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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節 比生命更重要的 文 / 界生界滅

    小雅坐在小蘭生前的床上,依稀間可以看見小蘭夢裡笑著,因為很快就可以和傑生在一起。夢突然醒了,沒有一絲的徵兆,於是小蘭選擇永遠在夢裡,不必再醒來。愛就是全部,失去了愛,如同行屍走肉,感受只剩下了痛苦。

    這種痛該有多深,深地讓小蘭無法再去面對生的希望,寧願承受死亡的冰冷。大家都在忙,小蘭不知道跟誰去訴說,也不知道別人是否能夠領會這種痛苦?如果早知道這件事,小雅必定會整天整夜守在小蘭的身邊,為她倒上一杯熱水,看她沉睡。她若想離開這個塵世,小雅會緊緊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我捨不得你,很多人捨不得你。最痛苦地階段過去了,也許小蘭面對生的艱難也會生出足夠的勇氣再去面對。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傑生已經不再愛她,只是薄薄的一封信,一張這些年小蘭給他寄的所有錢的欠條。錢可以一次還清,這麼多的感情說沒有就沒有了。

    小蘭這樣選擇了,很多年後傑生只會是一聲歎息「何必這麼傻!」他該走的路還要走,該享受的幸福也不會減少分毫。小雅把小蘭的信封好,又把小蘭的遺書複印了一份,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給傑生寄去。

    晚上的時候,半夜間小雅從夢中醒來,覺得似乎有人在門口晃動,她起身穿衣走出門外。飄在樓道裡的卻是小蘭,只見她穿了一身素淨的衣服,眼神裡是淺淺的笑容。看見小雅過來,開口說道

    「謝謝你。」

    小雅痛心地握著小蘭的手說

    「小蘭姐,你怎麼可以這麼傻?」

    小蘭笑著搖了搖頭「我本是為情而生,情在身在,情滅身滅,如若不滅,就會淪為行屍走肉。妹妹,不必笑我傻!」

    「你這樣自殺,只有你的至親會傷心,其他的人誰會在乎,這個世間就沒有讓你覺得溫暖留戀的東西嗎?!」

    小蘭不語,笑得越發燦爛了,轉身要走,小雅不想就這樣讓小蘭離開,急的大叫「小蘭姐,不要走。」

    這時旁邊有人猛地推了小雅一下,小雅醒來一看,自己是在做一場夢,剛才夢裡大叫,驚醒了宿舍的工友。

    想起夢裡的情景,小雅再次躺下,不禁淚流滿面,這次小蘭是來道別了!

    兩天後小蘭的家人趕來了,樓道裡響起了悲慟的哭聲。小蘭的媽媽在宿舍裡摟著女兒的遺物,悲痛欲絕,口中一遍一遍地叫著小蘭的名字,聞者無不黯然落淚。小蘭的爸爸木木地站在門口,已然沒了力量,彷彿是一具植物,能感覺到生命的存在卻已經沒有任何的生氣,凝重的氣氛讓人覺得空氣都快要石化。

    大家都對小蘭的遭遇感慨萬千,深深同情,小蘭以前每年都是車間的先進員工。朱總一時心善,給了小蘭家人9萬元的補償金,也知道女兒是因為傑生自殺,家人也沒找茬,甚至為給工廠添了麻煩感到歉意。小雅從窗戶裡看著公司的車送小蘭的父母去火車站的情景,老人佝僂的背影深深印刻在了心裡。

    工廠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新的訂單大批下來,大家更忙了,銷售拚命地接單,工廠的人拚命地加工,朱老闆也拚命地似乎要把全世界的錢都要賺完一樣。每天早上七點就到工廠,晚上十一點才回去。車間有的人午飯時在幹活的現場吃個饅頭,節約下來時間多幹活,完成規定計件後每多一件,就會比標準多一元錢。到處都是拚命工作的人,上廁所都是一溜小跑,即使這樣,進度也常常延後,晚上工廠中層開會完後,車間主任們總是鐵青著臉,工人們誰也不敢跟他們說話,生怕不小心點燃了炸藥包。

    機器在轉動,轉的更勤的是人,老闆心勁很大,要把工廠的管理提升一個等級,厚厚的操作流程制定了出來。光看就有些頭暈,每個扳手放的位置,螺絲的位置以及操作流程中第一步做什麼,多少時間,第二步做什麼,每個步驟需要幾分幾秒都詳細制定了出來。據說日本人這方面做得更好,我們離他們還有很遠的差距。大家在拚命學,拚命地趕,生怕被這個時代落後了。小雅也在每天都在翻看著這些操作書,參加工廠的各項培訓,然後在車間逐項貫徹下去。

    又過了一個多月,小蘭自殺的風波漸漸被人遺忘,新的事情不斷地發生著。

    老鄭心情很好,兒子考上了重點大學,老鄭即使走路也比以前顯得有勁多了,收到消息的那一周裡,每天都跟工友們嘮叨再熬幾年就該出來了。小雅由衷地為他高興,前幾日還聽馬姨叨叨,老鄭的腰不是太好,重活累活已經有些幹不動了,硬撐著。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著,小雅繼續攢著自己的錢,再有兩個月就可以回家去,同時身上還能有些餘錢。

    又過了幾天,老鄭突然開始顯得愁眉不展,大家看見他,常常打趣,兒子都考上大學了,你就等著享福了,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老鄭對此總是笑笑,不語,低頭幹活,不忙的時候就坐在那裡,漠然地望著遠方,一口一口狠狠地抽著煙,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小雅隱隱地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究竟能發生什麼事情;

    在誰也沒想到的時候,老鄭自殺了,選擇的方式和小蘭一樣,從樓頂跳了下來。一早起來,老鄭已經被送到醫院,警察來勘察現場,在地上畫了一個白色的人形,老鄭的屍體半夜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隨後在老鄭的身上發現了一個紙條,說是受不了身體的疾病困擾,所以選擇自殺。

    隨後工廠把樓梯通往樓頂的門死死鎖住了,所有的樓頂都不能再隨便上去了。這次小蘭覺得很是不解,眼看生活就要步入美好,怎麼會捨得離開人世呢?而且地上這次除了那個白粉筆的人形,沒有一滴的血跡,以致於小雅懷疑這一切是否發生過。

    過了一個星期,工廠的院子裡來了一個中年婦女領著一對兒女,穿著一身白衣,手裡拿著老鄭的骨灰盒!三個人互相攙扶著,淚似乎已經流乾,臉上是一片的木然神情。小雅心裡很酸,從車間跑了出去,從兜裡拿出了兩百元錢,塞到老鄭老婆手裡

    :「上個月我跟大叔借過200元錢,沒想到他竟然——」

    小雅說不下去,轉身跑回自己的崗位。

    小雅繼續忙自己的工作,整整一天揮之不去的抑鬱一直伴隨著她。因為好心的工友告訴老鄭的老婆公司會有一些補償,老鄭的老婆就到了公司來,每次都坐在前廳裡,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忍心趕她走,每當朱總來了,她也不言語就是苦哀哀地看著朱總。朱老闆陰沉著臉從她眼前走過,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天,一天朱老闆讓財務給老鄭的家人拿了九萬,然後吩咐辦公室的人跟老鄭的妻子簽了個協議作為一次性補償。據說,老鄭的老婆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工廠裡的人神色凝重,據說在舊倉庫又有一個員工上吊死了。為什麼自殺小雅一點也不知道,對此公司進行了封鎖,不能議論也不知道最後怎麼解決了。大家也很忙,無瑕估計這一切。就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天,王主任從辦公樓裡拿了一疊文件回來,讓小雅發給大家,公司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今天下班前簽完交上去,不簽的工人,直接去財務領工資按辭退處理。小雅打開一看,是一份關於如果員工個人自殺,與公司無關,公司也不再做任何補償的協議。心下立刻覺得似乎自己也準備自殺了。如果工廠一萬多人都這樣自殺了,一個人賠九萬,公司也確實賠不起。看見大家都沒說什麼,似乎已經麻木了,簽完字又一個個按了手印收齊給公司送了過去。

    下班的時候,幫馬姨打掃衛生,馬姨一個勁歎息

    :「挺好個人,太苦了,沒辦法了,兒子上大學需要錢,女兒的病再不動手術就誤了。自己也幹不動了,這樣也好,兒子和女兒的以後都有著落了。」

    小雅聽到這裡,瞬間明白了老鄭自殺的原因和下午的自殺協議是怎麼回事了!一個人的命就這麼脆弱,幾乎沒有任何徵兆。

    六點多,朱總辦公室依舊燈火輝煌,裡面的人在談論著事情,小雅每隔半個小時,進去幫忙倒下茶水。

    副總經理老齊在勸朱總

    「咱們把工廠遷到湖南**地吧,那邊的縣政府新開發了工業區,在那邊註冊資金一個億,兩年免稅,廠房政府給建,這是他們的招商政策。這邊的工人都是離鄉背井的,工人的思想工作很難掌握控制,到那邊勞動力比這邊還便宜,而且工人都是本地人,每天可以回回家說說話,不至於和這邊一樣連續三個自殺的。」

    朱總面色凝重,抽著煙

    「現在招商條件這麼好,其他廠現在也爭著遷過去,您看我是不是跟他們再仔細接洽一下?!」老齊小心翼翼地說,不知道朱總到底是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朱總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切,聽到這一切;

    小雅的心裡也強烈地希望離開這裡,莫名的壓抑在壓迫著自己的神經,無法宣洩,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人和人之間似乎就是彼此會說話的物體,人的身體只是會動的工具。一切都有程序可以遵從,靈魂也成了多餘的東西。不明白或者是為了什麼,以後的生活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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