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立春之日已經不到一個月。萬宸國。鳥語花香。春色盎然。然而。皇宮的金鑾殿。卻沒有因為冰雪的融化而變得輕鬆。諾大的宮殿一片森羅之象。
龍椅之上。夜宸旭玄色的龍袍上繡著的九條金龍。滿是威嚴地怒視著伏跪在腳下的大臣們。一如夜宸旭滿是帝王威嚴的眸子。
江才勝撿起剛被夜宸旭扔在地上的折子。垂首斂聲。畢恭畢敬地站在夜宸旭身後。心底卻不明白。為何被北瀾國佔領的城池已經奪回來了。卻依舊惹得龍顏大怒。
寧侯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上前一步道：「皇上。收回城池時處死凌家軍本是最正常不過的舉動。但是卻引發凌峰舊部的抗議。雖說那些人曾經與凌峰並肩作戰。但是卻是拿著皇上的俸祿辦事。如今他們如此。顯然是不將皇上放在眼裡。讓人不得不懷疑凌峰的意圖。」
夜宸旭臉色更黑了幾分。依舊一言不發。寧侯爺見狀。繼續道：「皇上。老臣以為。凌峰逆反之心昭然若揭。應斬首示眾。以儆傚尤。」
「你們以為如此。」沉默了許久的夜宸旭終於出聲。眸子掃向曾經與凌峰關係很近的大臣們。然而。到了此時。眾人皆知事態嚴重。亦知凌峰東山再起的希望渺小。都將頭埋得更低。生怕皇上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皇上。臣以為不可。」大殿安靜了片刻。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此時竟然還有人敢為凌峰求情。這是不要命了嗎……眾人皆抬眸看去。竟是四位內閣大臣中最年長的一位……羅大人。
他既沒投靠凌峰。亦不是寧侯爺一黨。此時。他為凌峰求情。讓眾人詫異不已。
這位大臣一捋鬍子道：「皇上。萬宸國將士中效忠於凌峰的不在少數。此次凌峰舊部抗議。並非因為凌家軍受罰。而是凌峰傳出話去。說他是受冤入獄。所謂法不責眾。若是如今冒然將凌峰處死。只怕會引起更多人的懷疑。對皇上的聲譽不利。而且。凌峰為凌貴妃的兄長。皇上若不有所顧及。只怕會讓百姓對皇上產生誤解。」
雖說此話是站在皇上的立場之上。但是也是為凌峰說話。還當眾道出眾人對凌峰受冤的懷疑。並暗指皇上若是處死凌峰便是不仁不義。這不是找死嗎。眾人皆替這位老臣倒吸了一口氣。
然而出乎意料的。聞言。夜宸旭並未發怒。仔細一想。這位老臣所言確實是有理。而他恨的也是這一點。早在凌峰害誠親王跌落懸崖之時。他已然殺意四起。但是苦於沒有合適的理由殺他。如今。到了這一步。竟然還不能除了他。
「那愛卿以為如何才好。」夜宸旭語氣稍稍軟了幾分。
這位大臣道：「此事牽涉甚廣。若是不能讓人消除疑竇。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聞言。浮現在夜宸旭腦中的是凌峰一劍砍斷籐條。讓誠親王和欽天監正跌落懸崖的情景。若是能將此事公諸於眾。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就在這時。寧侯爺參奏道：「皇上。凌峰的罪行罄竹難書。老臣有幾個人想要為皇上引見。請皇上應允。」
夜宸旭看著寧侯爺。眸光中閃過一絲狐疑。沉聲道：「宣。」
跪在地上的眾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皆起身退至兩旁。目光鎖在殿門口。想看看寧侯爺此時要為皇上引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寧侯爺想起前兩日來府上找自己的神秘人。勾唇一笑。朝外擊掌三聲。目光期待地看著外頭。
片刻之後。一個身著素白紗裙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她臉上戴著白色的面紗。而那雙眸子異常清冷。給人以無形的壓力。眾人細細一看。竟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是誰。
而她身後。跟著四個人。四個人皆戴著斗笠。讓人看不清他們的臉。
「參見皇上。」一行五人同時跪地。朝夜宸旭行三跪九叩之大禮。
聽到那聲音。夜宸旭的身子顯然一滯。是他嗎。他不是跌落懸崖。連屍骨都被野狼吃掉了嗎。難道……他還活著。遍尋懸崖腳下那片山林。卻找不到他的屍體是因為他並沒有死。
夜宸旭的目光略過白衣女子。只看向同樣一身月白衣衫的戴著斗笠的男子。
「你們五人入殿。是為何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才勝察言觀色。替夜宸旭說道。
白紗後的唇角一勾。女子揭開面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便展現在眾人面前。但是眾人卻瞬間臉色煞白。諾大的朝堂頓時變得倉皇驚恐起來。
「啊。玥妃娘娘。是死去的玥妃娘娘和她的侍女殤月。」
其他人也早已看到青汐那張臉。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你們……你們究竟是人是鬼……」
「……」
青汐啼笑皆非地看著周圍臉色各異的大臣們。害怕、驚恐、詫異、不敢置信……幾乎每人都目瞪口呆起來。除了夜宸旭。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平復情緒。又看見這白衣女子身後那位男子揭開了斗笠。竟然是……失蹤這麼久。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怔愣片刻之後。眾人回過神來。金鑾殿上響起的參拜聲直衝雲霄：「參見誠親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兄……」夜方旭不顧跪拜的眾大臣。朝龍椅上早已愣住的夜宸旭喚道。
這一聲呼喚。讓似夢幻般的場景變得真實。夜宸旭回過神。快步走下龍椅。見了青汐並未有絲毫驚訝。只看了她一眼便直朝夜方旭走了過去。
他上下打量了夜方旭一番。依舊不敢相信這一切一般地道：「五弟。真的是你。」夜宸旭不知。從不在眾臣面前洩露半點情緒的他。聲音裡不可控制地出現了些許顫抖。
「皇兄。是我。」夜方旭上前。握住不敢置信的夜宸旭的手。壓抑著喉間的哽咽道。
手中真實的溫度傳來。夜宸旭手一拉。再不顧及群臣的看法。將夜方旭緊緊抱住：「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巨大的驚喜出現。夜宸旭除了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再不知如何表示自己心底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