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書?列傳一莫舞》記載,天嘉元年,四王爺叛亂,文帝遇刺。振國將軍莫舞為平定叛亂,以身殉國。
從合歡谷出來時,莫舞發現麾下的士兵已不分晝夜,來來回回的把整個谷底都翻了個變。將士們已幾日未曾合眼,看到莫舞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弟兄們,真的是將軍!將軍還活著!還活著!」
士兵們激動的差點把莫舞架起往空中拋幾回,瞧見笑的一臉曖昧的靖安王時,心裡咯登的一下。
他們的將軍,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被靖安王壓?
再怎麼說也得是將軍壓靖安王!
紅豆生死未卜,時間緊迫,莫舞剛想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還未等到莫舞開口。
「我們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
話已至此,一行人馬匆匆趕往安遠國的邊陲小鎮。
崎嶇的山路上,鮮血肆淌的紅色身影尤為顯眼。
「紅豆!」
最後一片雪花消失後,玲瓏王轉身看到的是,莫舞如旋風般從颯紫身上一躍而下,將紅豆緊緊的擁在懷中。
紅豆躺在莫舞的懷裡,手心裡緊握的是相思豆串成的手繩。
幾日未見,她,越來越驚艷了。
冷艷都收斂於眉間,也許莫舞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身姿越發的娉婷了。
長長的深藍色羽毛落在了莫舞的肩上,帶著淡淡檀香的信函飄在了她的手裡,還未拆開,一張信紙就飄落了。
「璇璣誤死於玲瓏王手中,祭雪致。」
半透明的一團脫落了,露出了玲瓏王本來的面容,剎那間似乎四王爺的臉沒有那麼猙獰了。
「莫舞?」
很多很多話堆積在心頭,源頭卻不知道去何處尋找。
第一縷的陽光照在了莫舞的身上,凌風而立。墨發在冷風中飛揚,深色的眸底,彷彿可以看見大朵大朵盛開的血色彼岸花。灼燒的地獄之花,肆意的怒火無處發洩。
「玲瓏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困住我?」
即使在戰場上,鏡玦也未曾見過莫舞如此修羅的模樣,彷彿要吞噬一切的怒火,讓他除了震驚還有一種莫名的情愫,似乎是喜悅。
難道莫舞她,是要解印嗎?
「莫舞,停下!」
週身似乎被狂風包圍的莫舞,對靖安王視而不見。
七尺長的墨發似潑墨的蝶在風中飛舞,隱沒於眉眼間的冷艷逐漸打破禁錮,傾城之色越發顯露。
淡淡的櫻花香彷彿從身體的最深處被喚醒,蘊藏了十載春秋的香氣逐漸的暈染開來了。
墨色的錦袍隨風舒展開來,微風輕撫,一層一層的褪下。從上至下,依次可以看見雪白的脖頸,精緻的鎖骨,還有裸露在外的大片雪白的肌膚。
最後一層錦袍褪下後,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了,甚至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修長**。
看的麾下的士兵驚愕的瞪著雙眼,「將軍這是怎麼了?」
隱約可見的纖細腳踝上最後一片布帛都即將消失時,麾下的士兵差點因流血過多而死亡。明明知道將軍是男的,而對男的有這種想法是很可恥的,至少對於將軍有這種想法是很可恥的。
天邊不知何時飛來了大片深藍色的蝴蝶,將莫舞團團圍在半空中,似一團濃濃的藍霧。
「冥蝶!」
深藍色的冥蝶一出現,鏡玦就知道再也無法阻止莫舞解開櫻花合印了。
藍霧還未散去,深紫色的冥蝶又出現了,紫霧氤氳,被重重霧氣包圍著的莫舞恍若傳說中的仙姝。
紫霧漸漸散去,朦朧中,鏡玦看到了她的絕美的**在漸薄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發長七尺光彩照人,如墨般散在雪白的肩頭。黛眉如煙似畫,一雙星眸璀璨的恍若有星光流轉,櫻唇玉齒。
收斂於眉眼間的冷艷逐漸消失,沉睡的傾城之色終於被喚醒了。
趁霧氣還未全散,鏡玦脫下身上櫻紅色的錦袍,輕功一施,將莫舞裹住摟在了懷中。
冷艷少年轉瞬變成傾城美人,這驚嚇不是誰都能受的起的。
「將軍?」
「怎麼可能?」
「真是將軍?」
眾士兵一致呼喊,「莫將軍?」
美人微微一笑,百媚生。
「莫舞是我的字,叫我千謠即可。」
「將軍你真的是女的?」
「原來將軍是女的?」
眾士兵興奮的彷彿眼前的不是他們的將軍,是他們的嬌妻。
不遠處大批的近衛隊已趕來,揚起飛沙無數。
「玲瓏王,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粉色的櫻花從天而降,劍弧一閃,「皿瑰」劍掀起一陣櫻花雨。繽紛的花雨,卻是世間最銳利的武器,飄向玲瓏王。
折扇一滑,漫天的雪花飛落,消融了一樹的櫻花雨。
玉色的身影轉身,溫潤如玉的清秀容顏上帶著難以掩蓋的苦澀。
玲瓏王聲音清朗,彷彿他很久以前就下定了這個決心。
「大哥遇刺身亡,三哥墜入懸崖,四哥生死不明,就算沒有大哥的遺詔,皇位也是非本王莫屬。」
折扇收起,潔白的雪花在他的指尖融化開來了。
「本王只想問一句,莫舞曾為大哥而留,他日可否為玲瓏不走?今日一見,怕是沒有問的必要了。本王欠你的,日後隨時可以來討要。」
玉色的身影朝大批的人馬揮了一下手勢後,騎上馬揚塵而去了。
「他日若取朕性命,朕絕不會還手。今日起,世間再無莫舞一人了。」
千謠,一切保重。
只留下靖安王傻傻的站在原地,千謠二字,字字敲打他的心。
脖頸上半月形的玉玦還在,溫暖了他的整個身心。
他突然想問自己,如果莫舞只是莫舞,不是千謠,他會怎麼做?
一回首,莫舞已將紅豆抱起。
他的心突然明白了,若是紅豆,公子依然是公子,不管其他,無論性別。
那麼,他也一樣。
晚霞將二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依偎在晚風中。
殘陽深處新墳堆起,風送紙錢,又添一縷心痛。
夕陽處,白衣飄袂,發如雪的男子靜坐撫琴。琴音纏綿,昔日笑靨如花的女子依偎在他的身旁,聆聽琴音。
一曲終,女子消失在了還在撥動琴弦的指尖裡。
「千謠,再見。」
一言風輕雲淡,千謠回過頭時,已看不見發如雪的男子。
「祭雪,不見。」
十年相處,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莫夜,再見即是不見。
一花一樹一菩提,獨自飲清酒。
花開花又落,他靜靜的靠在櫻花樹下,看著墨色的身影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子裡灌酒,偌大的世間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亂塵中又該何去何從?
殘陽中,借酒澆愁,醉三分,夢三分,醒三分,還有一分理智不知丟落在了何處。
把酒問蒼天,我若輪迴,何人相隨?
朦朧中,有清音在耳畔迴響,你若輪迴,我亦相隨。
紅色的身影靜靜的走至他的身旁,潑墨的般的髮絲散至瑩潤如雪的頸間,雙頰醉紅,雙眼有些迷離的看著他,終究不敵醉意,身形一晃就倒在了他的懷裡。
「莫舞,別喝了。」
「莫舞死了,叫我千謠。」
女子櫻唇撅起,秋水流轉於星眸。
「千謠,跟我走吧,去安遠國賞櫻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