?」
安從雖是坐不住,但聽到歐夜珩談起外面的世界,新奇萬分的湊了回來,兩手抓著歐夜珩的一根胳膊,不停的上下左右搖擺。
「嗯……與此山中比起來,自然是要熱鬧些的。」
聽得此話,竹寒弦笑臉一滯,深邃的眼神透過紅艷妖嬈的落葉,停在了那張俊美無鑄的笑臉上。
「但那裡卻不適合你生活,因為那裡有著種種的權力**、鉤心鬥角,那裡,你要學會心狠才能很好的生活著,那裡,只有利益的趨使,才會有所謂的友情。」想到那些朝廷間的政黨紛爭,歐夜珩就有些頭疼,不知不覺間,說起他生活的地方,滿滿的,都是不喜之情。
「怎麼這麼不好的?那珩哥哥,你還喜歡那裡嗎?不如你就一直留在這裡吧,不要回去了,我們這可沒有你說的權力**、鉤心鬥角什麼的,雖然我不知何為權力**、鉤心鬥角,但用尾巴想也知是不好的東西。」
安從板著手指頭,一一細數著看跌山的好處,沒有看到歐夜珩漸漸浮上嘴角的無奈苦笑。如果可以,他未曾不想就此隱居於此,遠離紅塵的紛紛擾擾,但世事不由人,他,終究還有自己未盡的責任。
一個細聲的點數著,一個苦苦陷入自己的沉思,而另一個,怎看著那俊美的側臉,同樣陷入自己的沉思。
數種水果,漫天紅葉,早已被三人忘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