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9年正月十六,文宣帝高洋崩,太子高殷於先帝七日之喪後即位,沿用天保年號,時年十四歲,冊
封先皇后李祖娥為皇太后,婁太后為太皇太后,新皇即位,為表尊長親兄,封文襄帝之二子高孝珩為廣寧王,
四子高長恭為廣陵王,普天同慶,
高洋的駕崩並沒有給活著的人帶來持續的悲痛,死去的人長眠於地下,再無任何紛爭,可活著的人還繼續
活著,繼續爭來搶去,新皇即位後,朝綱在輔佐大臣高演,高湛極其楊愔的共同輔佐下,並無動亂的跡象,且
先皇才剛駕崩,誰都不願意現在大動干戈,所以在短時間內還會是安穩的,
這也給了安蝶悠時間緩衝,她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依舊是那個翩翩少年,
自打開春後,天氣漸暖了起來,幾個少年時常約出來騎馬踏青,高湛並沒有因為身上擔著輔佐大臣的職務
就忙碌了起來,反而越發的有時間跟他們混在一起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借此掩人耳目,自己也曾暗地裡試探過
幾次,但每次都被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扯開了話題,安蝶悠心知他們雖與自己交好,但還不是完全信任,不想讓
自己知曉他們的打算,也許她也是他們的一顆棋子也說不定,對此安蝶悠很無所謂,頂多他們算是互相利用,
倘若安蝶悠只是想賺錢倒也實在對朝中之事不甚感興趣,但她的目的卻又非單純的賺錢,所以她還是要爭取到
他們足夠的信任的,
「安逸你想什麼呢,半天不吭一聲」,高孝瑜拍了下她的肩膀問道,
安蝶悠回神嘿嘿笑道,
「一些生意上的事兒」,
高湛聽言問道,
「遇到什麼麻煩了,」,
安蝶悠默了一會說道,
「麻煩算不上,只是鄴城生意多半被沈大富攏了去,我想再開別的生意有些困難」,
「他沈大富算個什麼蔥,這裡這麼多王爺給你撐腰,用的著怕他嗎,你且去做,沒什麼好擔心的」,高孝
琬是個直腸子,本就看不慣沈大富的為富不仁,幾次知道沈大富暗中擠壓樂戲坊,都氣不過想找他算賬,好在
每次都被其他人攔著了,不然以他的個性非一窩端了沈大富的窩不可,
眾人聽他這麼豪言壯語,不禁對他翻了個白眼,安蝶悠笑道,
「承蒙河間王抬愛,若是我真開罪了沈大富,到時候你可真得給我撐腰才行」,
高孝琬腰桿一挺,拍了拍胸脯揚言道,
「包在本王身上」,
安蝶悠會心的笑了笑,也就高孝琬這不拐彎的腸子好騙,也不怕她闖了什麼讓他兜不住的禍,就敢輕易答
應,你看在場的王爺裡,哪個敢說話了,
這邊話才落音,就有人騎馬前來請高湛回去,說是宮中有事相商,高湛便帶著高孝瑜先走了,留下高孝琬
,高長恭和安蝶悠三人繼續策馬散步,高孝琬嫌他們倆慢,就獨自騎著馬兒先行了,
高長恭和安蝶悠並排騎著,兩人坐下的馬兒似乎比他們還不想走快,如一對約會的小情侶般拖著緩慢的步
伐,
「沈大富一直藉著延宗之勢橫行霸道,現在延宗大不如從前,你大可不必忌諱太多的」,走著走著,高長
恭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安蝶悠琢磨了下他話裡的意思,高洋死後,沒人再能為高延宗撐腰,他現在怕是韜光養晦還來不及了,更
不會再如過去般了,沈大富的勢力一倒,她確實不必再有所忌諱,現在關鍵是找個什麼借口搬倒他呢,她又要
好好計劃一番了,
「長恭現在也是王爺了,說話都不比從前嘍」,安蝶悠歪頭打趣道,
本以為他要麼賞自己一個白眼,要麼敷衍自己一句,可他卻眉頭皺了起來,半響才輕輕說道,
「王爺麼,不過是給九叔一個面子」,說罷便策馬而去了,
安蝶悠耳邊迴響著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讓人為之心疼,她怎麼不知高殷為何封他為王,一方面為了彰顯新
皇的仁慈,一方面是為了籠絡高湛,畢竟高家幾兄弟都同高湛關係較為親密,而高殷是如何想到這一招的,不
用想也知道是她外公出的主意,外公啊外公,你何必如此執著於那個皇位上坐著的是誰的,如果你能抱著只效
忠那個皇位多好,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了,
公元559年四月,高殷即位三個月後,北方突厥滅掉了柔然,降服了高昌,龜茲等少數民族,建立起強大
的突厥汗國,對中原北齊,北周兩個王朝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兩國既要加強對北方突厥邊緣的軍事防備,又要
提防南方的陳國,一時間幾個大國呈現了一股劍弓跋扈的局面,這一局面雖造成了北齊外部的緊張,但從另一
方面卻緩解了內部的階級鬥爭,他們都懂的先攘外後安內的道理,固高殷下旨,命斛律光前往北方邊界鎮守,
並在全國內徵兵,充實軍隊,
安蝶悠隱隱感覺到了亂世的來臨,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突厥會跟北周聯盟攻打北齊,北齊到時會處於腹背
受敵的境地,雖然記不清到底是哪一年,但依稀記得兩國聯軍之時便是高長恭崛起之時,也因為有了高長恭,
北齊才能每次都不至於吃大虧,想到此,便也放下了心,現在還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她籌劃了三個月的瓦解
沈大富的計劃已經成熟了,先收拾完這個傢伙再談其他,
轱轆轱轆的馬車聲,沿著街邊一路駛來,最後停在了玲瓏流苑的後門,從馬車裡走出來一位白衣少年,仰
頭看了眼這處建築,眼角疊起一抹笑,用不了幾天,這裡就是自己的房產了,
「安逸哥哥」,馬車裡突然探出一顆小腦袋,壓著嗓子喊道,
安蝶悠轉身,伸出雙臂將他抱了出來,
「紹信,還記得我們約定好的事情嗎,」,
「記得」,高紹信小腦袋跟搗蒜似的點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安蝶悠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算是獎賞,轉頭對車裡的另一人說道,
「長恭,你也別忘了時間」,
「恩」,高長恭在車內應了一聲,馬車走後,安蝶悠才牽著高紹信上前叩門,門響三聲,便有人從裡面打
開了,
「安公子,小公子,請進」,
兩人大搖大擺的進來了,沈大富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早就守在這裡等他們了,才一剛跨進主樓,他就一臉苦
惱的迎上來了,
「我的小祖宗,您怎麼又來了,」,
高紹信小臉一沉,冷聲道,
「本公子為什麼不能來,怕我年小付不起錢是麼,」,
沈大富一聽高紹信動怒了,連忙賠著笑,點頭哈腰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您是王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小人不敢造次」,
安蝶悠在一旁憋著笑,咳了兩聲道,
「沈老闆,既然知道這位是長廣王爺家的大公子,還不差人請來小公子喜歡的詩露姑娘伺候著,」,
沈大富一面點頭一面為難的道,
「小公子來的太不巧了,詩露姑娘正在見客,實在不方便前來,不如,不如小公子今日先回了,待明日再
來,」,
安蝶悠在心裡冷哼了一聲,想打發他們走也找點值得推敲點的借口,這也太蹩腳了點,悄悄的握緊了一下
高紹信的手,高紹信會意,揚聲道,
「誰敢搶我的詩露姐姐,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高紹信說著一把甩開安蝶悠的手,撒腿就跑開了,
「小公子」,幾道驚呼聲同時響起,紛紛抬腳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