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次的事。江才勝總是藉故請青汐去萬宸宮給夜宸旭餵藥。江才勝的用意她是知道的。但是青汐並沒有拒絕江才勝的要求。因為她現在。確實需要接近夜宸旭。找到合適的時機。將「三殺」中的第一殺。給夜宸旭下下去。因為多拖一天。紅淚就多受一天折磨。就算是趁人之危。她也顧不得了。
第二日。夜宸旭的身體雖然好了些。但是因為寒風中睡了一天一夜。風寒已經侵入肺部。就算夜宸旭平日習武身體強壯。卻依舊免不了要在床上躺幾天。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青汐趁江才勝和其他宮人不注意。將第一殺的藥丸扔到了夜宸旭的藥裡。然後。若無其事地當著江才勝的面。將藥餵了下去。
第一殺餵下去總是簡單的。但是第二殺、第三殺就不會這麼容易了。因為夜宸旭在太醫精心的調理之下漸漸恢復。自然也不需青汐侍藥了。
然而。今天。正是第一殺下去的第七天。而紅淚那邊的消息。從未間斷地傳到她的耳裡。寒葉說。紅淚已經被蠱蟲折騰得不成人形。所以她必須將這第二殺準時讓夜宸旭喝下去。那麼下一個七日之後。紅淚的痛苦便可以終止。
青汐深吸一口氣。對殤月道：「你下去安排。命人將琉月宮佈置一番。再命曉嵐去準備。今天下午本宮要親自下廚。再去找江公公幫忙。讓他無論如何。晚上時要將夜宸旭請到琉月宮來。」
江才勝不知青汐的意圖。只以為這冷冰冰的玥妃終於對皇上上了心。在晚膳之時。在江才勝遊說下。夜宸旭走進了琉月宮
其實自江才勝告訴他。青汐親自命人去請他的時候。他的心底就湧起幾絲許久未曾有過的欣喜。這意味著她開始從心底接受自己了嗎。這一夜。夜宸旭還不知道。他自以為的簡單的幸福。原來也是鏡花水月……
遠遠的。青汐早已等在了大殿門口。待夜宸旭走近。她口中清脆有聲道：「臣妾參見皇上。」
然而。她尚未曾抬頭……夜宸旭幾乎是怔愣在了原地。她一改平日素白的裝扮。換上了一身杏黃色的紗裙。褪去一身冷冽之氣。倒多了幾分平易近人。也多了幾分沁入人心的溫暖……如暖陽一般的親切。和溫暖。
垂眸間。低眉順眼的模樣讓夜宸旭瞬間不由自已地想起暖陽來。那個讓他思之入骨的女子。
「皇上。不喜歡臣妾這樣打扮嗎。」就在夜宸旭怔愣的片刻。青汐已經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有些失落地看著夜宸旭的反應。
眼前這張與暖陽毫不相似的臉。讓夜宸旭回過神來。他扯起唇邊一絲笑意。道：「沒……沒有。這樣很好。」
這時。夜宸旭才發現從不施粉黛的她。今日竟然化了淡淡的妝。精緻的妝容更襯得明艷嬌美。楚楚動人。
「那就好。」青汐笑著。拉著夜宸旭走進了殿。
殿內。是早已備好的膳食。待兩人坐定。江才勝和殤月識趣地帶著所有的宮人退了出去。
夜宸旭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式。西湖醋魚、龍井蝦仁、籐蘿餅……她是真的費了心思的。不然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喜好呢。想到此。夜宸旭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從心底而發的笑意。
青汐夾起一塊魚。將魚刺挑出來後。放到了夜宸旭碗裡。道：「皇上大病初癒。應該多吃些魚。」
幸福來得太突然。夜宸旭心底泛起一絲異樣。他隱隱地察覺到她是有目的的。但是讓自己沉溺的幸福。已經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就算她真的有所圖。那麼他也甘願。在這樣久違的幸福中任她擺佈。
「好吃嗎。」她眨巴著眼睛。眼神像極了他心底的那個女子。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夜宸旭點點頭。將她夾到自己碗裡的菜一掃而光。
青汐見狀。忽然明媚一笑。唇邊上揚的弧度寫滿了小女人家的滿足和幸福。
這抹笑意讓夜宸旭再一次失了神。他是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的笑了。溫暖。幸福。三年前。就是這樣乾淨明媚的笑。讓冷漠的他一下子打開了心扉。從此。心底滿滿的。都是那個女子的一顰一笑……
若這不是一個局。若青汐此時是發自真心。多好……可是事總不能遂人願。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青汐朝夜宸旭舉起了酒杯。眸光不經意般地瞟了一眼夜宸旭面前的杯子。
然而。這熟悉的溫暖。讓夜宸旭不忍醉去。他奪過青汐的酒杯放在了一旁。兩年來。不勝酒力的他總是買醉。想要在那亦真亦幻的狀態裡。去見到他想見到的人。而此刻。除了那張陌生的臉。其他的一切彷彿都回來了一般。這一次。他不想醉。他要清清楚楚地抓住這感覺。
然而。青汐卻不依。她伸手端起夜宸旭面前的酒杯道：「既然皇上不喝。那臣妾自己喝。」
慍怒中帶著隱隱的委屈。青汐端著酒杯送至自己唇邊。然而。如她所料。就在這一刻。夜宸旭忽然將她的酒杯奪走了。然後。像上次一樣。說道：「你身子不好。不能喝酒。」
說著。將杯中的酒盡數推入腹中。不明真相的他。此刻眼底甚至盛滿了笑意。幸福中帶著濃濃的寵溺。一如當年。
不知為何。本該高興的青汐。此刻眼底卻有了濕潤的淚意。
長生。如果我們之間沒有發生當年的那一切。那麼此刻的溫暖。對於我們兩人而言。會不會是實實在在的。能握在手心的平凡的幸福。
可是老天總是殘忍。人生也沒有如果。他們兩人。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再無後路可退。
在夜宸旭抱起自己的那一刻。青汐將頭埋在夜宸旭的胸口。淚水終是不可控制地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夜宸旭。若能重來一次。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那樣就不會愛。也不會有恨。我依舊是未央島溫暖單純的女子。你依舊做你萬宸國曠世的君主。那麼你我都不會像如今這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