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身體基本康復,前幾日更新不多,今日力補足,如無意外,晚上還有一章。)
1274年,金秋十月,華朝內戰已打了不到兩年,許多弱小的軍閥勢力早已沒有了生存空間,要麼被強者吞併,要麼乾脆被消滅掉,永遠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甚至渺小得不足以在史書上留下半筆。而南王安廣黎卻風頭正勁,他一個人的光芒,便足以蓋過全天下人。當年血洗皇都,皇族上下只有一個慎帝倖存,被安廣黎牢牢攥在手心裡。不過慎帝的威望已經日漸衰落,雖是華朝正統,但似乎已經沒什麼人關注他了。安廣黎對慎帝也失去了興趣,往宮裡一丟,不許任何人覲見,他自己便去忙碌內戰。
內戰初期,南方數省連續生民變兵變,安廣黎忙於平亂。之後又被東西兩王左右夾擊,搞得焦頭爛額。不過,苦日子算是過去了。如今南方已經平定,在幾次大規模會戰之後,西王軍全部退入西二省,並與安廣黎簽訂停戰協議。而東王家早已被海盜搞得不勝其煩,實在無力再應付內戰,也只得與安廣黎議和。
擺脫了東西兩王的糾纏,安廣黎立刻集結部隊北上,準備與北王顏華一決雌雄。
雙雄對決,內戰邁入**。雙方同時將兵力往河北總省邊緣集結,無疑將在河北總省境內展開正面會戰。
在河北總省北部,妍河北岸,三十萬北王軍正在集結。其中包括顏英吉的第三軍五萬,顏夕的第十軍八萬,閻達的第九軍七萬,以及北王顏華親率的第一軍十萬。
大軍正在千里妍河北岸大大小小的渡口上緊鑼密鼓的準備渡河,在中游的風星渡口,近千條渡船已經開始穿梭河上,將第一軍的士兵源源送往南岸。
北王顏華站在北岸邊,蹲下身用河水洗了洗手,這時尤金言趕來,到達他身後說:「王爺,南王軍已有十萬先鋒部隊進入河北總省,統帥之人是阿瑞。」
顏華遙望河面,感慨說:「安廣黎還真是信任我這個兒子啊。」
自從內戰開始,顏瑞便歸入南王安廣黎麾下,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叛徒。天下人對此事也議論紛紛,但安廣黎卻始終給予顏瑞高度的信任。
尤金言說:「阿瑞天賦異稟,這些年來幫了安廣黎大忙了,自從當年洪查匡戰敗死於維公子之手,安廣黎就像缺了一條手臂,若不是阿瑞投*他,估計這幾年也夠他忙的了。內戰以來每一場戰役勝利,幾乎都有阿瑞的功勞,安廣黎想不信任他都不行了。」
顏華感慨說:「看起來,阿瑞倒像是他安廣黎的親兒子。」
尤金言安慰說:「王爺也不必惋惜了。」
顏華說:「是啊,兒子大了,想走哪條路就讓他走吧。當老子的也不能總把他按在眼皮底下不是?」
尤金言說:「王爺當年既然選擇了大公子為繼位人選,就該想到阿瑞有可能會離家的。」
顏華說:「有時我也後悔,為何當初選了英吉,而不選阿瑞呢?可是思來想去,覺得若是再讓我選一遍,我還是會選英吉,放棄阿瑞。」
尤金言詫異地問:「為何?」
顏華說:「因為,從我最早將阿瑞送往皇都當質子開始,就把阿瑞推向安廣黎了。阿瑞對北王家的感情很淡薄,在北王軍中,他更像是個外人,而不是我的兒子。若是想把他扶植起來,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他本心已經離開北王家,前去投奔南王了。在這一點上,英吉比阿瑞要強,無論英吉多麼親近蠻族,他也都是北王家的人。」
尤金言說:「是啊,大公子這兩年來也算是中規中矩,不僅不再和蠻族聯繫,對北王軍的建設也出了不少力。看起來王爺選的也不算錯。」
顏華苦笑說:「錯了又能怎樣?」
尤金言說:「錯了就錯了,王爺還有夕小姐這個女兒嘛。」
顏華說:「你也知道她是女兒嘛,這丫頭最近兩年還算聽話,脾氣變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樣任性妄為了。不過嘛,她的心也不在我這兒了。早晚她是要飛走的。」
尤金言意味深長地笑著說:「王爺大可放心,這兩年來維公子只送了一封信回來,信中隻字不提夕小姐,也沒說清他身在何處,小姐也該看得淡了。」
顏華苦笑說:「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以夕的脾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早晚是要去找夏維的。我倒希望夏維趕緊滾回來,我召他作女婿,以後讓他留在我身邊。」
尤金言忽然悵然地歎了一聲,說:「維公子恐怕不會回來了吧,當年他和太后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直到現在也還時常有人提起,他一定不會回來給北王家添亂的。」
***
在妍河上游的三岔口,第十軍正試圖秘密渡河,迂迴到南王軍後方實施騷擾。東晨炫也在隊伍中,當年他被逐出家門,四處遊蕩了一些日子,後來被閻達派人找到,接回大星關,在關中的一塊方圓百里的大作坊裡,指揮上千人製造新型的星羽弩,一年多來從未離開半步,也實在把他憋壞了,正好這次北王軍和南王軍將要對決,他便主動請纓,加入了顏夕的第十軍。
東晨炫找到顏夕的時候,顏夕和白穆正擺開地圖,研究斥候的回報。東晨炫便沒有走過去,無論如何他還是姓東晨的人,是東王的長子。這些年他在北王軍中相當於一個高級工匠,沒什麼實權,也不適合參與到北王軍權力核心中去,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這一次出征,他只負責規劃分配糧草。
顏夕見東晨炫來了,又和白穆商量了一陣,定下行軍路線,便讓他去傳令了,自己走到東晨炫跟前,微笑說:「阿炫,你今天好像沒什麼精神啊。」
東晨炫打了個哈欠,說:「可不是嘛,一年多沒出來了,這幾日行軍累得要死,沒睡好。」
「說謊。」
「說謊?」
顏夕笑著說:「你根本不是沒睡好,你是嫌監管糧草的工作沒意思,所以才沒精神吧?」
東晨炫正色說:「顏夕,你真是我的紅顏知己啊。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去死。」顏夕啐道,「剛說兩句話就沒正經了,我現你這兩年越來越像某人了。」
東晨炫嘿嘿笑著說:「某人是誰?」
顏夕臉上一紅,側過頭去不說話。
東晨炫裝作痛心疾地說:「我真該死,現在北王軍上上下下,誰都知道,在夕小姐跟前絕對不能提起某人,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你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東晨炫得意地笑起來,「對了,昨天我剛剛收到高威送來的一些消息,你想不想聽聽?」
東晨炫雖然已經離開東王家,但高威還時常將鬼參營收集的一些消息送來給他,他也會有選擇性的將一部分傳達給北王家。這些消息大多都至關重要,因此顏夕立刻讓東晨炫說出來。
「你知道你二哥顏瑞已經率十萬先鋒部隊進入河北總省了嗎?」
「知道。」
「那你知道,安廣黎率領的二十萬南王軍主力並沒有後續跟上嗎?」
顏夕眉頭一皺,說:「他想幹什麼?難道他想讓阿瑞獨自來對抗北王家?」
東晨炫說:「安廣黎固然愛惜人才,但也絕對為人謹慎,說來說去顏瑞也是北王家的人,這些年顏瑞和東王西王作戰也就罷了,真正面對自己的父親兄妹時,可就說不好他會不會變節了,安廣黎還是要留一手嘛。」
顏夕說:「把十萬南王軍交給阿瑞,安廣黎下的賭注可真大。」
「安廣黎像賭徒嗎?」
顏夕愣了一下,說:「確實不像。你知道他有什麼後著以防萬一?」
東晨炫說:「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高威給我送來的消息說,進入河北省的十萬南王軍先鋒雖是顏瑞作主帥,但喬年炅也隱藏在其中。」
「喬年炅?」顏夕露出吃驚的表情,人人皆知喬年炅是安廣黎手下干將,這幾年他的風頭雖然被顏瑞蓋了過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絕非凡庸之輩,與其他三王交戰,平定南方亂事,背後都有他的功績。顏夕連忙問:「喬年炅不是還在鎮守南方嗎?」
東晨炫說:「南方亂事已經消停,安廣黎揮軍北上,不可能不把喬年炅叫來,畢竟他手底下可用的人也不是很多。怎麼樣,這個消息很有價值吧?顏夕,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我?」
「想要我如何謝你?」
「親一下好了。」
「呸,親你個大頭鬼!一拳打飛你!」
東晨炫笑著說:「不是吧,如果我還有一個更為有趣的消息告訴你呢?」
「什麼消息?」
「上個月十八日,莽族黎烈汗提升夏維為征西大將軍,與藩夷族締結盟約,共同進攻西洲。」
顏夕驚訝得半晌沒說出話來,快兩年時間了,夏維在莽族那邊只送來過一次消息,之後就像消失了一般,北王軍在外的密探也始終探聽不到任何關於他的情報,有時顏夕也會失望地想,自己永遠都見不到這個人了。
「快兩年了,真快……」顏夕悠悠地感慨說,「莽族一直沒有動靜,如今又和藩夷族聯盟進攻西洲,看來他真的做到了。」
東晨炫輕輕歎了一聲,說:「是啊,夏維是非常之人,到哪裡都能翻雲覆雨。不過,他當初說能牽制莽族三年,如今已快兩年,莽族方才進攻西洲,此戰恐怕不是一年內能夠結束的,再過一年,莽族如何能掉頭來打華朝?」
顏夕苦笑說:「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
1274年,11月中旬,南王軍和北王軍在河北總省擺開陣線,開始了內戰爆以來最大規模的一場正面會戰。對雙方來說,這都不是一場試探性的戰爭,誰都沒有退縮的餘地。從雙方實力上看,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會戰,雙方都在不同的局部形成進攻與防禦兩種態勢。加之河北總省近年來經常遭受洪汗災害,近乎一塊絕地,幾座大城池的城防也並不堅固,雙方雖然分別就近佔領了幾座,但想將其作為進攻或防禦的基石,實在還是有欠妥當。而且河北省為平原地貌,地勢平坦,限制了戰術的選擇範圍,因此雙方都在會戰之初就不約而同地決定,進行野戰,戰決。
顏華的第一軍位於中路,顏英吉的第三軍和閻達的第九軍分置左右兩翼,由於顏英吉的第三軍兵力稍弱,所以顏夕率領第十軍迂迴向南王軍側後方的時候,始終保持與第三軍在一個平行面上,相距百里左右,時刻能夠相互援助。
南王軍方面,安廣黎率二十萬主力在皇都以北百里之外建立防禦,並沒有深入河北總省。畢竟他要考慮到身後的老巢,不能不有所顧忌。而顏瑞率領的十萬南王軍則在河北省中部建立了一條五百里長的陣線,以逸待勞等待北王軍到來。但就在北王軍陣線不斷推進,將要與其接觸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生了。
這一日清晨,北王顏華所率的中路軍團正要繼續行軍,前方斥候便傳來軍情:顏瑞的十萬南王軍在夜間開始將戰線移向東南。
顏華立刻去來地圖,攤開來看了一會兒,滿臉愕然神情。尤金言在一旁出感慨:「看起來他們要轉頭去對閻達將軍率領的左路軍團施壓,將其與我們中路軍團壓迫到一起。」
顏華說:「金言,你覺得這是阿瑞的戰術嗎?」
「不像。」尤金言斷然說,「如果閻達將軍被迫向我方*攏,基本上來說我們也不會有太大損失,反而會使戰局更為膠著,這種要把戰局拖長的想法,似乎更符合喬年炅的性格。」尤金言笑了笑,繼續說:「看來安廣黎還是不夠信任阿瑞,臨陣換帥,將阿瑞的位子交給了喬年炅。」
顏華搖頭說:「不太對頭啊,臨陣換帥可是大忌,更何況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阿瑞換下來,以前他對阿瑞的栽培就全付諸東流了。」
尤金言面色也凝重起來,仔細瞧著地圖,說:「難道他們有什麼陰謀?可是,現在似乎也沒有空間給他們實施什麼戰術了。」
顏華沉思片刻,忽然往地圖上一指,說:「為什麼他們選擇兵力較強的左翼,而不去攻擊英吉負責的右翼呢?」
尤金言恍然說:「難道他們在玩虛的,他們已經意識到夕小姐的第十軍正與右翼齊頭並進,向其側後方迂迴?」
「看來是這樣。」
尤金言感覺冷汗下來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就算他們知道這一點,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反應的,他們抽不出更多兵力去阻擊我們的右翼。」
「難說啊,英吉和夕全突進,已經與我們脫節,而且還將部隊分為數層梯隊,如果有一個熟悉他們的人,只要兩三萬兵力就能將他們徹底分開,估計到時候安廣黎也不會按著二十萬主力不動了。」顏華站起身來,叫來傳令兵,下令說:「向閻達軍團、顏英吉軍團、顏夕軍團傳令,不可與敵人纏鬥,盡量向中路*攏。」
尤金言急道:「這怎麼行?」
顏華說:「安廣黎也是兵行險招,他這樣將先鋒部隊分開,無異於敞開中路大門讓我去和他正面打一場。那我們不如就滿足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