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方桌上的飯菜唾沫四濺,髒亂非常.
寒斯猛地騰身而起,不顧擦拭嘴角邊沾染的飯粒,雙眼陡睜著如同銅鈴一般大小,嘴角微微抽抖,乾笑道:「寧——寧大哥,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而霖修則是一臉誠摯的凝望著寧蕭,似在祈禱。
寧蕭低垂著頭,撓抓著頭皮,不敢直視他們,嗡聲道:「真——真的,我沒有騙你。」
「哇——天殺的,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難道要我在這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呆一輩子嗎?」霖修徹底爆,眸眶中的淚水泫然而落,如同滂沱大雨一般,四爪拚命的捶敲著桌面,彷彿在哭喪似的。
霖修的高亢的嗓門震得寒斯的靈魂一陣冷顫,慌忙拉扯過霖修,在寒斯凌惡的眼神瞪視下,霖修迫不得已止住了哭聲,但仍嚶嚶抽泣,訴苦道:「阿寒,怎麼辦?我可不要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
寒斯卻沒有理會霖修,別說是它,連他自己也不願在這地方呆一輩子,可是如今又有什麼辦法?氣氛一下子變得死寂非常,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兀自沉悶思索。
良久,寧蕭似是想到什麼,打破沉寂,開腔問道:「寒斯,你是怎麼解開我師傅內天地設置下的封印?」
「寧大哥,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是突然間出現一股莫名的吸力將我吸攬入這個內天地之中了。」寒斯自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心裡可是很清楚,如今張天已死,奢望他的出現純粹癡人做夢,難道自己真要一生斷送在這個地方?
「不可能」寧蕭沉思良久,緩緩解釋道,「師傅曾跟我說過,他的內天地是依靠其隨身兵器的能量本源為根基,若想解開封印,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擁有與他隨身兵器相般的能量本源為引力,如此方能解開封印。」
寒斯聞言,來回踱步,緊瑣愁眉,腦中在極力回想,寧蕭見寒肆如此苦惱,出言相勸道:「寒斯,你先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這樣才有——」
寧蕭尚未說完,寒斯瞳中精光閃爍,心中驟然浮想起一件事,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吟聲道:「赤魄,出來!」
「咚——」
寧蕭猛地一跌倒在地,顫晃著雙手伸指著寒斯手中的赤魄,雙眼暴睜,神情愕然,喃聲道:「兵——兵器祭煉人體?」
寒斯看到寧蕭如此慌亂的神色,神情一黯,原來寧蕭也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容器的怪物,就在寒斯黯然神傷,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寧蕭的言行舉止卻讓他大跌眼鏡。
寧蕭慌裡慌張地從地面爬起,奔衝至寒斯身旁,胸膛更是因異常的激動而抖動,顫抖著雙手,眼瞳閃爍著欣喜若狂的芒光死死地盯著赤魄,渴求道:「寒——寒斯,可以讓我摸摸它嗎?」
寧蕭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寒斯驚訝不已,機械般的點點頭,一臉狐疑地看著寧蕭,訥訥道:「可以。」
話音剛落,寧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搶過赤魄,緊緊的攬進懷裡,雙眸浮泛著興奮的光芒,雙手不住地摩挲著槍身、輕尖,此刻在他眼裡,彷彿只容得下赤魄的存在。
霖修自然也注意到寧蕭的奇怪舉動,嬉笑道:「阿寒,他是不是神經不正常,一把破槍而已嘛,你瞧瞧他,好像他老婆似的,那個肉麻勁,哎喲,我都起雞皮疙瘩了。」說著,仍不忘裝出一副俏皮的噁心狀逗弄寒斯。
「你就給我安靜點吧。」寒斯微怒道,眼神始終靜靜地看著寧蕭。自己乃是一件兵器的容器,倘若寧蕭對自己退避三舍,避恐不及寒斯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寧蕭非但不曾有絲毫畏懼,反兒對赤魄異常癡迷,這確實有些讓寒斯一時之間摸不出著頭腦。
寧蕭兀自撫拭著赤魄,眼底儘是喜色,審視著赤魄良久,喃喃自語:「神槍,果然是神槍!想不到我寧蕭有生之年,竟有幸能夠親眼見到如此神槍,無憾無憾,哈哈哈——」言罷,更是朗聲大笑,似乎連茅草篷都欲被震散。
少頃,寧蕭注意到呆站於一旁的寒斯,意識到自己先前行為實在過於唐突,頗有些不捨地將赤魄交遞於寒斯手中,訕笑道:「呵呵,寒斯,實在對不起,我略通煉兵之術,所以看到這柄神槍才會如此失態,你不要見怪。」
「原來如此。」寒斯恍然大悟,恐怕也只有真正的識兵之人,才會見到神兵如此失態,像寒斯這些門外漢,即便是神兵,在他們眼裡也不過是一件兵器罷了。
「不就一把破槍麼,至於激動成這樣嗎?」霖修撇撇嘴不屑道,顧自繼續品嚐美食。
寧蕭看著寒斯手中的赤魄,臉色狐疑,上下打量著寒斯,似有千言萬語,問道:「寒斯,究竟是哪位宗師前輩,竟然能夠開創這樣的煉製之法?」
寒斯一怔,寧蕭似乎對於祭煉之事並無絲毫憎惡之意,相反卻極是推崇,要知道,人體祭煉之術,在大6是為天下人所不齒的。不禁反問道:「寧大哥,你難道不認為我是一個怪物嗎?」
寧蕭面容陡變,顯然是料想不到寒斯會有這樣的想法,伸出手指晃指著寒斯,搖頭笑道:「寒斯,你想多了。也許在常人眼裡你的確怪異非常,但是,倘若當我師傅親眼目睹你這柄神槍,恐怕他比我更是震驚。」
寧蕭看出寒斯眼中的驚惑,回想起師傅,眼眸中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思念,謙遜道:「其實我師傅不但修為高深,更是精通醫學、煉兵之術,雖然我無法領悟師傅的修煉之術,但是在於醫學、煉兵等方面,我還是略有造詣。」
寒斯哀聲歎氣,心中仍是對祭煉之事頗為介懷,苦澀道:「可是,這畢竟是禁忌之法。」
「你錯了」寧蕭卻是對寒斯的想法付之一笑,不屑一顧道:「兵器無正邪之分,人心若正,其兵必正;人心為魔,其兵亦魔。你這把赤槍,在我看來,是能與我師傅那柄銀劍與之相媲美的不世神兵,只要你自己始終秉承著一顆善良的心,你又何必拘泥於世俗偏見呢。」
寧蕭這一席話,似乎與當初寒斯素翻閱的學院古籍相般,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心結稍稍打開,寒斯應聲道:「寧大哥,其實我是一個孤兒,至於我體內究竟為何祭煉著這柄赤魄,我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我也是最近才能自如操控這柄槍。」
「哦,我師傅的隨身銀劍名為銀魄,而你這柄赤槍名為赤魄,真是有趣」寧蕭略有吃驚,似是現奇異之處,驚聲道,「哈哈哈,我師傅的銀魄劍無劍格,而你赤魄竟然槍無槍格,實在有趣,不過實在可惜,真不知那位祭煉赤魄的宗師前輩究竟是如何辦到。」
寒斯深深地看著赤魄,疑惑不解道:「寧大哥,難道將兵器祭煉於人體這麼困難嗎?」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疑問。
寧蕭隨張天修習數年,浸身於煉兵之術,自然通曉其中奧妙,長歎道:「何止困難,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目睹赤魄祭煉於你的體內,我還以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煉兵之法。寒斯,你有所不知。煉製材料,這是煉兵所最為關鍵的一點,這關乎於神兵的魂靈。」
「魂靈?」寒斯似懂非懂,不解自語。
寧蕭拿過赤魄,仔細撫拭,說道:「不錯,尋常兵器,不過是一件死物罷了,然而經由某些特異材料所鍛造的兵器,其自身並蘊生而成了魂靈,這也是為什麼神器之物能夠認主。不過,各種神器之間仍是因所煉製的材料不同而存有差異,自然也存有強弱之分。」
寒斯聽得寧蕭這些話,好比醍醐灌頂,對神器之說更是有了更深的認識。
寧蕭看著赤魄,不由的皺著眉頭,緊敏雙唇,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略略思索,道:「不過,倘若神器之主,心性邪惡,心魔一生,恐怕心魔吞噬神器的魂靈,那後果便不堪設想,這也是為什麼我之前所說的,兵無正邪,但隨人心。」
寒斯自然明白寧蕭所指的深意,堅毅道:「放心吧,寧蕭大哥,我絕不會入魔。」
寧蕭讚許地望著寒斯,道:「寒斯,你心性秉正,也許是我多慮了。不過你可別怪我多心,倘若今後你心魔漸生,未除盡心中魔障,千萬不要使用赤魄。」
只是未來的事誰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