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阿炫,」顏夕見眾人殺氣越來越濃,眼看就要動手,連忙勸阻,「你們二位肯定也都看出來了,眼前的形勢是,誰先動手誰先死。」
東晨炫當然心知肚明,現在大家各懷心計,實力又是相當,哪一個先動手,必然被另外兩方合擊而亡。因此最好的選擇,便是大家都不動。東晨炫瞪了高威這個叛徒一眼,便走回了座位。
洪查匡陰著臉,沉聲說:「阿炫,你相信夕小姐的話?何以見得誰先動手誰先死呢?」
東晨炫心頭一驚,聽洪查匡的口氣,似乎有自信對付他和顏夕、夏維。但大家對彼此的實力都很清楚,那洪查匡的自信來自什麼呢?東晨炫說:「查匡叔叔,您不會認為您能同時對付我們兩方人吧?」
洪查匡說:「為什麼不?」
東晨炫說:「如果查匡叔叔硬要動手,我和維公子、夕小姐必然會聯手對付您。」
洪查匡說:「會嗎?」
顏夕走上來說:「當然會,至少阿炫看起來比洪大人您順眼一些。」
東晨炫微笑:「多謝夕小姐誇獎。」
洪查匡望向一直沒說話的夏維,問:「維公子以為如何?」
夏維眉頭緊鎖,露出為難神色,走到洪查匡跟前,字字鏗鏘地說:「洪大人,我求您放我一條生路。」
此言一出,東晨炫和顏夕同時驚訝,心想他怎麼忽然求饒起來?以眼前眾人的實力,三方互相制衡,並沒有求饒的理由啊。
顏夕一把揪住夏維的衣領,怒道:「你怎麼如此沒種?!」
夏維無奈地說:「因為我怕死。尤其怕死得不值。」
東晨炫心中一動,猜出了夏維的顧慮,說道:「維公子不必擔心,我可誓不來對付你和夕小姐。」
顏夕聽東晨炫一說,便也明白了,如果她和夏維幫東晨炫對抗洪查匡,說不定東晨炫會反過來再對付她和夏維。現在東晨炫都已誓,那這個顧慮便可以先消除了。
但夏維依然苦笑:「阿炫既然誓,我當然是願意相信的。但是很抱歉,我覺得即便我們聯合,也不是洪大人的對手。因為,你們可能太高估我了。」
顏夕心想:「難道他真的不會武功?如果這樣,只有我幫助阿炫,確實不見得是洪查匡的對手。但他怎麼可能不會武功?就算真不會,也不要說出來嘛!」
東晨炫也是心中疑惑:「烏齊禿熾是他殺的,南王也曾說他有實力殺死自己,為何他說我們高估他了?如果現在讓洪查匡佔了上風,我們的計劃就不能繼續下去了!」
洪查匡似乎對夏維的實力有更正確的估計,而且從高威站到他那一邊的時候,他已佔據上風,此時便不緊不慢地說:「維公子為何要向我求饒?」
夏維說:「洪大人不要明知故問,您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貨色。高威肯定猜出了我的真實實力,想必他已經告訴您了。」
洪查匡說:「沒錯,高威說他和維公子有過一次交手,當時維公子並沒有真正出手,是用武功之外的技巧逼和了高威。後來他作出推測,維公子即便會武功,水準也肯定不高。南王大人也曾說,維公子不會武功,但仍然能置大人於死地。現在維公子能否透露一下原因何在呢?」
夏維笑著說:「洪大人是否想學我的手段,去對付南王大人呢?」
洪查匡臉色一變,陰沉地說:「維公子最好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是啊,這玩笑是挺無聊的。」夏維看了看顏夕和東晨炫,「你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麼貨色吧?其實呢,我真的不會武功。嗯,你們一定在奇怪,既然我不會武功,怎麼能逼和高威這樣的高手?南王又為何說我有能力殺他?還有,最令人懷疑的就是烏齊禿熾的死,現在差不多人人都知道烏齊禿熾是我殺的,但是如果我武功不高,如何能殺得了他呢?」
夏維頓了頓,繼續說:「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我騙了你們,其實我武功很高。但這絕對不可能。你們隨便一個人都能將我一拳打吐血,不信的話,待會兒你們可以試一試。二呢,就是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夏維望向高威,說:「由小高來解釋,大家就明白了。」
眾人一起看向高威,他們忽然意識到,高威和夏維之間還有一些沒有告人的秘密。
高威淡淡地說:「維公子真想把那些事情講出來?」
夏維說:「講吧,紙包不住火,大家早晚是要知道的。」
威緩緩地說,「維公子的武功如何,我並不知道,但大家之前推測他武功很高的那些憑據,其實都是假的。至少烏齊禿熾並不是維公子殺的,而是我殺的。」
東晨炫和顏夕驚訝地望向高威,連洪查匡也不禁扭過頭看著他。
高威繼續說:「當時東王和北王兩家有簡單的合作協議,我被派到北王手下辦事,北王爺將我安排到大公子顏英吉身邊作眼線。蠻軍進攻星寒關之時,烏齊禿熾的兒子烏齊鳩熾與顏英吉密謀,要謀害烏齊禿熾,好讓烏齊鳩熾坐上大旗主的位子。顏英吉則派我去刺殺烏齊禿熾,而維公子當時也湊巧要和我做同一件事。不過,最終烏齊禿熾是死在我的手上,而維公子則很不幸的成了我的替罪羊。」
夏維接口說道:「無所謂,小高還是挺講義氣的,我替他背了這口黑鍋,他後來也幫了我不少忙,算是回報。」
顏夕不解地說:「可是蠻族一口咬定殺烏齊禿熾的人是夏維。」
夏維說:「他們指名道姓說是我了嗎?」
顏夕說:「爹說蠻族那邊對刺客的描述,和你一模一樣。」
夏維說:「那是烏齊鳩熾的陰謀啊,他弒父篡位是顏英吉幫助的,自然不能把高威賣出來。而我比較倒霉,當時不自量力也去當刺客,所以蠻族方面就咬定我是兇手了。」
東晨炫陰森著臉,對高威說:「沒想到啊,高威你立下了這麼大的功,為何你從北王大人那裡回來的時候,不對我說呢?」
高威說:「炫公子,這是東王大人定下的規矩,鬼參營有自主行動的權力,只要完成任務便可,不必稟報其中細節。炫公子應該知道這個規矩的。」
東晨炫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了。而其他人也都對鬼參營的內幕有了一些瞭解,鬼參營雖然是東王的部隊,但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或許用合作二字來解釋鬼參營和東王家的關係更為貼切,這也難怪高威敢站到洪查匡那邊了。
夏維攤開手說:「現在大家相信了吧,我根本不會武功。」
洪查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陣,說:「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維公子解釋一下。」
「洪大人請講。」
「據我所知,維公子來西二省之前,曾入宮覲見太后娘娘,而且接收了比較特殊的測試。」
夏維心叫不好:「媽的,洪查匡這老傢伙怎麼什麼都知道?顏如雲和古麗思用雙璇落花陣測我武力,應該是個秘密,她們倆是*那陣法保命的,絕對不會洩漏出來,那洪查匡是如何知道的?看來後宮之中也有南王家的眼線,而且是顏如雲和古麗思身邊的人。究竟是誰呢?」
洪查匡又問:「維公子不解釋一下嗎?」
夏維暫時放下疑惑,說:「洪大人為何一定要確定我武功的高低呢?」
洪查匡說:「如果維公子武功確實低微,眼下我便勝券在握了。」
夏維笑說:「那我大可以編個謊話,說我武功很高。這可不是難事,至少你們以前是相信這點的。」
顏夕在一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洪查匡一力要證實夏維武功不高,只要確認,他便佔據絕對上風了。而夏維一直也在竭力證明自己確實不會武功,似乎是有意堅定洪查匡的信心,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洪查匡說:「維公子,我能看出你還有殺手鑭,我一直沒有動手,便是想見識見識你的殺手鑭是什麼。」
夏維說:「原來洪大人還有顧慮。」
洪查匡說:「可以這樣講。你能在短短數月之間,從無名小卒變成如今這般人物,絕對有過人之處。而且當日在皇宮武科舉上,雷昂先生曾與你有一番交談,其內容已經在華朝廣為流傳了。」
夏維大笑:「洪大人是說曙光教會啊。」
洪查匡說:「正是。曙光教會雖然只是一個宗教組織,但在西洲,其實力恐怕要凌駕在各個國家之上。維公子曾被曙光教會的孤兒院收養,一夜之間屠殺孤兒院內所有人,這樣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夏維低頭自語:「看來這點破事已經傳開了。」話音剛落,他猛地抬頭,目光投向洪查匡:「洪大人,現在我們關起門說話,便也不用再藏著掖著。古常德已死,古開坐上西王之位已是定局。如果南王不想立刻改旗易幟,洪大人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洪查匡聽出了威脅的意味,他也有些糊塗了,夏維到底有多強的實力,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深不可測,實在令人難以確定。他輕歎一聲,心想:「南王大人交給我的任務,看來是不易完成了。」他抬頭起看著夏維,說:「維公子,為何剛才要向我求饒?你明明已經知道,我並沒有實力對付你們。」
夏維歪著腦袋思索片刻,說:「大人也已知道這一點,為何還要嚇唬我們呢?」
「看來我是多此一問了。」洪查匡又問東晨炫,「阿炫,我現在就離開西二省,返回皇都。」
東晨炫說:「洪大人儘管放心離開,城內的翼殺營絕對不會為難您的。」
洪查匡點點頭,目光在夏維、東晨炫、顏夕三人身上溜了一圈,說:「三位將來必是縱橫天下的人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江後浪推前浪……」說完大笑,帶領高威和手下徑直走了出去。
「呼——」夏維長吁一口氣,「好啦,他走了就好。」
顏夕心想:「洪查匡走得太過簡單,雖然他說是立刻返回皇都,但以他的為人,必然還有其他手段對付我們,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東晨炫這傢伙也不是好東西,他恐怕不會輕易放我和夏維走的。」
顏夕思索之際,東晨炫走到她和夏維跟前,拱手說:「二位,此間事情已了,咱們就此別過。奉勸二位一句,盡快找到第十軍離開西二省,不然恐怕會有危險。」
顏夕冷然說:「你想用翼殺營和第十軍碰一下?」
東晨炫直言不諱:「正是此意。二位,告辭了。」說著往外走,古開和三個隨從隨後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