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密密麻麻的煙霧彈從城牆之上投下。隨著此起彼伏煙霧彈爆開的聲響。白色的濃煙急速蔓延。瞬間將整個戰場覆蓋。三步之外。一切皆是白茫茫一片。
凌峰胯下的馬似受驚一般。後退了幾步。隨即一聲長嘶。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其他的戰馬亦隨之長嘶起來。緊張的情緒在數十萬兵馬間迅速蔓延。本訓練有素的數十萬大軍漸漸亂了陣腳。
青汐清楚地感覺到腳下的城牆停止了晃動。方才呼聲震天。步伐整齊的軍隊此刻毫無規章可言。四處亂竄。雜亂無章。看似龐大的軍隊此刻已然潰不成軍。
墨亦凡好整以暇地看著腳下亂作一團的軍隊。似乎有些懂了青汐的目的。
而他身後的郁寒。亦目光幽深地看著城樓之下。被煙霧蒙了視線的萬宸國大軍此時戰鬥力大減。若是此時放箭……
郁寒似乎發現了比方才更好的戰鬥時機。立即朝墨亦凡諫道：「君上。此時敵方的軍隊不堪一擊。若是此時下令放箭。再命人出城殺敵。定然能給敵方以沉重打擊。」
話音一落。青汐清冷的眸子看過來。道：「小西。不可輕舉妄動。凌將軍久經沙場。為人狡詐。而且他手下的將士皆經過嚴格的訓練。這小小的煙霧彈根本難不倒他。若是此時冒然打開城門。無疑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郁寒斜睨了青汐一眼。眼底扶起一絲鄙夷。道：「晨曦公子。這是北瀾國和萬宸國的戰事。還請公子不要插手。」
說著。又朝墨亦凡道：「君上。屬下以為……」
「聽晨曦公子安排。」墨亦凡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郁寒的話。
聞言。郁寒的臉色瞬間一白。為了這個女人。君上數次不聽自己奉勸。錯失良機。
青汐見狀。抱歉地看了看郁寒。朝小西笑了笑。又別開眼去。看著底下煙霧漸漸變淡。一個個人頭攢動。
隨即。凌峰一聲令下。鼓聲震天。似要驅散這無盡的白霧。方纔還亂成一團的數十萬軍隊。漸漸恢復了最初的陣型。
見狀。青汐稍稍後退一步。不露痕跡地朝殤月點了點頭。殤月會意。避開眾人的注意。緩緩退了下去。
然而。郁寒看著城牆下的情況。神色一緊。再不顧墨亦凡的反對。大手一揚。朝張弓拉弦的弓箭手下令道：「放箭。」就算君上要怪罪。她也必定要先拿下此戰。
在青汐和墨亦凡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城牆上。萬箭齊發。尖利的箭矢如雨點一般。密密麻麻。黑沉沉一片。朝著城牆之下劈頭蓋頂激射而去。
「你幹什麼……」青汐驚呼一聲。瞬間腳尖一點。不顧這如雨點一般密集的箭矢。躍至半空之中。身上的白衣也迅速飛轉旋轉。將來勢洶洶將雙手可及之處的箭矢盡數收入囊中。然而。她擋下的箭矢。對於這漫天黑壓壓一片來說。也只不過九牛一毛。
「汐兒。」墨亦凡驚呼一聲。聚力一躍。不假思索地直朝她的方向飛去。凝聚著強大內力的手掌。將所有朝她所在的地方射去的弓箭生生截成兩斷。
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在這黑壓壓的箭矢之中。縱橫翻飛。如游龍一般穿梭。身手敏捷。給這朝陽斜升的清晨。留下一道道絕美的弧線。然而。卻驚險得讓人膽戰心驚。
「住手。」郁寒沒想到青汐竟以這樣的方式阻止這些箭。更沒想到君上會不顧安危前去保護青汐。倉皇之中。慌忙下令。
包圍自己的箭矢終於消失。墨亦凡大手一勾。將青汐攬入懷中。朝城牆上飛去。直到兩人穩穩地落在了城牆之上。墨亦凡才放開了青汐。
「竟敢忤逆孤的旨意。來人。將護法帶下去。」墨亦凡連看都沒有看郁寒一眼。便冷聲道道。雙眼一直在青汐身上細細打量。似乎在檢查青汐是否受傷。
郁寒勾唇諷刺一笑。沒有反抗地被人帶了下去。雙眼和墨亦凡一樣定在青汐身上。只是眸光卻帶著不甘和憎惡。
見青汐並無異常。墨亦凡鬆了一口氣。然而。青汐卻神色一緊。她雪白的衣袖之上沾著斑斑血跡。格外刺眼。而她並沒有受傷。那麼這血……
「你受傷了。」青汐沒有一緊。朝小西腰間看去。果然。他暗紅色的長袍被劃開一道口子。從傷口滲出的血蔓延開來。在暗紅色的掩蓋下並不起眼。然只留下一道道顏色更深的血跡。
「沒事。只是皮外傷。」墨亦凡不以為意地笑笑。目光投向城牆下的敵軍。果然如青汐之言。凌將軍這人不容小覷。
見小西眉頭緊蹙。青汐也顧不得他身上的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煙霧彈投下之後的混亂。不過片刻的光景。便已經休整過來。
這如雨點一般的箭全被盾牌擋住。並未讓他損失多少兵力。反倒激起了將士們的鬥志。一波一波的人又開始聽從凌將軍的指揮。有組織有章法地朝城門攻去。
凌將軍那人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再這樣下去。恐怕城門就要失守。到時候。誰也阻止不了他屠城的腳步。
青汐的目光朝四周隱秘處一掃。玉手一揚。立即有人呈上來一架古琴。青汐接過古琴。清冷的目光朝城下大軍一掃。眉間浮上點點笑意。
一手抱著古琴。一手食指一勾。「錚」的一聲。乾脆而短促的一個單音。似是一道指令一般。在這戰火喧囂的清晨格外動聽地傳了出去。
隨即。只見白色水袖翻飛。青汐的琴音未停。同時。四周同時響起各種的奏鳴。笛聲。簫聲。琵琶聲。吹葉聲……配合得極為默契。在這滿是肅殺之意的清晨。演奏著一曲空靈絕妙的重奏曲。如沐春風一般和煦溫暖。
眾人。正在感慨著樂聲的絕妙之時。卻不知。這樂聲雖然肅殺之意不濃。卻暗含蠱惑人心的力量。漸漸侵入他們的耳。他們的心。他們的骨血……
戰場上的數十萬將士。雖然不懂音律。卻皆被這樂聲吸引。聚精會神地跟隨著樂聲流轉。漸漸入了迷。就連凌峰也跌入這樂聲之中。難以自拔。