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千姑娘爽快。」
圖月微微一笑,狡黠的大眼睛略顯得意。
若是比武,她自然不會佔上風,但若是比琴技,她絕對會贏。
一早就把千謠的底細打聽好了,與斫琴師莫夜同為太古遺老的弟子,但是卻不精通音律,更不會彈琴。
靖安王的眼角抽了幾抽,千謠的優勢他也清楚,她的弱勢他更清楚。
幼時天真無邪的笑顏還時不時的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七八歲的小女孩靜靜的趴在櫻花樹上,長髮飄飄,烏黑的頭髮上飄滿了櫻花瓣。
一看見鏡玦,就輕輕的從樹上跳下來,從身後冒出來嗎,輕拍一下他的背。
看見鏡玦驚嚇的樣子就哈哈大笑,笑容乾淨純粹。
「今天是你生辰。」
女孩兩手空空,語氣倒還真摯。
「娘子有驚喜給我看嗎?」
鏡玦滿臉期待的湊了上去,不過除了被她掐了一把細嫩的臉蛋,其他的什麼都沒看到。
「驚喜倒是沒有,驚嚇倒是有。」
千謠拉著他去了櫻花樹下,指著一把上好的古琴信心滿滿的對他說,「我來給你彈琴!」
鏡玦開始時眼前一亮,後來才發現這琴聲實在是恐怖。
一曲不能算是曲子的曲子結束了,千謠還一臉驕傲的問他,「要不要再來一首?」
鏡玦的眼角抽了抽,淡定的握住了她的雙手,深邃的桃花眼秋波一轉,有了主意。
「娘子休息吧,聽我彈琴。」
渺遠的琴聲悠悠揚揚,飄在夜色中。
千謠聽的入迷,不一會兒就趴在他的膝上睡著了。
朝堂上,武帝突然咳嗽了一下,茶褐色的雙眸盯著走神的靖安王看了好一會兒,以為他沒什麼意見,就開始當起了裁判。
「既然公主與千將軍都沒有異議,那比賽就開始了。考慮到兩位各自的特點,朕決定比賽分兩輪,第一輪比武技,第二輪比才藝。」
第一輪分三場比賽,第一場比射箭,第二輪比馴馬,第三輪比劍法。
第一場比賽在皇家射箭場。一黑一紅,身材都是凹凸有致,看的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千謠拉弓射箭,動作一氣呵成,玲瓏的曲線靜靜的裹在了黑色的勁裝下,有一種禁慾的誘惑,惹的眾人多看了幾眼。
圖月也不差,畢竟東月氏的女子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馬射箭也不遜於男子。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眾人忍不住鼓起掌來了。
兩人五支箭都射出去後,眾人發現,兩個靶心已是一個大洞,所有的箭恰好都落在了同一個點上。
第一場比賽,一比一平。
第二場比賽,比賽規則是從上千匹馬中找出一匹汗血寶馬。
比賽的結果讓眾人大吃了一驚,兩人騎著兩匹普通的馬在前面帶路,藏青色的汗血寶馬溫順的走在她們中間,步調極其的優雅,漂亮的鬃毛迎風飄揚。
第二場比賽,二比二平。
第三場比賽,眾人只見到銀花飛舞,晃花了人眼,一黑一紅,宛如舞動的旋風。眾人只覺得迎面撲來一陣涼風,劍光似乎會觸及到自己的臉。狂風停住了,兩人的劍都指向了對方的脖子。
比賽的結果還是讓眾人大吃了一驚,三比三平!
換回女裝的千謠與圖月再次出現在武帝的面前,武帝茶褐色眼睛在看向千謠多了些複雜。
千謠墨色的眸子依舊是沉靜如秋水,捉摸不透。
圖月依然笑的一臉燦爛,勝券在握。
最糾結的還是靖安王。
他知道圖月的功夫不差,只是沒有想到她竟能與千謠打成平手。
要知道他與千謠相當,也許他略勝千謠一籌。
看到她靈動的大眼睛不停的眨動,鏡玦暗歎,這個女子不簡單,看上去心無城府,怕是心機重重。
「第一輪的比賽,公主與千將軍讓大家大飽眼福,希望第二輪的比賽二位可以給朕帶來更多的驚喜。」
武帝輕拍了一下手,宮女們送來了琴棋書畫的必備工具。
比賽規則很簡單,誰多才多藝就贏。
圖月幾乎是想都未想,直接選了琴、書和畫。
一旁觀戰的靖安王的右眼皮跳了幾跳,深邃的桃花眼微微有些不安。
千謠的弱點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了,琴不會,棋不會,畫也不會,唯一最擅長的恐怕就是書法了。
果真,筆墨紙硯奉上時,千謠微微挽起袖子,沾滿墨後,一氣呵成,飄逸的行書躍然於紙上了。
一些文臣看了後大聲的稱讚,甚至有心人想要留下那墨寶。
要知道振國將軍莫舞的墨寶,在北涼國也享有盛譽。
不過,莫舞寫的數目雖不少,但是留下的卻很少。唯一留下的石刻秋水洛神賦,被西涼國景帝玲瓏王用拓印臨摹了下來,放在了御書房,日夜觀摩。
另一邊圖月也寫完了,清秀有力的楷體也毫不遜色。
文臣們膜拜的五體投地,左看看右看看難以裁決,有些為難的看了武帝一眼。
兩張紙送到了武帝手中,茶褐色的眼底越發複雜。
「公主與千將軍雖筆法不同,但不相上下。」
第二輪比賽的第一場,一比一平。
當千謠還在沉思時,圖月早已拿起了畫筆在畫侍女簪花圖了。微黃的絹布上,美人青絲如雲,櫻唇點上了一抹硃砂,皓腕凝霜雪,手中拿著一朵海棠花。美人站在花海中,正要將手中剛摘的白海棠插在鬢髮中,大概身後來了什麼人,俏麗微微泛紅。
如此精緻細膩的工筆畫,讓在座的文臣們已說不出話來讚揚了。
圖月的水平已遠在安遠國的頂尖畫工之上了,讓他們這些自詡為才子的人慚愧不已。
再遠看千謠那邊,絹布上還是一片空白。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墨色的眸子裡偶爾閃過一絲波動,但最終又恢復了平靜。沉默了半響,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千謠徑直走向了靖安王。
文臣們在心底問自己,千將軍不會是準備讓靖安王代作吧?
鏡玦此刻比她都緊張,聽到她的囑咐後,微微有些困惑,但還是喚來了一個小丫鬟,吩咐她去拿一些東西。
一幫文臣們左顧右盼還不見丫鬟過來,也不見千謠動筆,一個個都很納悶,不知道這千將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等了好一會兒,那小丫鬟終於一蹦一跳的走過來了。
她的手中拿的是幾張厚厚的白紙,還有一支碳化的與毛筆一樣粗細的竹筆。
她這是要幹什麼?
白紙鋪上,竹筆在不停的揮動,那畫法似乎毫無章法,一筆又一筆在亂畫。
時間倒是用的不多,刷刷幾筆了事,但是手一停住,白紙攤開來後,眾人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都傻的和石頭像一樣了。
明明只有黑白兩色,明明只有一團團黑影,但是靖安王就活生生的躍然紙上了。每一根髮絲都看的清清楚楚,眉目如畫,但不失英氣。
鏡玦一看到那張畫像畫的與自己一分不差,當即忐忑的心跳動的更快了。
畫像呈到武帝手上時,茶褐色的眼睛並無太大的波動,讚許的目光倒是不少。
「朕認為千將軍的畫神韻更勝圖月公主,不知公主有何想法?」
圖月銀牙一咬,明眸有些不悅,但不得不認輸。
「圖月認輸。」
最後一琴技才是定勝負的關鍵,她不相信千謠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贏她。
一曲《崑崙》氣勢磅礡,音域極其寬廣,滌蕩心靈無數,樂府的幾位大臣頻頻點頭稱讚。
等到千謠要彈琴的時候,她並沒有馬上焚香操琴,倒是對一旁的侍女吩咐了幾句。
名貴的古琴被輕輕的放在了靖安王的面前,大臣們差點大聲嚷出來,這不是明目張膽的作弊嗎?千將軍也真是太膽大了!
鏡玦倒是沒有半點的疑惑,朝她溫柔一笑,示意自己要開始了。
纖長的手指在琴上撥動,優美的音符飄出來後,眾人早已沉浸在其中了,哪還顧得著作弊不作弊。
鋪天蓋地的琴音縈繞在樑柱間,不知何時,宮殿裡出現了一身霞衣的女子,舞姿輕盈動人,腳上還未穿舞鞋,雪白的小腳裸露在外。
紅衣如火,不停迴旋的舞姿彷彿一團火焰,艷麗的讓世間的一切失色。
武帝握著琉璃杯的手微微一抖,琥珀色的酒全部潑在了龍袍上了。
一舞傾國傾城。
這舞姿他已有多少年沒有看到了,記憶中那個身著紅衣的女子的舞姿是如此的輕快,如此的妖冶。
琴聲越發急促,那團火紅也旋轉的越來越快,似一陣紅風一眨而過。
眾人在享受的時候,不經要為千謠擔心起來,開始責備起靖安王了。
千將軍畢竟是**之身,怎麼承受住這種急速的迴旋舞。
一曲終,火紅的身影並未馬上停下,如煙似霧的長袖緩緩的飄動著,腳步卻是快到讓人分辨不清楚。在大臣們看的眼花繚亂時,最後一個音符飄出後,一直靜坐的靖安王不知何時消失了。
櫻紅色的身影變得清晰了,懷中還抱著紅衣的千謠。
鏡玦托住了她,她紅袖飄飄,紅霧般的散了開來,剛好呈現出了鳳舞九天的形狀。
那是失傳已久的傾城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