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愛花容嗎?」
「是呀!」他苦澀一笑,「不過,她卻一點也不喜歡我,也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讓我去愛她。她離開這裡時,對我說過,要我在這裡等她,所以,這一千年來,我都在等她回來。」
「你真傻。」
「傻?」他卻笑了,「她也曾這樣說過我。」
我聽了心裡微微有些驚訝,問道:「她都這樣說你了,應該是想要你放棄。為什麼你還是要這般的執迷不悟,在這裡癡傻著等待?」
他聽了面色一愣,悲歎道:「青衣,你可知道,『放棄』這一詞,它只是說著容易,做到又是多麼地難。癡情為何,徒留一世悲傷,傷人傷己,倒不如斷塵絕念。這些也只是說著簡單,世塵間,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放下。」
他這樣子,我不知該去笑他,還是該去勸他放棄,兩個人的世界裡,不被愛的人,總是活的那麼卑微。
「滄月,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當真,我……」我有些慌亂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此刻是那般地詞窮,幾句道歉的話,都說不清楚。
「沒事。」他聲音淡淡道,良久,回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目光裡依舊是那樣地溫柔。
「我們回去吧!」
「回去?」這讓我有些意外。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神情一下子變得很落寞。
「好吧!」
我本以為,他會帶我上那座樓閣上去看一看,卻沒有想到,他卻突然說要回去了。
也許,我這一句話,真正觸碰到他的傷口了。
兩個人靜靜地一前一後往回走,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我故意將腳步放慢,想要與他並肩而行,想要向他道歉。可是,無論我腳步多慢,他永遠只是靜靜地跟在我的身後,他不再喚我的名字,這讓我心中一片不安,此刻,即使看到這花草瞬逝變幻成湖,我也沒有勁去感到害怕了。
這窒息的氣氛壓抑地我無法呼吸,沒有多長的時間,為什麼我卻感覺時間是那樣的漫長。
「滄月。」我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好奇開口問他,「那棟樓閣裡,是不是有許多關於你和她的回憶啊?」
「回憶?」他微微一愣,也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看向我,「是啊!這裡也只有回憶了。她現在不知人在何處,也許,早已經將我忘記得一乾二淨,而我卻還繼續活在那些美好的回憶中。」
這苦楚我懂,我又何嘗不是活在那些回憶中,儘管,它並不是那樣的美好。
有些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每次回想起時,卻還是一次一次地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他活在花容與他的美好回憶中,而我又何嘗不是,一次一次地回味著苦楚的回憶。
想忘忘不掉,想戒也戒不掉,閉上眼是他,睜開眼還是他,白衣袂袂墨絲輕揚,永遠只是留一個背影給我。
但是,即便只是背影又如何,我已經很滿足,只要他能將我留在身邊。
我離開了,他有在尋找麼,他有在擔心我麼?
「滄月,說出去的話還能夠收回麼?」
「不能了。」他搖了搖頭道:「若是聽的人當了真,怎麼後悔都是枉然了?」
「那我該怎麼吧!」
我埋著頭小聲歎道,我後悔了,如果,一切可以都可以重來,那該有多好!
他那樣不入俗塵的仙人,我竟然敢開口對他說喜歡,他一定覺得我是在褻瀆他,在侮辱他,心裡面一定是恨死我了,所以才沒有來找我。
我自私著,把一塊不屬於這塵世的美玉,扔在了污泥裡面,就是想讓它沾染上這塵世的氣息,與我更加接近。現在我後悔了,想要把它恢復原樣,可是無論我多麼努力,都已經不行了,它身上沾染的污穢已經深入它心裡了,它再也恢復不原來的模樣了。
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而且還錯的特別離譜。
「怎麼了?」滄月關心道,「剛才不是好好的麼,怎麼一下子又變得無精打采了,是肚子餓了麼?」「嗯,是有點了。」我小聲道。
他笑了笑,伸手撫額貌似恍然大悟一般,「不是說好了,要回去了麼,我怎麼又與你講起這些了。走吧,青衣,我們回去吧!」
「好的。」
手緊緊被他牽起,我不再試圖掙脫,他給我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看到他難過,我的心也會跟著痛。
走到千丘坡時,坡上多出了無數個圓圓點點的小燭光,漆黑的夜裡,雖說能照亮路面,不過,也著實顯得有些駭人。
我身體慢慢向他那邊湊去,偶爾黑暗處飄出幾陣吟笑聲,嚇的我後背一陣發涼,彷彿中像是有一隻手正從身後伸來。
「害怕了呀!」他雖笑著,身子卻慢慢向我靠近,伸手將我攬在懷中。
夜風習習,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走入院中,看到一身著紅衫的女子站於院中,見到我們進來,目光緊緊盯著滄月身上,臉上似乎有淚痕,滿臉愁容,目光中有怨有恨更多的是不甘。
她便是玉瑾吧!我目光直直看著她。
就這樣靜靜在院落裡站著,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我有些尷尬,剛轉過身準備離開,手已經被他緊緊握住。
他面上有些痛苦,努力壓抑著眸中波濤洶湧的情緒,低聲道:「青衣,不要走。」
我有些為難,看了看玉瑾,她的目光從滄月的臉上,轉移到我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目光中怨恨淡去,此刻滿是苦痛。
我知道,自己才是最不應該現出在這裡的人。
「滄月,你放開我。」
我暗中使勁想要將手拉出,卻還是徒然。
「王」
玉瑾聲似哽咽,眸中濕意濃濃,緩緩向這邊走來。
滄月卻未曾理會,也未轉身看她一眼,只是眸光乞求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又在無形中傷到了那個癡情的女子。
她那一身紅衣,也只是為了成為某個人的替身,只是,卻難料連他一個回眸都得不到。
「王,玉瑾有要事稟告。」她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俯身行禮,臉上強忍著綻出一抹苦笑,目光卻不曾從他臉上離開。
「說吧!」
他輕輕道,目光裡有些不耐煩。
「這……」玉瑾瞥目看向我,「能否讓這位姑娘先退下,此事重大,需與王獨自商議。」
這情況還真是讓我有些難堪,剛才是要走,他不讓我走,現在,變成了要他趕我走。
滄月面色為難看向我,「青衣,你先回房休息吧!過一會兒,我讓小沫給你送飯來。」
「哦!好的。」我怏怏應聲道。
既然,他們有事相討,我留在這裡做什麼,轉過身向房間方向走去。
「青衣。」
身後又傳來滄月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他欲言又止的臉。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都有些不耐煩了,「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有了。」他訕汕一笑。
「哦,那我走了。」
我隨口說了聲,頭也不回離開,身後傳來他輕輕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