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汐聞言。又為之一振。細細打量著面前的人。當年。她確實幫助過很多宮女太監。所以見到曉嵐時。記不起當年這個宮女跟自己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她咬咬牙。將內心的跌宕起伏壓下去。道：「你也算是個感恩的人。以後你在琉月宮好好幹。本宮不會虧待了你。你下去吧。今日的事。不要跟他人提起。」
「是。娘娘。」曉嵐擦了擦眼淚。低著頭下去了。
至此。青汐也沒有心情用膳。遣退了殤月。自己緩緩走進了寢殿。玉曇花在角落裡。散發著幽幽的白光。和夜明珠的光華融化在一起。格外溫馨。而青汐的心底卻一片荒涼。
方才曉嵐的那番話。將心底已經結痂的傷疤重新撕裂了開來。心痛到麻木。
青汐極力隱忍著內心的刺痛。內心也愈發冰冷。就算這大殿色調再暖。就算腳下的暖玉再暖。也融化不了她心裡的寒冰。她很想跑到夜宸旭面前。問一問他。當年為何這樣對自己。難道他就從來沒有愛過嗎。她也想問一問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的孩子……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出去。讓本宮一個人靜一靜。」青汐沒有回頭。閉上眸。冷聲道。渾身散發著清冷氣息。
然而。身後的腳步聲並未停止。反而越來越近。青汐不由得惱怒。轉身吼道：「本宮說了。讓本宮靜一靜。你們沒聽……」
一轉過身。看到面前的人。青汐的話停在了唇邊。面上的悲傷情緒一湮。浮起戒備和警覺：「你來做什麼……」
她渾身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眸子裡的防備。無一不刺痛夜宸旭的心。也讓他的腳步生生頓在了原地。
此時的夜宸旭似乎像害怕打擾一般。不自然地看向四周。殿裡的裝飾。她終究還是沒有命人撤掉。夜宸旭心底稍稍安慰。對上青汐防備的目光。夜宸旭左右找不到話說。只得道：「你。用過晚膳了嗎。」
青汐怎麼也想不到。夜宸旭開口竟然說出這話。面色一滯。本想不回答。但終是說了句：「吃過了。」說完。青汐自顧自地半躺在了軟榻裡。見夜宸旭還愣在原地。青汐似乎明白什麼道：「你還沒用晚膳。」
夜宸旭不動神色地點點頭。此時的夜宸旭卸去帝王的威嚴與冰冷。比平常多了幾分平易近人：「聽說。你晚膳也沒吃多少。一起再吃些吧。」
正說著。殿門外傳來江才勝的聲音：「傳膳~」
很快。一眾宮女太監端著托盤魚貫湧入。不一會兒。軟榻上的小桌上便擺滿了精緻的菜餚。夜宸旭自顧自地坐到軟榻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即。拿起筷子。破天荒般地夾了菜放到青汐碗裡。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青汐腦子裡閃過這句話。坐直了身子。遲遲不肯拿筷。
「如果朕沒記錯。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用膳。」夜明珠的光華。投在夜宸旭堅毅的側臉上。給他添了幾分柔和氣息。
青汐不自然地換了個姿勢坐著道：「夜宸旭。你今天怎麼了。」自這次重新回宮後。夜宸旭的態度讓她有些惶恐。從修葺宮殿。到打了他一巴掌都沒生氣。到現在。破天荒地為自己夾菜。
夜宸旭沒好氣地笑笑。道：「你是朕的妃子。難道陪朕吃頓飯都不行嗎。還是朕以前對你太差太狠。讓你怕朕。」想起方才青汐哽咽的聲音和微微起伏的身軀。夜宸旭眸中浮起點點柔光。
「怕。」青汐諷刺一笑。別人怕他夜宸旭。可青汐從沒怕過。她只是太瞭解夜宸旭：「若是皇上的柔情總是如那夜的曇花。轉瞬即逝。柔情之後。便是令人心寒的狠決。那麼。這樣的柔情。皇上還是不要施捨的好。」
聞言。夜宸旭一愣。隨即長歎一口氣道：「孩子的事。你還在怪朕。」本是詢問的話。卻說出了肯定的語氣。
青汐眸光一黯沒有回答。只是端起酒壺。斟了一杯酒。端了起來。然而。還未送到唇邊。便被夜宸旭奪了去：「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說著。將杯中的酒盡數推入自己腹中。
青汐望著空了的手。握成拳收了回來：「夜宸旭。你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逗我玩很有意思是不是。」
夜宸旭抬眸看了青汐一眼。沒有回答。也不吃菜。只是喝酒。一杯一杯。毫不間斷。
漸漸的。夜宸旭的眼睛也漸漸有了些許迷濛。他忽的重重地放下酒杯。伸手握起青汐的手。道：「孩子的事。是朕對不起你。現在冬天都過去了。讓那些不快。也都隨大雪融化了。好嗎。」
聞言。青汐啞然失笑。原來。高傲如夜宸旭。他的世界裡也有對不起二字。可是孩子的事。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嗎。青汐正欲反駁。然而。夜宸旭後面的話讓青汐的話吞了回去。
「朕以為這輩子。除了她。再沒有人能走進朕的心了。」夜宸旭抬手。又灌下一杯酒。繼續道：「可是。在你離開皇宮的這段時間裡。朕才發現。心底空了一塊。你和她那麼地不同。可不知為何。在你身邊。閉上眼。就好像她回來了一樣……」
說著。夜宸旭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青汐這邊。緊緊地抱住青汐道：「以後。朕再不會讓你離開朕身邊了。朕不允許。」
「你說的她。是誰。」雖然青汐心裡有預感她說的便是當年的自己。她也清楚。也許問出來。夜宸旭便要動怒。但是她就是想讓夜宸旭親口說出來。
「她……」夜宸旭眸光變得有些沉痛。自嘲般的笑笑：「她已經死了。被我害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說完。夜宸旭直接拿起酒壺。猛地灌下壺中剩下的酒。因為喝的太急。忽然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青汐終是抬起手。幫他順順背。誰知。卻感覺到他身軀的上下起伏。再低頭一看。夜宸旭竟然像個孩子一般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