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很開心吧。
師父對她很溫柔。輕聲的責備中略帶著一絲疼惜。這是我做夢都想要得到的。卻是連做夢都無法得到的。
「師父。我的腿站不起來。」
我淚眼婆娑看著他。將衣裙的一角掀起。讓沾滿鮮血的腿暴露在他的眼底。就算是明知道沒有希望。我還是想要奮力拚一拚。想要在他的眼裡找到一絲憐惜。那怕。只有可憐也行。
他目光瞟來。眸中漆黑一片。似有萬千種情緒壓抑著。又像是一潭沒有生氣的死水。
是在乎。還是不在乎。我看不懂。
「墨白。我們先走吧。等他們洗完了。我們再來。好嗎。」
『我們』。我聽著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窒息般的疼痛。想要放開的。終歸還是放不開。伸手緊捂上疼痛的胸口。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的癡傻。
最終。師父還是帶著她離開了。
「醜丫頭。」流錦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的身後。拍了幾下我的肩膀。輕聲問道:「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我咬著唇。對他一笑。「沒事。已經沒有事了。」
流錦將我從地上背起。道:「好了。別一個人胡思亂想了。本大仙要洗澡了。先把你送回房間吧。」
「嗯。」我應聲道。任他將我背起。
埋首在他的肩上。以往讓我深深厭惡的脂粉味。現如今。在他的身上。似乎聞不到了。
我忍不住輕聲喚了聲。「流錦。」
「嗯。」
「你說。為什麼都這樣了。我還是不想放棄呀。」
「笨唄。」他輕聲歎息道:「古墨白瞎了眼了。要是本大仙。本大仙一定會選你。那個紫兒仙子除了比你長的漂亮一些。家世比你好一些。性格比你溫柔一些以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優點了呀。」
我無奈翻翻白眼。抱怨道:「她這些都要比我好。那我就一點優點都沒有了嗎。」
「你就比她笨唄。」
這真是讓人意外的答案。還是說。神仙與凡人的思想就不同呢。
我疑問道:「『笨』也能算是優點嗎。」
半晌。他才道:「當然。在本大仙心裡。這就是優點。」
「謝謝。」我輕聲道。
屋內燭火獨自搖曳。我身子依在門框邊。呆呆地站在那裡。看向隔園相對師父的房間。
此刻。他房間裡的燭火也還是燃著的。他應該還沒有休息吧。
我慢慢地向那邊走去。也不知道。紫兒仙子現在有沒有在師父的房間裡。
這一個多月以來。陪在師父身邊的人都是她。師父現在應該很相信她吧。那日。被她從『追風』上推下。不知後來。她又是如何對師父講的。會讓師父這樣的生氣。到現在。看都不願意再看我一眼了。
我急著想要向師父解釋清楚。躲在他的門外聽了一會兒。感覺屋子裡面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音。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師父的外衫剛要脫下。看到我闖進來。又迅速地將衣衫穿了起來。
「師父。」我輕咬著唇。偷偷用餘光打量屋子裡的一切。素白的床罩。素白的被衾。還有一塵不染的桌面。上面擺著一支竹笛。
「你……」他面上很是無奈。看了我一眼。道:「夜都已經這麼深了。你作一個女子。不敲門便闖進別人的房間。為師是這樣教你的麼。」
『為師』。聽到他口中說出這兩個字。突然間。我很想放聲大笑。不再是冷漠的無視。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般。他會將我哄趕出屋子。我緊咬著雙唇。笑的滿臉淚水。他終歸還是認我了。
我緊緊盯著他的臉。他卻微微將頭撇向一旁。
燭影在風中微微地閃動。倒映在窗欞上的影子也隨之要飄動。
師父從床上走下。來至桌前。坐在椅上。倒上一杯茶水飲進。
沒有別人的打擾真好。我疾步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卻因為一時用力過大。膝蓋上的傷口又裂了開。痛的我直咬牙。
「師父。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
未說出的話。因為他一聲輕言而被制止。
「這段時間。在人間生活的可還好。」
我連連點頭。原來。他並沒有忘記我。他還是在擔心著我。
「師父。青兒在人間過的很好。」
他微微頷首。半晌。又問道:「你……現在和流錦相處的還好吧。」
師父突然問起流錦。這讓我很是意外。
我不解道:「師父。你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他端茶杯的手。因為用力。在燭光下青筋泛出。手中茶杯放下。才道:「這幾日。看你與他相處的不錯。他……好像很喜歡你。為師在想……」
「不。不是的。師父。不是師父所想的那樣。青兒與流錦只是朋友。並無其他。師父。」我慌亂著。想要解釋。
他卻緊抿著雙唇。轉頭目光看向窗外。
「想過以後都呆在人間。不再回瑤山麼。」
「沒有。青兒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不知道他為什麼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感覺像是他不想再讓我回到他的身邊了。難道是因為那一次從馬車上墜落。因為我的不辭而別。而讓他誤會了麼。
他卻只是深深歎息。回頭看向我道:「其實。人間才是你真正應該呆的地方。瑤山那種地方不適合你。你若是能在這裡一直呆下去也好。流錦他他雖看著行為有些放蕩。其實。也是一長情之仙。他懂得何為取捨。他也活得比較無拘無束。青兒。你若能與他在一起。無論何時。為師相信。他都能護你周全。」
說了半天。原來就是想要勸我與流錦呆在一起。最好永遠是在人間。再不去瑤山打擾他的生活。
我冷冷一笑。嘲諷道:「什麼叫『護你周全』。青兒似乎沒有什麼好東西。值得別人好窺探的。既沒有容貌。也沒有家世。錢財更是沒有。師父覺得青兒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來窺探。」
一句話。讓這間屋子又陷入到了冷戰中。
良久。他不言。我不語。
我靜靜跪坐在他的膝前。他卻撇頭看向窗外。不知道。此刻。外面有什麼好東西值得他這樣留戀。
還是說。他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