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兩個人在一間破茅屋裡下著棋。老頭不時出一些興奮地叫聲,像是個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反而是那個年輕人一邊下著一邊打著呵欠。這種反常現象也就只會出現在棋叟和東方未明身上。說來也奇怪,東方未明這個智商不算很高,但下象棋倒是一個好手。
當初沒有機會學習,不過自從進了逍遙谷之後,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事倒是接觸得不少。在學下棋的時候,無瑕子精於圍棋,但是象棋倒不算行家,所以著重於圍棋的指導。偏偏東方未明天賦異稟,圍棋只是個入門級別,象棋卻是國手級別。這種情況樂壞了無瑕子的好友棋叟。一直以來找不到一個好對手,棋叟終於盼到了這麼一個好苗子,所以用盡心機知道東方未明象棋技藝,不出三月東方未明的棋力已經可以跟棋叟相提並論了。
今天,東方未明難得來一趟忘憂村,棋叟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精彩啊!這一招雙車挾士用得好啊!我可要記起來。」棋叟像個小孩子一樣大喊大叫的,弄得東方未明很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棋叟在興奮中平靜下來,東方未明才小心地說:「前輩,剛才你的一手暗器真是技驚四座啊,沒想到您還是一位高手。」
「未明兒,少跟我打馬虎眼了,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嗎?我告訴你,武功這東西,千招鮮不如一招絕,你自己身上的東西已經夠雜的了。逍遙谷心法、天魔劍法、那套詭異的身法,哪樣不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絕學?做人切忌貪多務得。」棋叟淡淡地說,那神態就像一個大宗師在教訓好高騖遠的小徒弟。
「前輩,有些東西我要給你看看。」東方未明突然轉移了話題,反身抽出背在身後的斷情寶劍。劍鋒一出,一種壓抑的感覺便瀰漫開來,那是劍身的輕輕顫動造成的一種聲波。棋叟也被這種特殊的聲波影響,覺得血脈都有點不順。
東方未明走到屋外的空地上,身影瞬間一分為二,竟然是在同一時間使出兩種不同的劍法對攻起來。兩個東方未明都是一般模樣,但是所用的劍法卻是截然不同,一種飄逸清俊,猶如潑墨畫龍;另一種劍勢凌厲,殺戮狂野。
「逍遙劍法?!你這小子竟然偷學了荊棘的功夫!」棋叟跟無瑕子是故交,對於逍遙谷的武功自然瞭如指掌。他知道無瑕子是不會讓東方未明雜學這麼多的武功,所以一定是從荊棘身上偷學而來的。
這其中一種劍法是逍遙劍法,另一種自然便是天魔劍法了。兩個東方未明打得火熱,你來我往之中劍氣逼人,將平整的地面劃出一道道深痕。不過漸漸的,棋叟也看著有點不對勁。
「嗯……不對,這……怎麼這個樣子?這不是逍遙劍法!」
兩個東方未明使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法。逍遙劍法著重於無招勝有招的意境,天魔劍法則是勝在招式精妙狠辣,劍出奪命的狂傲,可是這越看下去棋叟就覺得東方未明所用的竟然是同一種劍法。或者簡單來說,現在東方未明所使得逍遙劍法和天魔劍法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這是因為東方未明的心境出了問題。自從杭州一事結束之後,東方未明一直處於迷茫的心境中,就連無瑕子這位宗師也找不出原因來。沒有了清靜無為的心境不可能使出逍遙劍法的精髓,沒有殺伐果斷的心境便施展不出天魔劍法的威力來。可以說,現在的東方未明內力修為上在緩緩提升,但論起整體水平來說,他的武功修為卻是降低了不少,甚至不如當初大戰四大惡人時的水平。
「未明兒,你入魔了。」棋叟滿臉惋惜地說。
風過雲定,東方未明已經收劍回鞘,兩個人影也合為一人。只聽他緩緩地說:「師傅也是這樣說,不過這是心魔,只能靠我自己了。再過不久,晚輩就要到南疆一趟,這一次生死難料,求前輩教我一門保命的絕技。」
「未明兒,你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現在的你的確沒有了自保的能力。幸好,我這暗器的手法不需要什麼心境配合,只是學起來很苦,你願意學嗎?」棋叟看到一個本來可以笑傲江湖的少年英才變成這般田地,心裡也是一軟,便同意了傳授武功。
「前輩,我從小便是孤兒,什麼苦沒吃過,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突破心魔,所以這一門絕技是必須要學的。」東方未明很快地回答。
「好吧,那麼現在開始,我便傳你滿天流星的絕技。」
「滿天流星。」東方未明心裡暗自謹記這一門絕學的名稱。他知道,忘憂七仙都是當年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人物。棋叟的棋力雖然高,但是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氣,那麼他的名氣一定是跟這滿天流星的絕技有關了。
「記住了,這門絕技是老夫窮一生精力所創,我不求你學成之後行俠仗義造福天下。但你要是以這門絕技為禍江湖,我必殺你。」棋叟異常嚴肅地說。
「晚輩謹記前輩教誨。」這一次,東方未明是誠懇的,起碼比拜師無瑕子的時候誠懇多了。
「我先演示一次,看看你能領悟多少。」棋叟的手腕一翻,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顆棋子,在東方未明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甩手丟了出去。
棋子像一道烏光,直射東方未明的胸口。現在再抽劍格擋或者閃避已經太遲了,所以東方未明只能運起逍遙心法,全力向前轟出一掌。可是沒等東方未明的掌心擊中暗器,又是一道烏光閃來,而且度更快。「啪」的一聲,兩隻暗器撞在一起,方向同時改變,一隻往下另一隻向上。
「哎呦。」東方未明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額頭跟腳趾都被剛才那兩隻暗器擊中,淤青一片。
「暗器其實不一定要偷偷摸摸地用,所謂暗器其實重要的是出其不意。在對手不覺的情況下暗算,那是一種入門的手段,明擺著告訴你我要暗器了你還是躲不過,這才是真正的精髓,明白嗎?」棋叟語重心長地說。
「明白了。」
「我的這門絕技,共分摘葉飛花,聲東擊西,滿天流星三個階段。你現在要學的便是如何勁用勁,這是暗器的基本功,馬虎不得。」接下來,棋叟便開始認真指導東方未明暗器勁的方法。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在東方未明的苦口上彈了一下,「珵」的一聲,東方未明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五指,手指上的筋像琴弦出聲響來。
「記住這種感覺,手上的每一根筋都可以出強弩的力量來,尤其是你這種內力修為不錯的練家子。你現在先要做的就是自己弄出那種聲音來。」
東方未明便不再作聲只是暗自琢磨。剛才棋叟那一指並不是彈在**道之上,而是輕輕一彈將內力送到了血管之中。這血氣收到刺激,在翻湧之下便令手筋像琴弦一樣顫動。這種感覺很玄妙,但也很清晰。
看到東方未明努力練習,棋叟想給他個鼓勵,便開口說:「所謂千金難買一聲響。你的資質很不錯,勤學苦練,三月便……」可是說到一半,棋叟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清楚地聽到了「珵」的一聲。
「前輩你剛才說什麼?」東方未明抬起頭問。
「嗯……沒有,我沒說什麼。」棋叟的臉有點熱,心裡嘀咕:「這小子資質好得讓人嫉妒!」
「是不是這個樣子呢?」東方未明運勁手上,又是清晰的「珵」的一聲。
「不錯,那麼現在你就用地上的小石子練習吧。我先幫你弄個靶子,仔細看著。」棋叟左腳輕輕一踮,竟然從地上挑起十來顆指甲大小的小石子,右手一抓,順手一揚,那些小石子便如同飛蝗驟雨一般飛了出去。
「咄咄咄……」的聲音響起,那一面破舊的木板門便多了十幾個空洞。另東方未明震驚的是這十幾個空洞竟然排列得整整齊齊。一行五個,一共三行,每兩個相鄰的空洞之間都是兩指寬距離。這份精準的控制力,實在是驚人之極。
「等你用一張白紙都能達到這個程度的時候,這摘葉飛花便算是練成了。我知道你沒有多少時間留在我這裡,索性就將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能學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棋叟看到東方未明的吃驚,心裡也小小得意了一下,總算是心裡平衡了一下。
棋叟用腳勾起幾個小石子,接著說:「這是聲東擊西!」
三顆小石子被棋叟丟到破屋子的矮牆上,只一次沒有擊穿矮牆而是全部反彈過來。一瞬間,又是三顆小石子出手,剛好擊在先前的三顆之上,那本來往回彈射的小石子便重新擊在矮牆上,而後面出手的三顆小石子卻飛回了棋叟的手中。緊接著,棋叟再次出手,又是這樣前三顆小石子彈回來又被擊打出去,後三顆小石子擊中之後又飛回棋叟的手中。
就這樣,六顆小石子在相互撞擊,前三顆小石子就像乒乓球一樣在牆上來回彈跳,而後面的三個小石子便成了棋叟手中的球拍,不過這球拍用得那是一個神乎其技。
「看到了麼?這就是聲東擊西,只要你能控制好暗器相互撞擊的力度角度,那就可以指東打西,出其不意。」棋叟一邊說話另一邊卻沒有停下手中的暗器。幾個小石子的撞擊頻率越來越快,最後矮牆實在承受不住,終於崩坍了一塊。東方未明眼神銳利,清楚地看到這崩塌的一塊已經被密集的撞擊打成粉碎了。
「還有最後一招滿天流星,這是暗器裡最霸道最狠辣的一招,即便你練成,不到必要時絕對不能用,明白嗎?」棋叟再次諄諄教導。
「前輩放心,我東方未明絕對不會用此絕技為非作歹,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見東方未明立了重誓,棋叟也放下心來,畢竟無瑕子收的徒弟人品還是過關的。
「跟我來,滿天流星這裡不方便施展。」說著,棋叟帶著東方未明走到屋後的一片密林。
(古代就是好啊~~隨便找就是綠化帶~~嘻嘻,惡搞的飄過~~~)
「你看看十丈之內有多少棵樹?」棋叟閉上了眼睛說。
東方未明眼睛出淡淡金光,輕輕掃過便有了答案,馬上說:「一共四十棵。」
「不錯,正好四十棵。」棋叟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便睜開了,只是瞳仁裡一片茫然,似乎沒有焦點一樣,棋叟現在的樣子就像東方未明當日使出天魔劍典迷情勢擊敗李三爺的時候一樣。
棋叟的身子動了,像一片毫不著力的羽毛一樣飄了起來。就在開始上升的時候,棋叟的身體如同陀螺一般開始旋轉,緊接著,東方未明感覺到棋叟全身上下都激射出無數的勁風。即便將金鵬族的瞳術催到極致,也不過看到無數條如同細絲一樣的痕跡。不過東方未明知道,那是度到了極致,肉眼無法分辨的暗器。
「砰砰砰……」接連不斷爆炸聲傳來,棋叟週身十丈之內的四十棵海碗粗的樹木全部被攔腰炸成兩截,可見這滿天流星的威力是如何巨大。而更加讓東方未明吃驚的是,他清楚看到所有的走得都不是直線,而是一道道玄妙的弧線,甚至有好幾道是繞過了自己擊中身後的樹木。
這種度極快,路線詭異,精準無比的暗器手法,一旦使出來,誰能頂得住?
棋叟用完這一招,氣息稍微有點紊亂,看來這絕招還是消耗不少的。東方未明仔細檢查了那些樹木的斷口,現這些厲害無比的暗器其實還是地上不起眼的小石子。只不過這滿天流星的手法太過霸道,竟然將這樹木攔腰打斷,要是這些暗器換成當年小蝦米前輩所用的霹靂彈,那簡直就是大殺器。怪不得棋叟說不到必要時不能動用這招,要是太過張揚,很有可能像那些威脅到朝廷根本的恐怖分子一樣,被人和諧掉了。
「未明兒,這便是滿天流星的絕技,你回去好好練習。以你的資質,相信不用多久便可以練成。以後的江湖是年輕人的天下,你要好自為之。」棋叟現在的眼神很溫和,就像無瑕子一樣,他是真的把東方未明當作自己的徒弟了。
「放心吧前輩,我一定不負前輩的期望。」經過今天這一幕,東方未明眼神之中的迷茫好像也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