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深藍色的夜空,星河流轉,月光似流螢,墜入人間。
除了放哨的士兵,其他的在營寨內睡的正香。
主寨內燈火通明,整整三天,鏡玦幾乎未合過眼。
「將軍,接下裡行軍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副將拿著梁州地區的地圖,反覆琢磨了半天,還是猶豫不決。
雖然知道主帥心中早已有譜,但是梁州自古以來就是軍事重地,北接北涼國,西連西涼國。自武帝起,安遠國就一直占主導,但前不久北涼國玲瓏王即位,大有作為,還是要小心為妙。
案前的人默不作聲,似乎沒有意識到副將的存在。
眸底深黯,一樹櫻花亂。
地圖上的所有路線,連帶著一草一木,在他的眼裡回放,在腦海裡轉化成了立體地圖。
從安陽到梁州有兩條捷徑可走,一條經過西涼國的天山,一條經過北涼國的穎州。
哪處的道路盡頭,會有他苦苦等待的伊人?
千謠,究竟在哪裡?
攥緊了半方絹帕,手心還殘留著西涼國特有的香料味。
指尖在天山和穎州兩處之間不停的滑動,繞了幾個圈後,終於停在了天山處。
「走這條路。」
還未至黎明,星光微微疏淡,靖安王一行人就已拔寨前往天山了。
天山腳下,一行人裝束酷似西域商人,白袍連帶著白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頰。趕著幾匹馬,前面的馬背上是重重的貨物,最後的馬背上是一個蒙著白紗的女子。
關卡口,一排士兵列著整齊的隊伍,有次序的一一檢查。
山賊們沒有莽撞行動,為首的打了一個手勢,一致的停留在原地不動了。
「琥珀,你去看一下。」
琥珀,即是前日引誘千謠上鉤的女子。
窈窕的身影下了馬,敏捷的攀上最高的岩石,觀察檢查的情況。
片刻後,面露難色,朝為首的搖了搖手。
為首的下了馬,把馬背上還在沉睡的千謠拽了下來,將蒙面的白紗揭了下來,隱約可見傾城之姿。
為首的將她腰間佩戴的「皿瑰」劍解了下來,扔給了琥珀,換成了一把大刀別在了她的腰間。
琥珀將「皿瑰」劍用白布包起,藏在了一堆貨物裡了,自己戴上了面紗。輕鬆的躍上馬後就伏在了馬背上,任由馬匹晃悠悠的前進。
為首的沒有再上馬,將千謠的白帽稍稍往下拉,遮住了半邊臉頰後,攙扶著往前走了。
剛走至關卡處就被士兵攔住了,為首的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銀幣塞進了士兵的手裡。
士兵的刀沒有放下,抵住了他的脖子,又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裡摸索,掏出了一把璀璨的金幣在他的眼前晃悠。
為首的微微有些尷尬,知道賄賂是行不通了,有些慌張的看了後面一眼,特地在馬背上又多瞟了幾眼。
「不要碰她,她是我妹妹,身子弱又受了傷現在在修養。」
「搜!」
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個士兵都衝向了馬背上的那位女子了,待把面紗揭開後,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琥珀色的長髮,琥珀色的大眼,肌膚晶瑩如雪,妖冶的紅唇強烈的訴說著自己的不滿。
「各位大哥為何打擾琥珀休息?」
「對不起,打擾到了姑娘。」
他們要找的是千謠,本以為是馬背上的女子,結果卻認錯了人。
靖安王未到,士兵有些進退兩難。
不遠處揚起滾滾塵土,濃霧中櫻紅色的身影飛奔而來。
心有些悸動,鏡玦一眼就瞄準了馬背上的女子。
還未等到他伸手去揭面紗,一陣風起,薄薄的面紗裹住了他的手臂。
他怔怔的看著,可是面紗下的並不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伊人。
女子朝他妖冶一笑,頻送秋波,玉手緊握馬鞭,抽了一下馬匹,轉身離開了。
靖安王目送著一行人的離開,在轉身的一剎那,千謠的白帽被風吹掉了,側臉剛好映入了他的眼簾。
熟悉的側臉,心豁然一暖,再次回頭確認時,一行人已消失在視線內了。
纏住他手臂的面紗,像是認定他是主人了一樣,任憑風吹也沒飄走。
面紗輕撫著他的臉頰,待嗅到淡淡的櫻花香時,神色突變。
千謠,果真在那裡!
伊人還在千里之外,這邊又送來了緊急情報。
「主帥,情況緊急!」
密函一打開,鏡玦的眸底更凝重了。
「我知道了。」
密函上寫著,北涼國景帝御駕親征。
看樣子,玲瓏王對梁州果真是虎視眈眈。
出了關卡就是梁州了,還未進城,就看到了列的整整齊齊的北涼**隊。
旌旗飄揚,為首的正是玲瓏王。
不,應該是景帝。
兩軍對峙,士氣相當,但是人數上,自然是北涼國佔了優勢。
北涼國有二十萬人,但是靖安王麾下只有三千騎兵。
眼前是黑壓壓的人群,自然會有壓迫感和緊張感。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玲瓏王,別來無恙?」
靖安王溫和一笑,清冷的甲冑遮住了他嬌柔的容顏,未遮得住他的從容淡定。
身後的三千騎兵一如他們的主帥,神色平靜淡如秋水。
「朕安好,多謝靖安王掛心。」
「既然如此,那就兵刃相見了。」
二十萬的人馬浩浩蕩蕩奔來,氣勢磅礡逼人。
鏡玦衝在最前面,隻身入敵陣。
彷彿進入了無人區,一路無人阻擋。只看見櫻紅色的身影如火般在曠野間燃燒,長髮飛揚,手中銀光一閃,喉間劃出一道血痕,一個又一個身影倒了下來。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已斬敵三千,敵軍的步兵早已潰亂不已了。
此時,靖安王麾下的三千騎兵一鼓作氣的衝向敵陣,將步兵整個擊潰了。
眼看著自己人數上的優勢在一點一點的弱化,玲瓏王迅速調整了作戰方針。將占主力的騎兵分成了兩隊,合力攻打靖安王的三千騎兵。
以十多萬的騎兵對三千騎兵,氣勢上自然要勝一籌。只是令玲瓏王沒有想到的是,明明已在人數上失了優勢,靖安王的三千騎兵卻只攻打一側騎兵。
令玲瓏王更沒想到的是,儘管只有三千騎兵,左翼被步步緊逼,氣勢大減,不得不調整右翼的兵力來補充左翼的兵力。
但是靖安王是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的,又是隻身一人入敵陣,手起刀落,血痕徹底染紅了七星龍淵劍,大滴大滴的血珠往下掛落。
趁右翼的士氣漸弱時,三千騎兵已攻至右翼,右翼被擊的七零八落。
左翼和右翼的兵力幾近殲滅後,只剩下中央的兵力了。
中央的兵力不是特別強,但是防守的很好。
靖安王殺進了中央的兵力,終於製造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三千騎兵看準機會,準備迅速衝入中央形成的缺口時,一個不是特別大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戰場。
「靖安王,你若再靠近一步,你女人的命就不保了。」
不知何時堆起的屍山上站著琥珀,她的身旁是被捆的結結實實的千謠。
晶亮的匕首抵在千謠的脖頸上,雪白的脖頸溢出了一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