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公子,這段歌舞如何?」古常德似笑非笑地問。
「不錯,不錯。」夏維搖頭晃腦地回答。
顏夕看他那樣子心裡就來氣,心想這人果然是好色之輩。
晚宴之上,古常德絕口不提正事,滔滔不絕描述隴雍赤土兩省的景觀民俗、風土人情,然後便是安排歌舞表演。夏維也竭力奉承古常德,表現得像個精通馬屁的小人,當歌舞開始的時候,雙眼更是被那四個艷麗嫵媚的舞姬給勾住了。
四個舞姬也的確是絕色,顏夕雖然自覺是美女,但也明白,自己和舞姬比起來少了那種勾人魂魄的媚態。舞姬像是故意似的,倩影不時繞過夏維跟前,紅袖一拂,留下熏人欲醉的芳香。柳葉彎眉挑,含春媚眼笑,秋波一個接一個的拋了過來,羅裙招展,裙下風光轉瞬一現,更是讓夏維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古常德看在眼裡,樂在心頭,心想:「這樣的小子怎麼能玩過我?」同時望向櫻夫人。櫻夫人正蹙眉看著夏維,面露疑惑神色,
歌舞進行之時,一個下人來到古常德跟前,耳語幾句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兒,便領著幾名青年走了回來。顏夕抬頭一看,來人竟是東晨炫和他的隨從。
東晨炫進來也不說話,只是向在場之人打躬行禮,便帶著隨從坐到添加的位子上,沒有影響歌舞表演。
過不多時,下人又來和古常德耳語,這次下去之後,又引領進來數人。當然還是夏維和顏夕的熟人——南王的心腹洪查匡和他的隨從。如東晨炫一般,洪查匡也沒言語,逕直落座之後,才向眾人點頭致意。
顏夕心裡嘀咕:「好麼,現在東南西北四王家的人都到了,想必待會兒要有事生。瞧起來古常德早就知道他們要來。如果夏維說的沒錯,估計他們是想在今晚讓古常德做個決定,究竟是投*南王還是投*東王。但古常德也不是傻子啊,他才不會把話都挑明了,那對他沒好處的。可是瞧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是有對策咯。那我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顏夕望向夏維,頓時心頭竄起怒火。只見夏維表情暈暈乎乎,嘴角掛著一絲淫笑,正和舞姬對眼神呢。顏夕心頭怒罵:「該死的,看來他是真好色!這副德行裝是絕對裝不出來的!小小年紀,簡直像個色老頭兒!」
絃樂悠揚而絕,歌舞倏然止歇。夏維叫了聲「好」,賣力地鼓起掌來,完全是個紈褲子弟的尊容,氣得顏夕差點暈過去。舞姬翩翩然退下去的時候,夏維駐目相送,要不是顏夕在桌下踩住他的腳,估計他就跟出去了。
古常德低聲說:「維公子要是喜歡,今晚我便把這四個舞姬送到公子房裡。」
夏維感激涕零:「大人真是太好了……我、我啥也不說了我。哎喲!」
顏夕又狠狠踩了他一腳。
※※※
眾人寒暄一陣,重新落座之後,東晨炫開門見山說:「常德叔叔,家父請您考慮的事情,不知有沒有結果了,還請告知小侄,小侄也好回去向家父覆命。」
古常德面露為難神色:「阿炫,這件事委實不易決定,可否容我再多想兩天?」
東晨炫笑著說:「常德叔叔不要戲耍小侄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想這麼久嗎?」
「是啊,」洪查匡忽然出聲說,聲音雖然低沉,卻震得大家耳朵裡嗡嗡的,「常德老弟,十萬南王軍已經在這裡駐紮將近一個月了,每日軍費不計其數,想必阿炫的翼殺營也是一般無異。再這樣下去,我們可玩不起了。還是請常德老弟給我們個痛快話吧。」
顏夕心叫不好,東晨炫和洪查匡果然是要逼古常德立刻作出決定。他們也知道古常德反覆無常,絕對不能等他明日將第十軍交給顏夕,到時候他還不一定把第十軍引到誰那裡呢。但如果古常德現在表了態,那第十軍就沒有價值了,顏夕和夏維的處境便也危險了。
「這事當真難辦啊。」古常德煞有介事地歎息著,「我能坐上西王之位,東王南王兩家功不可沒,我自當予以回報。但兩家開出的條件,實在不是我能滿足的,畢竟我剛坐上西王之位不久,還不能服眾,一下子沒辦法做這麼大的決定。」
「那就讓我來做這個決定!」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隨即便有兩人走了進來,一個是前任西王古西西的長子古開,另一個是高威。剛才說話的正是古開。
「他們怎麼一起來了?」顏夕心中驚訝,立刻向夏維望去。夏維的眼神裡也閃過一絲詫異,雖然很快就掩飾下去了,但很顯然他事先也不知道古開會來。
此時的古開和在皇都之時完全不同,那時的他完全是個文弱的少爺,最喜歡和東晨雅在一起花前月下,完全不像是個王子。但此時,古開的身形忽然挺拔許多,英氣逼面而來。夏維笑著嘀咕了一句:「看來在皇都當質子的傢伙,都擅長扮豬吃老虎。」
洪查匡顯然也很意外,聲音變得不太自然:「阿開,你怎麼會在此地?」
東晨炫站了起來,替古開回答:「查匡叔叔,阿開是小侄接來的,由於比較匆忙,沒來得及通知廣黎叔叔,等您回皇都之後,還請替小侄解釋一下。」說著便讓古開坐到自己身旁。
顏夕心中瞭然,東王家不再信任古常德,便想把他再趕下西王之位,將古開扶持起來。這倒也是合情合理,畢竟古開才是名正言順的西王繼承人,而且他和東晨雅有婚約,他來坐西王的位子,對東王家也有好處。
古常德瞇著眼睛,牢牢盯視著古開,沉聲說:「阿開,你這樣溜回來,實在大不應該啊!」
古開滿面怒容,正要作,卻被東晨炫攔住。東晨炫依然謙和地微笑著:「常德叔叔,我代表家父告訴您,東王家對您很失望。從這一刻起,東王家將古開坐上西王之位。」
古常德冷哼一聲,說:「東王家拿我當什麼人了?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西王的領地內,而我才是西王!」
「你不配!」古開霍然站了起來,「你這個弒兄篡位的小人,你根本不配坐西王的位子。還有你!」他指向櫻夫人,「你這個賤人,居然勾結姦夫,害死了爹!」
顏夕忽然疑惑起來:「古麗思的父親是古常德,那古開的父親會不會也是……」她下意識地望向夏維,見夏維搖搖頭,便明白了:「哦,看來古開是古西西親生的兒子……等一下,我只看了夏維一眼,他怎麼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再次望向夏維。夏維嘿嘿笑了笑,笑得十分可惡。
古常德面色陰冷:「阿開,你爹是死在鬼參營的手下,怎麼你把我當成兇手了?」
東晨炫微笑說:「常德叔叔,這件事阿開已經知道了,您也沒必要掛在嘴邊。」
「知道?」古常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冷笑說:「好好好,不愧是我大哥的兒子,為了坐上西王之位,寧可投*仇人!不過,你以為你能鬥得過我嗎?」目光橫掃眾人,「你們以為能鬥得過我嗎?」說著抄起酒杯,狠命摔到地上,砸成粉碎。
夏維歎息說:「擲杯為號的手段也太老套了。」
果然,杯子摔碎了之後,什麼也沒生。古常德事先安排的埋伏沒有出現。
東晨炫微笑說:「常德叔叔,小侄今天前來見您,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現在瑞合城內已經被翼殺營控制了,城外嘛,當然是有南王軍包圍咯。」
洪查匡在旁冷哼一聲,可見他今日也是有備而來,只不過沒有東晨炫準備充足罷了。東晨炫也確實厲害,夏維和顏夕中午到達這裡的時候,城內還很平靜,完全沒有異常情況。而這半天時間也沒有任何事情生,卻無聲無息地被翼殺營控制了,實在是很高明的手段。
此時的形勢完全被東晨炫掌握,在場的這些人誰能活下去,都要由他來決定。
古開抽出腰間長劍,拋到古常德腳下,說:「姦夫淫婦,念在你們和我還是血緣之親,便讓你們自刎,留你們的全屍。」
古常德的神色變得茫然起來,他看看眾人,又看看腳下的劍,最終抬頭望向櫻夫人。櫻夫人端莊地坐在他身旁,面色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她淡淡地說:「常德,我們早應該想到自己不會有好下場了。」
「胡說!」古常德喝斥,「你本來就是我的,西王這個位子本來也是我的!是大哥他卑鄙無恥,把我的一切都搶走了!」
「你閉嘴!」古開大怒,「我已允諾留你們全屍,你卻還要詆毀我爹!」
「你知道什麼?」古常德冷笑,「當年……」他剛要說下去,卻被櫻夫人攔住了。
櫻夫人拉住他的手,柔聲說:「常德,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古常德愕然半晌,便也握住櫻夫人的手,苦笑說:「是啊,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提那些事做什麼呢?」他拾起了地上的長劍,「沒想到敗得如此之快……我還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