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蝶悠消失了十幾日,生意上的事情也是撒手不問,全靠杜濟達一人撐著,杜濟達感念安蝶悠對他的知遇
之恩,便也盡心盡力的照看著,次次見著面也把生意上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安蝶悠心不在焉的聽著,多半心
思都在想著宮裡現在亂成了什麼樣子,不過杜濟達不絕於耳的話也著實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想著自己在這裡亂
琢磨也琢磨不出什麼來,便將宮中的事情先放在了一邊,專注的聽他說話,杜濟達說著說著就將話題扯遠了,
這會正說著今日高湛來安府一事,
「王爺也奇怪,知道你不在府上,還特意要去你房裡瞧上一瞧」,
安蝶悠驚訝了一下道,
「去我房裡看什麼,」,
杜濟達搖頭道,
「不知道,王爺不讓任何人跟著,他在你房裡坐了小半會就出來了,臨走時也沒說什麼話」,
安蝶悠心中的疑惑不禁又加重了幾分,她是看不懂高湛這人的,城府太深,想著自己房裡也沒什麼重要的
東西,也就放心了,看就看吧,反正她也沒在裡面住過幾次,
「還有其他人來找過我嗎,」,
「沒了,倒是河間王去樂戲坊看戲的時候問過幾次你去了哪裡」,杜濟達答道,
安蝶悠輕點了下頭,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高長恭竟沒找過她,
「哦對了,除夕夜那日你讓人送信來,那事已經有些門路了」,杜濟達猛然想到此事說道,
「是何人,」,安蝶悠眸光一閃問道,
杜濟達湊近附在安蝶悠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只見安蝶悠瞳孔猛的瞪大,隨即又恢復了如常,原
來是他,難怪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就覺得熟悉呢,不過現在她也沒多餘的精力處理這事,且讓他們再逍遙一
段時間吧,等得了閒,她再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這對私自通姦的男女,
北齊皇宮,寢宮內外跪了一干大臣,能入的了內殿的都是官品極高的,又或者是皇上的嫡親兄弟子嗣,整
個皇宮都瀰漫著哀傷之色,動者腳步輕盈,靜者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比高洋似有若無的呼吸還細弱,殿外還算
安靜,殿內卻已是嗚咽聲一片,高洋龍榻前跪著太子,高演,高湛,楊愔等人,其後跪著其他王室中人,李皇
後和薛清菡分別扶在高洋兩側,高洋也是藉著二人之力才勉強坐的住身子,但多半還都靠在薛清菡身上,
「楊丞相,替朕宣旨」,高洋氣若懸絲命令道,
楊愔磕了頭,起身捧起高洋早已擬好的聖旨,展開緩聲讀道,
「朕,體態漸衰,久病纏身,已無餘力造福黎明百姓,現太子高殷,秉性善良,仁義,實為一國之君之人
選,特此,朕今傳位於太子也,然,太子年幼,閱歷尚淺,恐一時無法穩固朝綱,故,朕特命常山王演,長廣
王湛,丞相楊愔為輔佐大臣,日後爾等需盡心佐朕之太子,欽此」,
楊愔話落,眾人磕頭朗聲道,
「臣遵旨,吾皇萬歲,定當竭力輔佐新皇」,
高洋半瞇著眼睛,緩緩的抬起手伸向高演和高湛,二人見此,連忙跪著上前幾步握住了他的手,高洋扯動
了下嘴角,聲音仿若蚊蠅,高演和高湛神色複雜的對視一眼,隨即都將耳朵貼近了過去,
「要奪便奪,答應二哥,不要殺他性命」,
高演和高湛不由握緊了他的手,沉默了半響才異口同聲道,
「二哥」,
高洋似就在等他們這聲二哥,彷彿這聲二哥叫了,便是應了自己的請求,心中再無牽掛,手下一軟,雙目
一閉,呼吸再無,
「皇上」,眾人見此一聲慟哭,響徹寢宮內外,殿外跪著的大臣們聽到這聲哭聲,都心中一緊,緊接著便
聽到殿內太監高呼一聲,
「皇上駕崩」,
一時間哭聲連天,這其中十個有九個都是喜極而泣的,一代暴君終於一命嗚呼了,他們以為自己的悲慘命
運終於可以劃上句號了,但殊不知的是,這才是北齊真正殘暴的開始,也有人是真為他的死傷心的,如楊愔,
他同高洋君臣十年,高洋雖殘暴,但對楊愔來說高洋亦是懂他之人,兩人共朝,北齊十年來的發展速度有目共
睹,如今高洋去了,獨留他一人替他苦苦撐著江山,他心裡又何嘗好過,也如李皇后,高洋一死,她同太子就
失去了靠山,在這深宮中,勢力單薄的她如何面對這些對皇位虎視眈眈的狼子們,她的皇兒又該如何坐穩那個
皇位,
安蝶悠在府裡正跟杜濟達閒聊的時候,就接到了宮中發的喪旨,皇帝駕崩,舉國哀喪,都城百姓,不得鳴
器奏樂,喜結紅燈,
聖旨一下,全城百姓紛紛閉門不出,將花燈熄滅取下,整個鄴城瞬間陷入了無邊的黑境中,一如安蝶悠的
心,瞬間就跌倒了谷底,一層層的包裹著黑暗,她就這麼癱坐在椅子上,無力的垂著頭,高洋死了,就這麼死
了,她都還沒做好心裡準備,她都還沒計劃好下一步該如何走,她開始懊惱自己的無知,懊惱自己的鴕鳥,以
為躲起來就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想,可當事情砸在頭上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措手不及,還能躲在哪裡
,高洋一死,鄭府是最危險的地方了,她錯的太離譜了,仗著自己熟知歷史就覺得比別人多佔了份優勢,可如
今呢,她就要毀在自己手裡了,
從開始就算錯了時間,以為還有兩年的時間高洋才會死,以為可以慢慢的計劃,可她忘了,歷史可不是按
照整年整月計算時間的,史書上記載高洋在位十年,實則是兩頭掛腳夠十年,可她卻以為是整整十年,一步錯
,步步錯,高殷即位,次年被廢,再次年被殺,滿打滿算沒有一年的時間了,而楊愔是在這一年中被誅殺的,
哪一天,到底是哪一天,誰能告訴她具體的時間,安蝶悠越想越怕,身子從內冷到外,不由的顫抖起來,呼吸
漸促,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正一寸一寸的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