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萱陡然轉過身,微弓下身子,雙手捧住寒斯的面龐,凝睜著雙眸,泛著幾絲淚光道:「奔赴途中,我們倆遭遇到了敵軍的伏擊,敵軍甚至派遣出了四位聖域大成之境的修煉者,當時我們修為亦不過與他們相般,我不顧一切將你護住,只是後來我全身魔力消耗殆盡,昏厥而去,待我醒來之時,卻已是身在前線我們軍團的陣營中,但——但是,你卻不見了.」
「怎——怎麼會這樣?」寒斯雙手反抓過言萱的雙手,面色陡變。
言萱脫開雙手,直立著身子,倚靠在一旁的亭柱邊,面色頹傷,道:「當時我也瘋了,我已經失去了你父親,失去了你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瘋了似地像他咆哮,質問,可是他卻說,為了救下我,抵禦住聖域級別的攻擊,他根本無法再顧及你,到最後,也只能拚死帶著我逃脫離去。」
寒斯面色迷惘,不可置信的望著母親,喃聲道:「可——可是,我還活著,並沒有死,這是怎麼會事?」
「孩子,我一直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可是如今看到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才想到一件事情,一定是他將你擄掠過去。」言萱緩轉過身,失神地望著寒斯。
寒斯緊閉雙眸,兀自搖晃著脖頸,沉惘道:「媽媽,那人不是父親的生死之交嗎?為什麼他要將我擄走,還要欺騙你?」
「生死之交?孩子,也許媽媽與你父親都被他騙了」言宣雙袖微攏,自嘲道,「十二英雄其實根本不像世人所傳聞之中那般和睦,十二個人之中,其實也存在著敵對關係。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你父親的生死之交一直在欺騙你父親與我。」
寒斯雙眸陡睜,微晃著雙手,不可思議道:「媽媽,你的意思是說,將我擄走的人,也是當年的十二英雄?」
言萱一雙柳眉緊緊交蹙,冰藍色的雙瞳好似兩柄尖銳的刺刃,淒恨道:「沒錯,他便是當年劍門門主,喀科。草雉!」
寒斯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驚亂地凝視著母親,半信半疑道:「媽媽,你真的可以肯定是他將我擄走嗎?也許這其中存在其它緣由呢。」他真的不敢相信,原來世人所崇拜的十二英雄,也逃不過人心的猜忌與醜惡。
言萱邁步輕緩踱向寒斯,微俯著頭看著微仰著脖頸的寒斯,雙手將寒斯的面龐攬進懷中,堅定道:「是他,直到你出現的這一刻,我才明白,只有他才能辦到這樣的事情。讓你這麼一個本是上千年前的人,卻直到現在方能長大。」
「什麼?」寒斯心中一駭。
言萱冷冷道:「喀科其實擁有一件東西,似乎存在一種奇異解封之法,能夠將此物蘊寄宿體內。此物擁有一種詭異的能力,一但成為此物的宿主,其宿主肉身的任何機能,神識均會被完全封閉,陷入迷境狀態,即永遠沉睡,但肉身、神識始終停滯在被封印之時的那一刻,將此物從宿主肉身再次取出,宿主肉身的神識、機能又重新回到正常的運轉。」
寒斯全身一震,訥聲道:「世上竟然存在這樣的東西,這東西是什麼?」寒斯腦中不斷翻轉所聽聞的任何記憶,但從不曾聽聞過如此詭異的東西。
「其實這件東西世人也是知曉,只是不知道此物的能力罷了」言萱遂罷坐下,繼續端撫著寒斯,道,「這件東西你應該也聽聞過,便是傳聞中『三神器』之一,龍墜之鏈。」
寒斯聞言,兀自低頭,輕拉著長音自語,似在回想什麼:「龍——墜——之——鏈?」
言萱微歎一口氣,道:「孩子,這世上除了龍墜之鏈,沒有其他神物尚具有如此詭異的能力,能夠令一個千年前的嬰兒,直至數千年之後,方能覺醒。」
言萱雖是斷定喀科當年私自擄走寒斯並欺騙了她,但她仍是想不明白,她亦從龔敕口中得知,劍門早於數百年前便被滅門,喀科此舉究竟為了什麼?而如今喀科究竟是生是死她也不得而知,否則她定會找上喀科,問清事情緣由。
就在言萱愁眉深瑣,兀自沉思之際,寒斯猛地站起身子,雙手攥住她的手腕,激動道:「媽媽,你所說的龍墜之鏈是不是一條由籐絲為線,線身串覆著十二顆琥珀色的尖齒牙狀的項鏈?」
言萱面色一驚,道:「是——是的,孩子,你怎麼知道?」
寒斯頹然地癱坐回石座上,解釋道:「收養我的貓人族夫婦,在我記事的時候告訴過我,當年他們現尚在襁褓之中的我,襁褓內還存放著一條項鏈,而這條項鏈應該便是龍墜之鏈。」
言萱一時顯得有些激動,迎身上前,問道:「孩子,那條項鏈呢,現在在哪?」如今,這條項鏈也許是唯一一條揭開當年擄走寒斯秘密的線索。
「砰——」
寒斯右拳幻若疾雷,轟然砸向堅硬的石座上,深深轟砸出一個拳印的坑跡。
言萱立時慌了神,急忙攬過寒斯的右手,口中吟吟默唸咒語,一股股清涼溫和的魔力氣息旋繞著寒斯手中傷痕、血跡,緩緩治癒。言萱口中輕呼呵氣在寒斯的手上,責怨道:「孩子,你這是做什麼,你想讓媽媽擔心嗎?」
「對不起,媽媽」寒斯低垂著頭,自責道,「當初我們村莊遭受四夜一族與人交戰之時禁咒系魔法的餘波傷及,而且我與妮露當初為了逃避行省大人的追捕,我根本沒有在意那條項鏈,將它落放在村莊的家裡。」
言萱聽罷,眸中一縷失望轉瞬即逝,眼眸充溢著絲絲柔情,雙手摩挲著寒斯額間的藍,無所謂道:「算了,孩子,不要再想了,你回來就好,只要你好好的,什麼都不重要。」
寒斯雙唇微微努動,但當他看到母親雙眸隱泛著的一絲柔情,最後還是將話嚥回了喉嚨。對於母親來說,她所承受的千年之久的思人之苦,實在太深了。現在,自己作為一個兒子,所能給予的,只有盡孝。
至於關於赤魄的秘密,喀科當年是否將自己擄去,甚至其中存在何種陰謀,寒斯不會再問及母親,他要自己去揭開,因為現在他的腦中閃現過一道身影,他甚至已經懷疑這個人便是喀科——禁地之中的神秘老者。
只是他為何會脈絡盡斷,禁閉與學院禁地,寒斯也是不得而知。不過,寒斯想要真正清楚這些千年前的秘密,只能提升自己的修為,直到打敗神秘老者,一切秘密都會揭曉。
良久,這對久別上千年的母子,竟然在千年之後,奇異的相逢了。那些陰謀、秘密,此刻的他們並不願再作多想,兩人只是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感受著重逢的那絲絲溫情。
——這個洞**很是獨特,竟也與外界相般,有著黑夜。
此時夜已經很深,寒斯的腦袋枕於言萱的雙腿,沉沉地睡著,嘴角邊始終掛著一抹微笑,而霖修乖巧地趴伏在寒斯的身旁,同樣陷入夢鄉之中。
倏然間,言萱雙眸輕睜,單手長袖輕舞,一道徐緩溫柔的氣旋纏旋著寒斯週身,輕輕地將他托身而起,平躺在石座上,言萱的雙手來回輕挲著寒斯的面龐,不捨地幻若一道輕影,疾空而行。
石門外。
龔敕微弓著身,恭聲道:「師傅,有何吩咐?」
言萱此刻的面龐,凜若冰霜,冰藍色的雙瞳看不出任何柔情,古井無波道:「寒斯今後便隱居洞**,若無其它事情,今後不得來此煩擾於我。」
龔敕抬仰著頭,面色愕然,有些失神道:「師——師傅,這是為何?」他實在無法明白,師傅此舉究竟所為何意。
言萱轉過身形,單手一揮,甩至腰身之後,微怒道:「勿須多問,你只依我之言辦事便是,退下吧。」言萱自然不會將自己與寒斯的關係告訴他人。
龔敕本欲再問,但見師傅言語之中,似有一絲怒氣,輕歎著氣,應聲道:「是,師傅。」說罷,便騰空而起,向山峰之頂行去。
待龔敕走遠,言萱眸中緩緩柔和下來,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喃喃道:「孩子,以後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