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安蝶悠都沒再出去,老老實實的在府裡呆著,看看書,練練字,賞賞花,此時,安蝶悠正坐在院子
裡的軟椅上看書,她最喜歡鄴城現在的天氣,不冷不熱的,曬著陽光最愜意了。
「小姐,這些個日子你倒是老實的緊了」,水兒坐在一旁正在按照安蝶悠的要求給她做夜行衣。
「來例假了,懶的跑」,安蝶悠隨口應了一聲,真鬱悶,古代女子都這麼早熟,才十四歲就來月經了,了
不得,她記得以前她都十七歲了才來,不過正好也趁著這幾日安靜的時候讓她想到了一個點子,北齊雖連年征
戰,老百姓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但王公貴族們過的卻依舊錦衣玉食,歌舞昇平,她不賺老百姓那些窮人的錢,
就衝著這些紙醉金迷的富人下手,她打算將現代的話劇改頭換面搬過來,再找些功底不錯的戲班子,再從她看
過無數電視劇和電影裡找些橋段出來演,像什麼狸貓換太子啦,包公斷案啦,楊門女將啦,哪吒腦海啦,這些
統統可以通過人來演出來,就像是在看電視似的,鄴城人百分之一百沒見過這麼新鮮的玩意,什麼妓院,戲樓
,估計早就看厭了,她這個生意做起來之後一定可以賺錢。
沒主意的時候她著急,現在有了主意她倒不著急了,慢慢先將人脈打牢固了,地點選好了,再動工,而且
她還準備去借點本錢呢!
「水兒,衣服做的怎樣了?」,安蝶悠想到此看了眼水兒手裡的衣服問道。
「快好了」,水兒頭也沒抬的答道。
「今晚能做好嗎?」,安蝶悠想今晚就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約莫再一個時辰就好了」,水兒看了看衣服估摸了下時間道。
安蝶悠滿意的點了點頭,水兒真像萬能秘書,會化妝,會刺繡,會做衣服,還能幫她忽悠她爹,身形也跟
自己相差無幾,估計換上她的衣服,還是可以忽悠一些不熟悉自己的人的。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安蝶悠一身黑色夜行衣行走在黑夜中幾乎發現不了行蹤,她要去沈大富的府上借點
錢去,這個龜孫子,早就聽說過他的事跡了,鄴城首富商人,為富不仁,逼良為娼,四十五歲的年紀了,老婆
娶了一個又一個,據聽說都是搶來的,鄴城最大的一家妓院玲瓏流苑就是他名下的,不知道殘害了多少花樣少
女,安蝶悠在心裡自我評價,她是去做好事的,沈大富賺了這麼多黑心錢,分一點給她也沒什麼。
安蝶悠在黑夜中穿梭,驟然聽見一陣還算整齊的腳步聲,當下心裡警惕萬分,閃身躲在一個大樹後面。
「誰在那邊鬼鬼祟祟?」,是巡城的守衛,安蝶悠心下明白被發現了,也不敢再停留,拔腿朝旁邊的巷子
跑去。
「站住,快,那邊有人,追」,守衛一見人跑了,連忙一窩蜂的朝安蝶悠追去。
「真是出門不利」,安蝶悠邊跑邊鬱悶,幸好她跑步快,沒多久甩開了守衛,不過她也跑到了一個不認識
的地方,剛才慌忙間見著不扎眼的小捷徑就跑,拐來拐去就不知道拐哪裡去了,抬眼看了看四周,就有間寺廟
,還破破爛爛的。
「你們幾個去那邊追,這幾個跟我去這邊」,遠遠的聽見有守衛的聲音,安蝶悠來不及多想,拔腿就鑽進
了破廟裡。
剛進破廟,撲面而來的不是灰塵味兒,而是濃濃的酒味兒,安蝶悠不禁一愣,是誰剛剛在這裡喝酒?
「誰?」,一道冷聲劃破了安靜,接著就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朝她移近,安蝶悠來不及答話,先出手接
下了對方一招。
「噓,是我」,安蝶悠一看居然是高長恭,連忙拉下了臉上的黑布,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別出聲。
四目相對,高長恭感受著皮膚傳來的柔軟的感覺,酒頓時醒了一大半,猛地打掉她的摀住自己嘴巴的手。
「嘶」,安蝶悠手腕處一陣疼痛,該死的,使這麼大勁做什麼。
「你做什麼鬼鬼祟祟的?」,高長恭打量她一身夜行衣問道。
「你自己不也偷偷摸摸的喝悶酒麼?」,安蝶悠不答反問,真是的,自己偷偷摸摸還好意思質問別人鬼鬼
祟祟。
高長恭神色微愣,隨即走回剛才喝酒坐的地方,繼續喝酒,也是,他做什麼管她?
安蝶悠見他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坐過去挨著他坐下,用手肘搗了搗他問道,
「高長恭,你心情不好?」。
高長恭喝酒的手頓了一下,拿起另一壺遞給她道,
「陪我喝」。
安蝶悠接過來揭開蓋子,碰了下他的酒壺仰頭灌了幾口。
「借酒消愁愁更愁,高長恭,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說說,說出來就好了」,安蝶悠放下酒壺看
著他認真的說道。
高長恭低頭看著她一臉真誠的神色,喃喃道,
「說出來就能好麼?」,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的玉珮。
「嗯,至少比憋在心裡好」,安蝶悠肯定的點了點頭,從他臉上她讀到了悲傷二字,心中疑惑,發生了什
麼事情讓高長恭如此傷心?她沒聽說鄴城最近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啊?
高長恭透過破爛的窗戶望向天上的一輪殘月,薄唇微微啟動,
「今日,是我娘的祭日」。
安蝶悠正看著他柔美的線條,這句話無疑是在他的柔美上打上了層濃濃的哀傷,連帶著他的週身都被這股
傷心團團包圍,而她離他如此近,都像被隔絕在這哀傷之外,高長恭的母親?安蝶悠記得史書對於這個女子的
記載只用了二字「不祥」,出身不祥,地位不祥,生死不祥,一點關於他母親的言語都沒有,所以安蝶悠實在
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個怎樣的女子,只知道史學家推測,高長恭之所以為人低調,又不受皇帝重用,是因為她母
親地位低下,所以他父親不喜這個兒子,但她記得高延宗的生母原是妓女,連這樣的出身生的兒子都被高洋封
王,為什麼偏偏對高長恭如此刻薄?莫非他母親連一名妓女都不如?
這一刻,安蝶悠的心隱隱作痛,對高長恭她有著很多種複雜的情感,同情他因為庶出不受重用的失意,欽
佩他的英雄氣概,氣惱他的愚忠,可惜他的英年早逝,而這一刻她卻是真的在心疼他,心疼他為人子,思念已
故娘親的子欲養而親不在的心境。
「你娘雖然不在了,但她卻在遠方一直看著你,看著你一天天的長大,然後建功立業,封王拜將,看著你
終究有一天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安蝶悠也望著天空,想著日後高長恭的豐功偉業說道。
高長恭猛的轉頭看著她,他驚訝的不是她的前面,而是後面的話,建功立業,封王拜將,一夫當關萬夫莫
開,她怎麼能看出自己的雄心抱負?才草草幾面之緣,就道出了他這些年的心聲,莫名的在心裡就對安蝶悠多
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來。
安蝶悠見高長恭巡視的眼神看自己,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便又接著說道,
「我說真的,小時候常聽人說起,說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一顆星星,守護著自己生前愛著的親人,所以這
天上這麼多星星裡面有一顆就是你娘,你想她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天空,就如同看見她一般」,
高長恭聽著她的長篇大論,似信非信的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話讓他在心裡產生了幻想
,他真看到她娘的臉浮現在天上,月光下正對著自己柔柔的笑著,彷彿還聽到她在喚他長恭,
「娘」,高長恭輕聲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