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薇的心一下子就跌進了冰窟。這個黑鍋,她背定了。這次,她怕是不死也要少半條命。有時候,不是你不去惹別人,別人就會放過你。人生就是這樣,不管怎麼樣,還是要主動出擊才好,可惜,她領悟得太好。
可,她不明白的是,那股突來的強大的力量是來自哪裡?她當時雖然精神有些不濟,可她確定,絕對是有人陷害她。那人的內力還不低。
還有就是那兩名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
她四處望了望,這座宮殿裡,陷害她的人,誰都有這個可能。聞人卿,大臣們,妃子們,甚至是南門東籬都有可能。
「給朕跪到宮外去——」
南門東籬咬牙切齒的聲音。那語氣,恨不得吃了朵薇。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皇上——」淑妃一臉的不滿。可嘴裡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南門東籬止住,「你住口——」
一聲怒吼響徹大地,如一頭憤怒的獅子。
在聽見聞人貴妃小產的消息,大家都很驚訝,這麼多年,宮中幾乎沒有嬪妃懷孕。可她的流產,大家持的都是冷漠的態度,她們這是漁翁得利。只是各懷心思罷了。
「皇上——」聞人卿帶著沉痛的聲音響起。他這一聲『皇上』不過是在提醒南門東籬要為聞人貴妃討回公道而已。
朵薇感覺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表情木訥的向宮門外走去。她的身子並沒有垮下去。背脊骨挺直。她絕對不可以在人前垮下去。即使是遭人陷害,她也要保持自己的驕傲。
木辛望著朵薇的背影,和她腳下的血,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她的堅強,她的倔強,她的高傲,都深深的刺痛著她的心。
「皇上,還是先送聞人貴妃回寢宮吧!」他好言相勸。只是想要讓大家都離去,他知道,她不喜歡別人看見她的狼狽。
南門東籬將聞人貴妃攔腰抱起,一路衝向鳳鳴宮。十足的像一位體貼的丈夫。然而,又有誰望得見那眼中的陰冷。
在經過朵薇身邊的時候,他並未看朵薇,只是丟下一句,「去鳳鳴宮外跪著。」
他這是存心要處罰她,要讓所有的人都看她的笑話。
而後,她又跌跌撞撞跟著去了鳳鳴宮外。
鳳鳴宮,無數的宮人一直進進出出。朵薇跪在宮門口,來往的人都看著她。有看好戲的,有嘲笑的,有鄙夷的。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要怎麼度過這一劫。
這個刺客是誰派的先不說,那陷害她的人,高深莫測。會不會派刺客和陷害她的人是同一人?這她都不得而知。
她不知道南門東籬會怎麼對付她,他甚至都沒有聽她解釋一句。是要她為他的孩子償命嗎?
「妹妹,既然皇上這麼狠心,我在這陪你跪著。讓我們姐妹都死在這裡,我不相信母后還會無動於衷,就算是為了大月國的顏面,她也會為我們討回公道的!」
淑妃跪在地上,用自己手中的錦帕捂著她的手,試圖堵住那噴湧而出的血。她眼中的淚水滾燙的滴在朵薇的手上,和她的血融為一體。
「姐姐——」
朵薇搖搖頭,伸手覆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隔牆有耳。
她也能夠聽出,她話裡對她的母后蕭太后是多麼的失望。她是一個野心極大的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捨棄,更何況是她這顆棋子。所以她是靠不住的,一有意外,她就會捨棄她這顆棋子。
「姐姐,皇上是我們的天,他說怎麼樣就怎樣。我真的沒事,不疼。這大逆不道的話,別說了,我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忘記了我們的目的了嗎?就算我們都死了,也不會有人流淚的。」
她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想要陪她一起死,可是死,並不是一件難事,活著才需要勇氣。
她很感激淑妃這樣待她。不過,她倒真的沒有把南門東籬當作天。她是他的皇后,僅此而已。
淑妃愣了一下。
「妹妹,可是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我們比階下囚還不如——」淑妃的情緒有些激動。「這樣你會死的。我要去找他,他憑什麼,憑什麼!」
可憐,她還是一國公主。
「姐姐——」朵薇伸手緊緊的抓住淑妃的衣袖,拚命的搖頭,表情嚴肅,「姐姐,皇上已經惱我了,你別再去觸怒他了。那樣只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我。」
淑妃跪在朵薇的面前,緊緊的抱著她,眼中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情緒顯然已經不再那麼激動了。
「姐姐,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推她嗎?」
朵薇的聲音有些虛弱。她覺得她的懷抱真的好軟,就像後一樣。心底對眼前這個溫婉而不失倔強的女子又多了幾分好感。她們長得是如此的相像,說不定前輩子就是姐妹呢。
「你不會的,你沒有理由這麼做。」淑妃開始痛哭。她的眼中滿是堅定。
朵薇為她的信任而感動。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有這樣一個人對她。而這個人,還是和她非親非故。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你明明知道我們不是。」
最後那幾個字,她沒有說出口,畢竟這裡人多嘴雜。她不想被別人聽了去,然後大做文章。
淑妃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用自己的裙擺擦拭著朵薇手上的血。她的嘴角掛著空洞的笑容。
「因為我們同樣的身不由己,因為我們同樣的孤單。因為我們同是別人的棋子。」
朵薇為她的話大為感動。她說過自己絕對不為別人感動,但她那顆比石頭還硬的心,似乎也有柔軟的那一刻。
最後朵薇還是勸阻了淑妃,她才沒有進去大鬧一場,她本來堅持要陪著朵薇罰跪,但是朵薇跟她說,如果她也獲罪,就沒有人為她說話了。她還跟她說,她不會死,她會武功,會自己止血。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只是血不斷的流,她感覺身子越來越虛,感覺有些地動山搖。
或許她會死,但是,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
淑妃竟信以為真。最終無奈的離開了。
聞人府
古老的房子裡,燈火一片昏暗,似乎在象徵著這個家族的古老。屋內沒有設麼擺設。只有一張古老的雕花木床。
聞人卿的輪椅停在了屋子中間,此時的他,身子不似往日那般虛弱無力,坐直了身體,猩紅的眼神裡,閃現的是他這不幸的人生。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更似鬼魅。
他緩緩的轉動著輪椅,按了一下旁邊的一個花瓶。
『嗖-——』的一聲,原本古老的牆壁打開了一扇門。
他轉動上好的木質輪椅走進了那陰暗的密室。
隨著他的進入,暗室的兩邊,油燈依次自動點亮。狹長的過道,只剩下輪椅的『咕嚕——』聲。每走一步,都透著一股悲涼。
許久之後,他終於停了下來。
四周的牆壁都是黑色的,屋子中間一個巨大的高台,玄鐵製造的鐵鏈拷著一架白骨。那白骨還是跪著的姿態。
聞人卿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那骷髏頭。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
驟然,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殘忍。猩紅的眼中滿是戾氣。順手拿起一邊的皮鞭,狠狠的抽打著那白骨。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守護你留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