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所以動作很是輕柔,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將木盒子從土堆裡扒了出來,安蝶
悠按捺不住好奇,忙蹲下來幫他一起將盒子安穩的放在了地上,鼻尖驀地撲入一股濃郁的槐花香氣,安蝶悠細
細回味了一下,這味道是槐花香不錯,但又跟普通的槐花香有所差異,似帶著一股酒香,安蝶悠低頭湊近了木
盒深吸了口氣,漆黑的眸光閃爍著如她所料的光點,抬起眸子問道,
「長恭,你還藏著好酒啊,」,
高長恭抬手敲了她一下額頭,
「什麼藏,這是我娘親手釀的酒」,說著就撬開了木盒,木盒裡塞滿了稻草,撥開層層稻草,就看見兩個
圓滾滾的酒罈並排躺在裡面,像是酒醉還未醒來似的,散發著淡淡的酒香,安蝶悠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光是
聞著這味兒就想流口水了,她不是好酒之人,卻也在這濃香的誘惑下想一飽口福了,
「你娘還會釀酒,」,安蝶悠抱起一罈子酒跟在高長恭後面問道,
「這是我娘釀的第一罈酒」,高長恭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眼月空,
「也是最後一壇」,
安蝶悠知道他又在想他娘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轉移了話題,
「聞起來就知道很好喝,今夜不醉不歸」,話剛說完額頭就挨了一記,頭頂緊接著傳來高長恭的魔音,
「笨蛋,喝醉了怎麼回去,不許貪杯」,
安蝶悠嘿嘿笑了兩聲,就近坐在了院子裡的石凳上,然後跑進屋子裡拿了兩隻酒杯出來,迫不及待的將酒
壇打開了,濃郁的槐花香夾雜著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知道古代人會用花瓣當做酒料來釀酒,像桃花醉就是
典型的代表,但還從沒聽過用槐花釀酒的,更別提喝過了,遂將兩人的杯子都斟滿了酒,端起來先淺嘗了一口
「好酒」,安蝶悠忍不住的讚歎道,舌尖一股清新的感覺漸漸瀰漫整個口腔,辛而不辣,甜而不膩,香而
不濃,各種不同的味道盡在其中,順著喉嚨而下,一入腹中,便頓感一股淒涼之感,這讓安蝶悠身心一震,先
甜後苦,先暖後涼,由此可見這釀酒之人當時的心境也如她此般的感受,真不知當時長恭的娘親將怎樣的情緒
埋在了這酒香之中,以至於過了這些年,她還能從中品出孤寂,淒涼之感,
高長恭也是第一次喝這酒,見她有此番讚譽,也好奇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覺得並不像她所說的那般讓人
酒欲大增,反而覺得酒味太淡,他唯一能喝出來的只是他對亡母的一片思念之情,
「埋了這些年,也還是沒有酒味」,高長恭放下杯子說出了自己的評價,
「那是你不懂,這酒以槐花為原料,經過十年的沉澱,槐花香氣全部沒入了酒精之中,兩者結合,便成了
現在這味道,這應該稱的上是果酒,自然同你平日喝的那些酒精含量較高的酒不同,也不怪你喝不出酒味來」
,安蝶悠又喝了幾口,覺得味道更像是現在的雞尾酒,她喝著甚是好喝,
高長恭一愣,突然想起那時埋下這兩罈酒時他娘說過的那番話,如今聽安蝶悠這麼一說他才算是明白了其
中的含義,一副瞭然的神色說道,
「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安蝶悠喝上癮了,這會已經喝了第三杯了,
「我娘說這酒只有女兒家才能品出其中的韻味來,說我們男兒線條太粗,這酒並不適合我們喝」,高長恭
把她娘說過的話說給了安蝶悠聽,
「哈哈……現在證實你娘說的話了吧,」,安蝶悠笑著說道,同時心裡開始好奇長恭的娘親到底該是怎樣
的一名女子,能釀出這一手酒的女子也該是個耐人琢磨的女子吧,
「長恭,這酒叫什麼名字,」,
高長恭抿唇想了想,似是時間太久了,他費神了半響也沒想起來,
「娘只說過一次,我記不得了,不過我記得娘留下了這酒的配方,我去找找」,高長恭說著起身往書房走
去,安蝶悠也忙抱起被她喝了小半壇的酒跟了上去,
長恭的書房一向簡潔明瞭,書架上一眼望去都是兵法類的書籍,這其中很多都是安蝶悠幫他收集的,高長
恭進了書房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那張配方,安蝶悠自顧窩在了籐椅上看著他忙乎,
咚的一聲,書架最上方的格子裡掉下了一卷東西砸在書桌上,又反彈了一下滾落在地,轱轆轱轆朝安蝶悠
的腳邊滾來,安蝶悠垂頭看了眼它,一時好奇,放下酒杯彎腰將它撿了起來,
「咦,這是畫筒嗎,」,安蝶悠打量著手裡的圓柱體,雖不常見這個東西但也知道這是專門裝畫卷的筒子
,通常不是竹子做的就是厚紙板捲成的,而她手裡的這個是紙板捲成的,
高長恭此時也終於找到了配方,聞聲回頭見她手裡拿著一卷畫筒,抿唇一笑道,
「那是我娘的畫像」,
安蝶悠眸光一閃,
「那個,我可以看看嗎,」,
高長恭頜首,安蝶悠得了允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畫筒,從裡面將畫卷倒了出來,帶著期待的心情,安蝶
悠緩緩展開了畫卷,隨著畫卷一寸寸的展開,先映入眼簾的是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綠葉群,裙擺肆意的鋪
就在白色打底的畫捲上,光是這一眼,安蝶悠便認定這是一名妙齡女子,為了確認心中的猜測她加快了手上的
動作,畫卷展開一半,女子纖弱的腰間繫著一塊玉珮,正是她此時戴在脖頸間的那一塊,再往上,終於露出了
女子神秘的容顏,安蝶悠心中愕然驚歎,雙眸似水,眼角疊著柔美的笑,十指芊芊,肌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
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笑如嫣然,三千青絲隨風舞動,玉手疊在腹部,四肢纖長,宛若仙子下凡
,安蝶悠終於知道高長恭的柔美之貌襲自誰人身,不正是眼前這風姿卓越,語笑嫣然的女子麼,
「你娘……她……真的好美」,安蝶悠驚歎之下竟說不出任何比美字更配得上畫中女子的了,
「蝶兒同娘一樣美」,在高長恭眼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名女子一樣的傾國傾城,
安蝶悠耳根一紅,嬌羞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
「這個時候你娘也不過十**歲的年紀吧,」,安蝶悠細細看了看,十**歲她都怕說大了,
高長恭點了點頭,窗外的月光打在畫捲上,女子的嫣然更顯一股孤寂之氣,他回憶似的說道,
「這是娘剛嫁給爹的時候,爹親手畫下來的」,
他的語氣說不上來的悲傷,像是在替他娘惋惜,更多的是替娘親不值,雙蔻年華全數奉給了他爹,可縱使
如此美貌也無法留住高澄那顆風流的心,新鮮勁一過,再美的姿色也跟這府中他人無異了,這麼美的人兒,又
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獨自落淚的,
高長恭似是發覺自己陷入了一股強大的回憶中,抽回望著月光的視線,將身邊女子摟入懷中,薄唇輕啟,
安蝶悠耳邊擦過他的誓言,
「蝶兒,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人,絕不讓你步我娘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