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王高孝瑜不幸落水身亡一事順著風。傳遍了鄴城的大街小巷。也很快傳到了孝瑜山東的封地。他生前
很受白姓們的愛戴。所以在這個噩耗傳過去的時候。封地一帶的百姓家家為這位年輕的王爺吃齋戒葷。守孝一
個月。這個事情傳到了和士開耳朵裡。他又在高湛面前嚼耳根。高湛本只想懲罰他一下。並不想置他於死地。
意外發生之後。他的心情也很低落。又聽和士開還再搬弄這些是非。冷聲訓斥了幾句。和士開也不敢再念叨此
事。
高家因為孝瑜的突然身亡亂成了一片。孝琬經過兩天的沉澱也恢復了些精神。他是高家的嫡子。當家人。
喪事都要他來一手操辦。朝中官員陸續前來弔喪。一干家眷跪在棺材兩側。木訥的叩首回禮。安蝶悠也收起了
悲傷。陪著孝琬和長恭東忙西忙。她第一次接觸喪事。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死後。留給活人的除了無盡的悲傷還
有這大大小小的後事。穿什麼樣式的衣服下葬。用什麼樣的棺材。砌什麼樣的墓。加上孝瑜又是王爺。這其中
的講究更是數之不盡。大家都想著如何讓他走的風光。一時也緩解了不少的悲傷。
正當高家上下忙成一團的時候。高府門口來了一輛無比華麗尊貴的馬車。車篷週身雕刻著九條騰飛的巨龍。車頂上方鑲著一顆璀璨的明珠。明黃色的車慢在風中飄浮著。馬車前後都有上百御林軍保護著。旁邊也站著
四名太監。四名宮女。這陣勢。除了當今皇上。誰還敢擺。
馬車一停。跟隨的曹公公立刻將腳凳放在了地上。伸手掀開車簾。身著一身龍袍的男子緩緩從車上走了下
來。
府門前的守衛們雖沒見過皇上。但見這一身龍袍。壯觀的陣勢。也知道來者的身份來。雙膝往地上一跪。
高喊一聲。
「皇上萬歲」。
「皇上駕到。還不快去通報你家王爺」。曹公公沉聲道。
「不用了」。高湛淡淡的阻止了下來。推開曹公公攙扶的手。逕自朝府裡走去。
曹公公愣了一下。忙使了個眼色。眾人都急忙跟了上去。
因為高湛沒讓人事先通報。所以他一進了府。下人們都嚇了一跳。呼啦啦跪了一地。一聲接著一聲的皇上
萬歲。也讓跪在壽堂的人知曉了皇帝親臨府上了。
高家幾兄弟對視了一眼。孝琬起身帶著其他兄弟家眷們出了壽堂。跪在堂前等著高湛。
瞧見了那抹明黃色的身影。眾人磕頭齊喊。
「皇上萬歲」。
「都起來吧」。高湛道。
「謝皇上」。眾人磕頭謝恩。起身為皇上讓開了一條道。皇上徑直朝壽堂走去。眾人緊隨其後。長恭不放
心的看了眼孝琬。對方牽強的笑了一下。似在告訴他自己懂得分寸。
安蝶悠躲在角落裡沒有出來。不知為何。現在她不想看見高湛。他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做過殘忍的事情。
可對待自己的親侄子卻如此的殘忍冷酷。莫名的她有點害怕他了。
進了壽堂。曹公公看出皇上想為死者上香。於是趕緊替他點了三柱香。高湛接過來。竟然不分尊卑。對著
孝瑜的棺材微微鞠了三躬。身後高家的人見此。呼啦又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說道。
「臣不敢當」。
高湛也沒在意他們驚嚇的反應。他做這些。不是以一個皇帝的身份來憑弔臣子的。而是以一個叔叔的身份
來送侄子一程的。上完香。他示意曹公公可以宣讀聖旨了。曹公公會意拿出聖旨。展開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追贈河南王為太尉。錄尚書事。謚號康獻。生母宋氏為太妃」。
「謝皇上隆恩」。高家眾人齊聲接旨。
高湛視線看了眼周圍。沒有找到那抹身影。心裡有些失落。淡淡的說道。
「孝琬。你這幾日為了孝瑜受累了。入殮後好好休息數日再上朝吧」。
「臣侄謝皇上體恤」。孝琬謝恩道。
高湛頜首。也不再逗留。又如來時一般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高府門口。安蝶悠才緩步從角落裡走了
出來。
「假惺惺」。孝琬捏著聖旨。完全換了一副神色。
「孝琬。你又忘了孝瑜信中交待的話了麼。」。安蝶悠正好聽到他這話。蹙眉提醒道。
原來那晚孝瑜趁著去房間裡換衣服的時候。寫了一封信。而當他們為他收拾遺物的時候才發現。這封信也
成了孝瑜的絕筆。留給他們的遺書。從字跡上看。就知道當時孝瑜也是草草趕著寫出來的。信上一大半都是在
交待提醒他們要小心謹慎。當今皇上性情變了很多。不再是當年的長廣王九叔了。尤其特別警告孝琬。他性子
高傲。以後千萬要收斂。不然自己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還說讓他們尋著機會將和士開扳倒。不然會有更多的
人死在他手裡。最後請他們替自己孝順母親。
安蝶悠看完這封信。才終於明白孝瑜為何總是愁雲滿臉。為何總是心事重重。為何總是時不時的說些意味
不明的話。因為他早已經感覺到了高湛的殺意。早已算到了自己的今天。所以他才走的那麼從容。她永遠忘不
了他留給他們的那抹清瘦的。筆直的。驕傲的背影。
「我記得。我也會記得大哥是怎麼死的」。倘若他不記得。又怎麼會在那個人面前忍氣吞聲。孝琬覺得自
己無法給孝瑜討回一個公道。無能為力的他只能盡心盡力的操辦好他的後事。讓他走的安心。
「長恭。你還好吧。」。孝琬甩手而去。安蝶悠擔憂的看了眼長恭問道。
「我記得身為臣子的責任」。長恭望著壽堂那口棺木道。
「一切都會過去的」。安蝶悠放了心。他能這麼說。證明他還知道君臣之分。不會像孝琬那樣動不動就說
替孝瑜報仇。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提劍做出荒唐之事。
「手還疼嗎。」。長恭心疼的看向她包著白布的玉手。
安蝶悠搖了搖頭。
「不疼了。傷口不深。這幾天就要好了」。
「好在有你攔著三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長恭舒了口氣。這個三哥的性子真是太暴躁了。
「我慶幸自己現在還能救他」。安蝶悠莫名其妙的話引來了長恭不解的眼神。她一愣。慌忙轉移了話題。
「長恭。你說樂陵郡王一家會不會。」。
長恭眼神一黯。也回答不上來她的問題。孝瑜一死。沒有人再能幫高百年了。
「長恭。我要救樂陵王妃。你知道鄭大人跟我的關係。鄭小姐臨行前曾托我照顧過樂陵王妃」。安蝶悠沉
默了一會。突然說道。
「蝶兒。你已經救了鄭大人一命。該還的恩也還完了」。長恭蹙眉。很不想她去冒險。
「我知道。我不會冒險。只是想試一試」。安蝶悠目光沉著。輕聲道。
「你想怎麼做。」。長恭歎了口氣。問道。
安蝶悠笑了笑。就知道長恭不會放她一個人去做這些事。遂拉下他的頭。附在他耳邊小聲將自己的計劃說
了出來。
長恭在心中思索了一會。不確定的道。
「姑且試試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安蝶悠面上點了點頭。心裡卻說道。她從來不信天。不信命。她只知道事在人為。人定勝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