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軍營地。
夏維非常禮貌地請薩伊德坐下,並且也讓士兵非常禮貌地用鐵鏈繩索將薩伊德牢牢綁住。畢竟薩伊德是曙光教會的七子,夏維為自己的安全著想,還是要小心起見。士兵們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夏維和薩伊德二人,黎烈汗將審訊的工作交給了夏維,一來夏維精通西洲語言,二來他也意識到必須給予夏維更多的信任,不然進攻聖域怕是會有更多困難。
夏維在薩伊德對面坐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說:「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薩伊德冷笑說:「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剛剛是我救了你,現在卻是你把我擒下了。」
夏維說:「救我?天啊,薩伊德老兄,你不要告訴我在酒館裡生的事情不是你安排的!」
薩伊德反問:「我為何要搞那些無聊的事情?」
夏維確實想不出薩伊德是出於什麼目的,便轉移話題說:「算了,孰是孰非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較真也沒有意義。不過你帶領聖域軍動突襲卻是事實,而且把握的時機相當好,猛犸部的亂子似乎早在你們的意料之中了,或者就是你們一手策劃的。」
薩伊德說:「沒錯,這一點我可以承認。」
夏維繼續說:「不過你們太不瞭解莽軍的作戰方法,竟然用騎兵和莽軍打野戰,而且準備又不充分,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搞得全軍覆沒,主將被擒。呵呵,你這是不是教會七子在戰場上的敗啊?」
西洲人把生命放在第一位,其次是信仰,再次是榮譽。夏維本來是要激怒薩伊德,好從他口裡套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卻沒想到薩伊德不為所動,面不改色地說:「你錯了,我敗過一次了,教會七子除了你意外,曾經在一場戰爭中一起敗給了一個人。」
「戰爭?不是戰役?」
「是的,一場只打了一個月的戰爭。」
夏維大為驚訝,雖然薩伊德剛剛敗給了莽軍,但那只是一次規模很小的戰鬥,連戰役都算不上,可以說薩伊德的失敗只能算是戰術上的失敗。如果以西洲人的戰爭水平來看,這次突襲也算是具有一定水準了,他們只是低估了莽軍士兵的戰鬥技能。如果不是莽軍,如果沒有黎烈汗臨危不亂身先士卒,恐怕薩伊德已經勝了。而且薩伊德說教會七子中的另外六人參加了一場戰爭,並且敗給了一個人,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夏維也是接受了教會教育的人,自然曉得教會能培養出什麼樣的人,既然能和他齊名,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說一說,那場戰爭是怎麼一回事?我居然沒有聽說呢。」夏維好奇地問。
薩伊德只簡單地回答了一句:「你離開西洲不久,教會國家與海神國家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海上戰爭。」
夏維立時醒悟。在西洲,絕對部分國家是信奉曙光教會的,只有北部沿海的一個小國信仰海神,雖然信仰不同,但雙方倒是一直相安無事,畢竟教會國家的主要敵人是藩夷族人。但近幾年隨著海上貿易的展,海神國家對海上航路的控制權威脅到了教會國家,雙方已經走到了戰爭邊緣。薩伊德解釋說,夏維離開西洲之後,教會國家與海神國家在內海生了幾次小規模的摩擦,進而矛盾激化,雙方同時宣戰,只可惜戰爭只進行了一個月,教會國家就在海上戰場全面潰敗了。
「這也沒什麼,海神國家擅長海戰,造船技術遙遙領先,你們敗了也不算太丟人。」夏維倒是很好心地勸說道。實際上他也是在寬慰自己,畢竟自己也是教會培養出來的,七子中有六個人都敗了,他去打的話也不見得能有好結果。
薩伊德苦笑說:「戰爭之事,敗就是敗,誰會理你有什麼借口?」
「這倒也是。」夏維訕訕地說。忽然他想起了一事,連忙問:「教會與海神國家結盟了?」
薩伊德愣了一下,旋即笑著說:「果然是七子之,這樣都能讓你猜到。」
夏維說:「這也並不難猜,海神國家只在海上擁有強大的實力,而教會又不能放棄海上航路,而且莽軍即將進犯,西洲不宜內戰,結盟是最好的手段。而且雙方已經建立聯軍了吧?我剛剛看你們的鎧甲還在納悶,怎麼認不出徽章了呢,原來是改樣子了。」
薩伊德也不隱瞞,說:「我們與海神國家也是剛剛結盟不久,只有聖域軍中加編了海神國家的部隊。」
「6軍還是海軍?」
「自然是海軍。」
夏維陷入沉思,海神國家的加入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之前定下的種種計劃是否還能實施便成了問題,不過一時間很多事情也不可能想清楚,夏維便疑惑地問:「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何要告訴我?和海神國家結盟的事情也是保密的吧?」
薩伊德說:「因為教會始終沒有放棄你。如果你能知難而退,教王會承諾不再強求你回歸教會,你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自由人。」
先是召夏維回教會,與他合作,現在又承諾不再強求他回去,教會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了。但夏維可不會感恩戴德,他大笑著說:「老子是不是自由人,干教會屁事!」
「夏維,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你也該知道,如果莽軍一意孤行進攻聖域,只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夏維笑瞇瞇地說,「不過我最想看到的就是西洲人和莽族人鬥得兩敗俱傷。」
薩伊德眉頭擰起,提高嗓門說:「夏維,你是在西洲長大的,你難道能忍心看到西洲生靈塗炭?!」
「有什麼不忍心的?打仗不就是這麼回事麼,打到哪裡都會死人,這邊多死一些,那邊就會少死一些。而且我一開始就提出與教會合作,但你們不信我,沒辦法啦,我也不想信你們了。咱們還是在戰場上見真章吧。」
夏維再不多說,出去將找到黎烈汗。薩伊德說的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夏維便原原本本轉告給了黎烈汗。黎烈汗稍微思量片刻,問:「如何處置他?」
「大汗王拿主意吧。」
「殺?」
「可以。」
黎烈汗二話不說,叫來士兵,將薩伊德處決了。這是曙光教會七子中第一個喪命的,死得有些輕易,而且也頗不值得。但是,這就是戰爭。夏維看到薩伊德的頭顱被砍下的時候,心裡也歎息了一聲,思忖道:「可惜,你是個藩夷族人,卻入了曙光教會。」
***
黎烈汗坐在賬內,瞧著西洲地圖愣。地圖上已經由夏維做出了詳細的標注。這時鐵隆走了進來,見父親愁眉不展,詫異地問:「父汗為何事憂心?」
黎烈汗心想:「這孩子說話怎麼也有了華朝人文縐縐的腔調?」他笑了笑,將夏維審問出的事情簡略講給了兒子。
「父汗可是擔心打下聖域之後,我們如何向西洲進攻?」
「正是。」
「可是,我們事先並未決定進攻西洲啊?」
「不打西洲,打聖域幹什麼?難道真是為了讓夏維好好展示一下猛犸部的指揮方法?不是這樣啊,鐵隆,聖域是西洲的大門,我們既然能打開這道門,為什麼不繼續打下西洲呢?西洲之富庶,不亞於華朝啊。這次我領大軍前來,自然是想要打下西洲的。」
「既然父汗已經有所準備,那就打好了,反正夏維也會幫我們的。」
黎烈汗笑著說:「沒錯,他當然是想引我們攻打西洲,這樣華朝就安全了。不過他也絕對沒安好心,我們還需謹慎提放。」
鐵隆近來和夏維走得密切,懷疑地說:「父汗,孩兒以為夏維固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暫時不會威脅到我們。或許我們和他加強彼此之間的信任,還可將他拉攏過來。」
黎烈汗苦笑一下,再不多說這件事了,隨口聊了一些父子之間的話題,便借口說要休息了,鐵隆便退出帳篷。鐵隆一走,黎烈汗就草擬書信一封,派親信士兵送了出去。這封信是送回草原的,信中做出了種種佈置,以防萬一進攻聖域的部隊出現狀況無法妥善應對。而夏維雖然知道黎烈汗處處都在算計自己,自己也一直小心應對,但還是百密一疏,輕信了真有七頭猛犸猝死。
其後三天,莽軍將開戰之前所要準備的一切解決完畢,猛犸部調到梵亞城前,準備開始進攻威嚴之門。這是聖域的第一道防線,夏維說,這也是最後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